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怎的，看着祁王轻揽王后腰肢，我的心里竟然升起一种莫名的失落感，这感觉让我一颗为着种种萦绕心头挥之不去的问题而焦躁不安的心，霎时，沉静了下来。
我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两人，似乎不想去关心那五个洋人的去向，也不想知道吴姜为何会到这祁王宫当侍卫，只想知道，为何，自己会因见着这对璧人而徒增一种没有来由而又无力的失落感。
祁王一番踌躇，终是开口，“本王先送王后回去休息。”眼里似有愧色和不忍，却还是左右回顾下，冲着吴姜道，“你，护送凌嫔回漪芷阁。”吴姜俯首应承。
我却仍是看着祁王和王后愣愣出神。
王后醉眼迷离，看着我，痴痴傻笑，口中含糊地说着什么，确是听不懂。祁王看看我，欲言又止，投来一个抱歉神色，便扶着王后缓缓离去。
“娘娘，走吧。”祁王和王后已经走远，我还是站在原地恍神，直到有人唤我，才回过神来。
默然地回头，对上吴姜晶亮的眸子，里面有丝担忧，让那光亮黯淡了许多。我苦笑着点头，抬起脚才发觉已经站得酸疼，竟然没有走稳，一个趔趄，吴姜已经扶了上来。
我看不懂此刻吴姜的脸上是一种什么表情，只觉得，他的双手，有力地搀扶着我，凭着他的力量，我才站得稳些。我感激地一笑，“谢谢你，吴姜。”
“娘娘，微臣送您回去。”有了祁王的旨意，这趟护送也是名正言顺。吴姜见我站稳了，犹豫着将扶着我的手拿开。
我咧嘴，僵硬一笑，“没事了，走吧。”
我在前面走着，吴姜在我身后一步，若即若离地跟着。走至无人之处，身后吴姜低低开口，“你这又是何苦？”
我一愣，停下脚下步伐，转身直视吴姜，“什么苦？”我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吴姜神色严肃，“何苦对他动情。”
“他？”我依旧不知道吴姜在说什么。
“祁王。”吴姜无可奈何，神色惋惜。
“何苦对祁王动情？”我重复着吴姜的问题，却不知自己该如何作答。只觉心头酸涩：我怎么可能对祁王动情？这是一万个不可能啊。可是，刚刚那份空虚的失落感又是怎么回事？
我摇摇头，对吴姜，也对自己。索性不去想这问题，看着吴姜的一身铠甲，轻声笑道，“你呢，何苦来到这宫里？”
吴姜闻言，神色落寞，紧紧抿起了薄唇，不语。
“痴人。”我笑他。
吴姜苦涩一笑，“走吧。天凉，别着凉了。”
月色凄婉，两人各怀心思，一前一后的走着。
未几，遇上织锦手挽一件水蓝色罩衫迎面走来。“凌嫔娘娘，这是？”织锦见了吴姜，面上一惊，旋即低垂下了头。
“殿下让他送我回来的。”我这才想起，还有很多话没有和吴姜说，还有很多问题没有问吴姜。我虽与织锦亲近，有些事情却还是不能让她知晓。
无奈地看看吴姜，又看看织锦，不知道该如何将织锦打发走，只好悻悻然，“送到这里可以了。”
吴姜却不为所动，一本正经地说着，“奉祁王之命护送凌嫔娘娘回漪芷阁，不敢辱命。”
也好，到了漪芷阁说不定有机会再问问他话。
织锦贴在我身边，细声问着，“娘娘，后面的这位侍卫大哥怎么以前没见过的？”
我脑中一片混沌，嘴上却依旧本色的伶俐，笑着打趣道，“怎么，织锦王宫里的每个侍卫都认得？”
织锦的小脸陡地红了起来，神情却有些紧张，“娘娘莫要打趣奴婢。织锦很早就在祁王宫里了，差不多每个侍卫大哥都是脸熟的。后面的这位确实面生得紧。奴婢怕……”
我见织锦紧张兮兮的，也不忍再逗她，“后面这位是重华殿的统领侍卫，不是什么坏人。织锦不用担心。”
织锦如释重负地吁了口气，偷偷地瞟了眼身后，轻咬嘴唇。
动作虽微，却让我尽收眼底。
今天自己真是怪异，不但平白无故的因着祁王而落寞，平时粗枝末节的我，怎么反而敏感细致起来。想着，忍不住嘿嘿地轻笑出声。
织锦见我怪笑，脸上腾地飞起两朵红云，也不吱声，头更深深地埋下，细碎着步子跟在我身侧。
看不见背后吴姜的表情，暗想，听到我那古怪笑声，他那对英眉必是要皱到一堆了。
想象着，又想笑出声来，却发现自己已是哑然。
从没见过吴姜蹙眉的我，想象着吴姜蹙眉的样子，不知为何，浮现在脑海的，确是祁王那常常微皱的眉头。
心脏剧烈地跳动了几下，微微有些疼，忍不住长吸了一口气，呼出来，变成了一声叹息。
织锦听了，身子微微一震，也不多话，依旧亦步亦趋。身后吴姜，也没言语，只是快了两步，跟得紧了些。
总算是到了漪芷阁，走了一路，心绪又不稳，身子竟觉的有些瘫软。一路上努力抛开心头杂念，想起眼前有个最最要紧的事，虽然不适，还是坚持着开口，“吴统领，你可知今日筵席上那五位异族人现在何处？”
吴姜一愣，“在宫中别馆。”眼中尽是疑虑，却没有开口多问。
“恩。”想多说两句，无奈织锦在旁，不好开口，只好道别：“多谢吴统领了。”
伸手取下身上长袍递还给他，伸手递出的一霎，闪过个想法，“织锦，进去帮我拿几件好的珠宝。我要好好谢谢吴统领。”织锦不疑有他，应承着进屋。
身侧无人，赶紧低声开口：“痴人，那日给你留的字条你看了没有。”
吴姜颔首，微微一顿，沉声道：“可我还是放心不下紫宁。”又一踌躇，“还有你。”
我哑然失笑，“吴大哥，我身强体壮的很，有什么可不放心的。”
吴姜神情复杂，只是淡然一笑。
织锦这时捧了一只精致小盒从阁内款款而出，递到我手上，轻声嗫嚅，“娘娘看这些赏给吴统领可好？”却是低垂着头，只看脚尖。
我打开盒子轻扫一眼，里面几件珠宝倒不稀奇，只是一只刺绣锦囊却让我明了。
我看看织锦，不语。
合上盖子递给吴姜：“这点东西还请吴统领收下。也算是我的一点心意。”
这些东西我用不上，我知道，吴姜也是不稀罕的，原本只是个过场，现在却有了别样意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