“我究竟是答应了,还是没答应呢?”郑邦离开99号后,略微后悔起刚才的决定。可就在他犹豫时,竟接到了白议长与他共进早茶的通知。
于是,他准备借此机会,既探探议长对无序事件的口风,也顺便替99号弄些资金与新设备。可不曾想,被安排至议长办公室的召见,让他足足从上午9点空等到11点。
“秘书明明说,议长今天急招我见面。可他为何一味磨蹭,究竟想搞什么花样?这都耽误一上午了,我却连他的人影都没见到。”
郑邦在休息室内来回踱步。
“也许已经不用我试探了,早晨发生的事,多半埃尔伯这害怕担责任的家伙,已向老白汇报了。”
郑邦猛然间坐上沙发,死死盯着地板,自言自语道:“这个老狐狸,难道想用怠慢来激怒我?好让我知难而退?呸!这次我不但要逗逗他,还得想法从他嘴里抠出点什么,哪怕是渣渣,也好过竹篮打水一场空。”
“哟,哪位大侠这么恶心,连别人嘴里的渣渣都不放过?”白议长如幽灵般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转眼已到了郑邦跟前。
他一头雪白的短发,整齐的四六分开,双眼有神如鹰,硕大的鼻子牢牢占据了脸中央,轮廓清晰的脸型,既不显臃肿,也不显廋弱。
从样貌上看,议长完胜郑邦。可是,他不惜染黑的短须,却被他斑白的双鬓完全出卖。再加上他嘴唇有些微白,皮肤没有血色,虽然这是他常年用脑过度的平血所致,但其实也证明了他的身体被郑邦完败。
然而长久以来,郑邦却不止一次这样揣测道:“为什么他的身形还能保持的如此完美?难不成,他甚至还拥有一身腱子肉?”
当然,这绝不是郑邦反感他的唯一理由,而看着此刻议长走路时的轻盈体态,郑邦索性对他飘逸的步伐,大加挖苦道:“来无踪,去无影;需见仙时无踪影,鬼见愁时影随行?”
只是,当他见议长一脸严肃后,便只得尴尬的笑称:“猜个谜语,打个谜题,别怪莫急。”
随后,郑邦打着哈欠坐回原位,以掩饰他正难忍的捧腹大笑。
“谜题?有意思。我这就回答你!”议长保持严肃道:“议长室见白穆羽!我猜的对吗?”
“生气了?一把年纪的人了,还玩生气这种小把戏,会不会稍显幼稚?”郑邦伸了伸懒腰道:“我等您很久了,我尊敬的白议长!请问您召唤我来有何贵干?”
郑邦很镇定,打从一开始就掩盖其串门探听消息的本质,但也警惕到,“只要无关今早的事件,那其他事再要紧,也与我并无瓜葛。”
反观白议长,似乎真生气般瞪着郑邦,哼的一声将一叠资料重重摔在了办公桌上,指着郑邦:“你自己说,早上都去哪儿了,怎么搞得这么累?”
可郑邦面对指责却一脸无辜。
“我?你是在问我吗?”郑邦故意无名火气,大喊道:“我一大早去哪儿了?还不是在这里!为了等一个守信的人,足足呆坐了近三个小时!”
他继续夸大其词,并直接站起身诧异道:“我也很好奇,那个号称守信的人,磨蹭了一上午,究竟去哪里快活了?”
白议长见郑邦未受干扰,便装聋作哑、连连发笑。
而郑邦则乘胜追击道:“议长大人,虽然今天是您先失礼,但我还是保证,以后绝对不来烦你。不过,你能否直言不讳的告诉我,今天让我在这里等您这么久,到底是为了什么?”
