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门外小太监的声音让我本就不平静的思绪愈发乱了起来，“王后娘娘，殿下现在不在殿内。”
“本宫不是来找他的，让开。”言语平静，却冰冷的让人不寒而栗。
“娘娘，这……”
王后轻声冷笑，“这**难道不是本宫说了算的么？”语毕，厚重的殿门被人用力推开。
祁王后一脸冰冷，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门后一动不动的我，绛唇轻启，“你是谁？”
我木然，只觉得手心里不停地往外沁着汗。该说什么，她为什么要来，脑子里一片混乱。自从上次将雕龙玉佩送到王后手上，就再也没有见过她。虽然祁王口中昔日的茉姐姐宛若仙子，清雅善良，可面前的王后，只让我觉得阵阵寒意，那眼眸里的咄咄逼人与脸上的清冷反差极大，不禁让我联想到那****推我到莲花池那刻的面目狰狞。
王后见我不吭声，冷笑一声，面带嘲讽，“为何如此怕我？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么？”
我低着头，扯弄着衣角，思酌着该怎么应对。王后一只手却已伸到我的下颌，掐起我的下巴，将我的脸生生地板起，“你不是皇帝的人。”一双幽瞳看进我的眼底。
心底一惊，她怎么知道的？还是不敢轻易应答。
“你顶替的那个人现在在哪？死了还是活着？”人的生死从她的口中说出来真的是轻如鸿毛。
“奴婢不知娘娘在说什么。”装糊涂吧，能拖点是点，祁王你快点回来啊，不然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你曾经倾心仰慕的茉姐姐啊。
“本宫也不愿与你纠缠”王后收回紧紧掐在我下颚上纤长的手指，转身跨出殿门，只留下一句“转告祁王不用费心演戏给我看了。”
我看着王后翩然而去的身影有些恍惚，这算什么？她来这一趟是为了什么？
门口的小太监低垂着头，有些战战兢兢地说，“姑娘起身了？小的这就给姑娘准备点膳食去。”还不待我张口道谢，他抬脚就走，慌慌张张地想逃离此刻的尴尬吧。
不知是小太监对没能拦住王后的歉意还是祁王早有安排，他很快就给我端来一大盘吃的。
拼摆精致的新鲜水果，热气腾腾的燕窝粥，几碟精致小菜，一盏参汤。“小的准备不周，姑娘莫要怪罪。要是有什么想吃要用的随时知会奴才一声，奴才就在殿外候着。”小太监将餐盘放到大殿正中的漆台上，便后撤着步子，准备退出殿门去。
“你叫什么名字？”我拿银签戳起一块西瓜，递给他。
小太监诧异地抬起头，不知我用意为何，也不接过西瓜，只是用极细小的声音说道，“小的李多子。”
多子，恐怕他爹娘的好心却成了他这辈子的魔咒，我心里替他惋惜了下，却忍住不让脸上带着任何其他表情，只是像个知心大姐姐，“你别怕。我看你出去一趟也辛苦的很。来，吃一块西瓜。”
李多子见我说的诚恳，而且西瓜都已经递到他嘴边，也就不再推脱，嘴上道谢，接过银签将西瓜囫囵吞了下去。
这孩子，怕什么呢？我有那么可怕么？还是被刚刚的王后给吓得？虽不忍再雪上加霜，却因着发觉自己处境微妙，不得不问，“刚刚翠玉与你说了什么？”
李多子脸色微微一变，嘴唇微微哆嗦着，“小的，小的什么也没说。”
这孩子，我又不会吃了他。咧开嘴送给他一个大大的微笑，“我只是好奇，想知道你们说了什么。你满足了我的好奇心呢，我就跟殿下说今天天气不错，推开门透透气正巧看见王后站在门口了。”
李多子闻言，踌躇了片刻，缓缓开口，“她问我姑娘昨夜是否承宠……”
我心里咯噔一声——果然，**的人都知道我昨夜在祁王寝殿留宿了。虽说我仍是清清白白，但只怕有人多心。古代深宫怨妇多，我可不想再被弄得死去又活来，受不起这个折腾啊。
李多子见我发愣，忙不迭的继续道，“小的，小的并没有多嘴。只说昨夜并非小的当值并不知情。”
我心底苦笑，他怎么说重要么？只怕我今后的日子要不好过了。王后才来过，下一个呢？是宁嫔还是云妃，还是所有妃嫔接踵而至?
见我仍不吭声，李多子竟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姑娘，希望您能在祁王面前替小的说说好话。不然小的怕熬不过那皮肉之苦。前十日刚刚领过罚，这次再受罚的话，恐怕，恐怕……”说着，竟然抹起泪来。
我赶忙扶他起来，“你不必害怕，没事的。”
李多子擦了擦泪，将信将疑地看着我，“小的谢谢姑娘，那，小的先下去了？”
我点点头，看着李多子瘦小孱弱的身躯微微鞠了一躬，倒退着撤出殿门外去。暗自叹了口气，每个时代的人都有每个时代人的不易。
我们那个时代，大多数人都愁着升学就业置房生产，而这个时代，却还有很多人为着生存二字而不能做一个完整的人。
我们的那个时代的我，想着毕业了要找个好工作要和喜欢的人组建家庭；这个时代的我，却莫名其妙地被卷入了王宫的各种风波中，稍不小心连小命都保不住。
心里烦乱，看着漆案上的美食却没有胃口。
还是那一日的野鸭吃着舒坦。如果我没有被祁王找回来，现在应该是和吴姜两个人准备游历大江南北了吧。
吴姜，不知你现在何方，是否看到了我留给你的口信，能够从此抛开心头琐碎快意江湖呢？是不是若干年之后，江湖上就会有位行侠仗义吗，武功非凡的吴大侠了呢？宁嫔会不会后悔她的选择？
我呢？我没有选择，我本就不属于这里。我还是不知道何去何从。
“想什么呢这么出神？”祁王不知何时已经回到凌霄殿。
我抬头看他，奇怪的是，心情竟然一点起伏没有，说出口的也是平平淡淡的语气，“王后刚刚来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