议长一脸无奈,着实猜不透郑邦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且刚才的先发制人,还明显失效了。于是,他只得转而镇定的看着郑邦:“你不用虚张声势,埃尔伯已经全告诉我了。”
郑邦瞬间释然道:“果然是这个笨蛋,他都对您胡编了些什么?”他拼命的挤出这些字眼,却连自己都感觉略傻。显然,郑邦明确感到已辩无可辩了,便索性摆出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不过,这事件由你来调查,也许再合适不过了!”白议长忽然话锋一转:“虽然目前还没有最后定论,但基本可以相信,他又回来了。而且,近来连续五次盗取民用模拟设施的贼,也应该是他。”
“你说的不会是他吧?”郑邦也不再掩饰,坦然的走向议长:“他还敢回五行域?”
“是的,那男人回来了!郑邦,你知道总部的那些人对你并不感冒。不过,就算是我默许了吧。”议长拍着郑邦的肩头:“但是,如果你真想介入的话,必须通过埃尔伯,且绝不允许你单独行动。记住!是绝对不允许!”
议长出奇的坚定,郑邦知道他这次绝不是开玩笑。
“埃尔伯稍后会被免职,我希望他能够加入你的99号,以便协助你调查此事。”
“老谋深算!”郑邦出乎意料,一时不知该答应还是反对。
但似乎,他能否继续调查正取决于这个条件。可郑邦知晓他一开口,就等于打开了99号的缺口,于是他暂时选择了沉默。
“当然,你也可以反对!”议长抿了口茶,却仍注视郑邦:“埃尔伯的失职已板上钉钉,刚才总部因他办事不力,已命‘落雪’下达了罢免文书。”
面对议长的语出惊人,郑邦挣扎到,“议长明确指出了这一层,显然应该做了必要的周旋。否则,照观察者一贯缜密的行动部署看,我从刚才起就应该被‘落雪’的人监控才对。”
至此,事件的发展已容不得郑邦再做思量,而他别无选择下,也与议长达成协议:“我先声明,我不会向任何人解释、报告。至于您,我也希望能给予我最大的支持与帮助!”
郑邦本以为此事将告一段落,但忽然记起玛吉所需的技术支持,便厚着脸皮向议长旁敲侧击。
然而,一向嘴上应付支持的议长,却立刻接连拨通了好几个部门的电话。即使,他持续表达无果的哀叹,也耐心的解释道:“技术总部位于东城,北源总部只单纯做信息汇总,你稍等,可能过程会比较麻烦,但我今天一定先做表率。”
当时,议长的脸色很难看。
因为,他不忍空留承诺演变为袖手旁观。所以,在郑邦表达理解之情时,他仍坚持筹备物品清单,且直接动身前往资源部,并许诺郑邦,当天可以挑选清单上的任何东西,以表现他力所能及的帮助。
就这样,郑邦又独处在议长办公室内。
不过,这次他迎来了一个绝好的契机,一个议长离开后,能翻阅他遗留的、暂未保管的会议资料。只是,郑邦望着半开的大门,及门外正对准办公桌方位的监视器,犹豫未决间迟迟不敢动手。
“资料是否对我有用,是分辨议长决心的关键。他究竟想全力相助,还是半推半就,或故作姿态?”郑邦左思右想,既想搏一搏,又担心是议长故设的天赐良机。
而且,他立刻顾虑到,“慢着,他敢让我独自待在这里,还正巧没保管资料。这其中的不合理行为,究竟是真的遗忘,还是预设的陷阱呢?”
“是落雪的人逼他就范?”郑邦仍在思索,但身体却明显前倾。
“他为何不让我一同去选择物资?不行郑邦,绝不能用他的年龄做借口!”郑邦不知不觉间自己都笑了,“别忘了,议长虽然快70岁了,可论起头脑,我恐怕还望尘莫及啊。”
郑邦左手顶住鼻子,深呼吸间思考到,“故意的情况也分两种,只是猜不透他意欲何为。若是圈套,难道落雪的人正在等这个机会?以便套莫须有的罪名,让我主动靠边站?”
郑邦开始活动手脚关节,以备待会能顺畅发动符能。
“可如果,就是老白故意所为呢?那我犹豫的结果,岂不将辜负他的好意?可万一,就是他一时大意呢?那我现在……”郑邦越想越躁,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以至于,他几次看向监视器所覆盖的范围,却仍耐心的倾听心声。
慢慢的,他的肢体动作转化为答案,且正以极细微的方式,静静的泛起缕缕符文能量,以感知周围的气息,哪怕一丝不妥,都将成为他放弃的理由。
“感知符文-滴水的精灵!”郑邦在心中呼唤着,一湾清澈、平静的湖面随即浮现脑海。
此刻,一只调皮的蓝色精灵,隐约在湖中心慢慢飞舞、呈像。它轻轻的落至湖面,‘咚’的一声荡起一圈涟漪。而渐渐散开间,伴着精灵轻微的笑声,郑邦用心控制它,只慢慢扩散开一道涟漪,便消失不见了……
刹那间,郑邦睁开双眼,而眼中正闪动着白色光芒,心中则默念道:“原始闪光-镜中人”。只见,他的身体竟开始逐渐模糊,并最终消失在沙发上。
然而,他的心眼却死死盯着那办公桌,脑中正想象着议长坐着的模样,渐渐让心中自己的人影,重合映在了议长的位置上,并如幻影般缓缓翻开那桌上的一叠文件。而随着纸页的翻动,人影当即在郑邦心中的‘镜中人’内,上演着一幕幕仔细查阅的画面。
正在此刻,当办公桌上的一切如常时,议长正透过半掩的门缝,望着那桌上放置的文件,一步、一息都不曾远离。
当时,议长握着袋中早已准备好的清单,目不转睛的足足盯了近10分钟。
虽然,他自己都不确定,究竟是希望郑邦出现在书桌前呢,还是期待一切就如此照旧呢?反正,他夹杂着不安的矛盾心理,度日如年下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却眼见它匆匆收场。
巧合的是,郑邦拉开门的瞬间,正与议长打了个照面。而当两人互相楞神间,在议长动作机械般,将清单交付郑邦手中时,两人再次短暂握手、互相致意,却带着不同的滋味。
“郑邦也许在感谢我的帮助,可我又在感谢他什么呢?我又该感谢他什么呢?”议长苦涩的笑着,目送郑邦离开了北源总部。
此后,白穆羽闭门谢客,皱眉时看了眼书桌上的文件,一心只想忘记其中记录的关键计划,却清楚记得握手时,郑邦那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也许一场大的灾难又将降临?或许他已躲过了这场本就预言的困境?还是刚才他也已被预言在内呢?可能早在15年前,一切就已命中注定……”白穆羽有气无力的趴在办公桌上,听正午12点的钟声准时敲响时,郑邦正喜忧参半下,急忙驾车驶离了观察者的北源总部大楼。
“无序穿越事件才刚发生,49区训练营又接踵而至。”虽然,郑邦一想到后者便灵感翻涌,但一想起前者却困扰重重。以至他左右为难下,唯有用力拍打着方向盘。
“无序,玛吉,49区!”郑邦还是将玛吉放在了第一位。只是,他必须先找一个叫里卡多的男人,一个身高仅1米6,却足有120公斤的老朋友。
里卡多是郑邦的智囊之一,也是99号地下室内唯一被放出来的,并被郑邦委派到关键部门的,熟知观察者系统的天才。
星历997年9月1日12:45,郑邦来到了北源市西南面的甜品基地:糖果街。他选了一家最出名,也是里卡多最喜欢的名餐厅:‘哇卡哇卡’,还特意预备了包间,并点了胖子最爱的10多种餐点。
而除去陆续上餐的1小时左右,及狼吞虎咽的15分钟外,郑邦又多看他抿了20分钟的拿铁。然而,里卡多仍一语不发的萌蠢表情,终于让郑邦忍不住咆哮时,胖子却露出了无辜的诡异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