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微凉。
长德大殿外的宫廊上,数十盏宫灯被晚风轻拂着,微微摇晃。宫檐上的几只吞脊小兽在月光笼罩下散发出淡淡光泽,随即延伸入那无边无尽的墨黑色天空中。
“吱呀”一声,长德大殿的偏殿门被轻轻打开一条缝,一名身着青色侍者服饰的素面男子焦急地走了出来,对着早在门外立等着的两名下侍唤道:“快去宣太医署的郁太医和林太医进宫,大皇复又咳嗽不止了,命他俩速来诊治,耽搁了可是掉脑袋的事!”
尖细的声音划破了夜空的宁静,两名下侍慌忙退下,急急向宫门奔去。
青衣男子静立了一会儿,又向偏殿东侧走了几步,细长的眼睛左右看了几眼,确定没人才对宫柱后面的黑暗处招了招手,一个矫捷的黑影从宫柱后闪了出来,高大身形静默站立在一旁,青衣男子俯上身去,压低尖哑的嗓子细声道:“太子殿下口谕:请玉都统去太医署将那女医官私下问话,务必知道公主殿下的病情如何再回来禀告。另外大皇隐疾复发,太子殿下还要在龙榻前服侍一段时候,其外便要玉都统操心维持了。”
被称作玉都统的男子并不回答,只微点了头,身影一闪,又遁入那苍茫的夜色中去了。
晚风卷着空气中萧肃的味道,穿透那叠嶂深深的宫墙,交织成一首低吟的夜歌。
与此同时,长德大殿往北千米之外的倾云殿却灯火通明,宫灯林立,明晃的灯芯将鹅黄纱帐衬得愈发飘逸。大殿内点着一股若有似无的熏香,闻之沁人心脾,愈发显得大殿内暖意融融,十六名身着荷绿宫装的少女分为两侧在宽敞的大殿中静立着。
层层罗纱帐之后的寝殿里,几位身着官服束发的女医官,正站在一侧轻声商讨着什么。
团团柔纱帐的牙床前侍立着一名着深绿色服饰的清丽宫女,宫女秀美的小脸上掩不住的透露出一股焦急,眼睛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牙床。只见牙床上的淡色锦被下躺着一名年纪不过十六七的少女,少女此刻正闭着眼睛,黑色睫毛如扇子般微微抖动,乖巧的鼻子秀挺,樱唇微白,肤匀细腻,宛若凝脂,一头墨黑青丝披散,顺着床沿被分到薄肩两侧,往下却见锁骨白皙皮肤处隐隐有几丝伤痕。
几名女医官商讨完毕,其间一名面色沉稳的女医官上前,向深绿宫女开口道:“云愁姑娘,公主殿下的外伤已无大碍,再依方子调养几日必将痊愈。”
“那为何公主还未醒来?”云愁扬起一张小脸,柔声问道。
“这个”,女医官顿了一顿,“本官与其他二位商讨,公主殿下前日坠马,伤及头部,这昏迷的症状必与此有关,公主醒来也还要等待接下来这几日的情况。”
“如此自然是要麻烦莫医官了,虽然大皇最近龙体欠安,太子和各位皇子都在长德大殿侍候,也还需劳烦各位大人尽心尽力为好。”女子沉稳说到,话语轻柔,却透露着一股坚定,女医官不由一滞,心下叹道好一个殿前服侍的姑娘。
两人说话间,牙床上的女子却轻轻翻动了一下,嘴里细若蚊吟地说了一句什么,云愁如惊雷般转身过去,女医官也神情一讶,探上身子跪于牙床前。
床上的女子仍然紧闭双眼,樱花似的唇瓣啜蹑着说些什么,一张小脸痛苦的微皱着,云愁踏上一步,附耳细听。
“公主说什么?”莫医官沉不住气问道。
“喊什么安格斯,我却也不懂”,云愁满头雾水地回答莫医官。
莫医官见势忙握住公主的手腕,正要搭脉,不期然手腕一吃痛,自己的手竟被牢牢扣住,莫医官睁大双眼,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床上的少女立起身子,手腕向内一扯,将莫医官一个前攮,又伸出一条腿向莫医官横扫过去,如此动作将莫医官摔得人仰马翻,连着牙床上的纱幔也扑扑嗦嗦抖了几抖。
云愁睁大双眼,万万没想到竟有这样大的变故,本来侧立在旁的两名女医官闻声也快步走来,呆愣愣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不能言语。
只见原本安静躺在床上的少女,此刻正披散着一头墨发,一手卡住莫医官的咽喉,立于床前,一双眼睛微眯,从大殿甬道灌进来些许微风,扬起少女额上的发丝。
时间如风般呼啸而过,穿越天地经纬,脑中只剩下荒漠般寂寞萧索,灵魂呼喊,绝望漂浮,此刻我身在哪里,是生是死?
“公主殿下,”云愁呼喊一声,想要上前。
“你们是谁?”短暂的迷茫过后,少女张大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眼神变得清冷凌厉,扣住莫医官咽喉的右手也不由得加重。“这又是什么地方?”
云愁并几名女医官闻言都一惊,顿时个个都张大了瞳孔,云愁更是掌不住哭腔,开口道:“公主殿下,你怎么了?你不认得云愁了?”
“公主?”少女眉头一皱,边看了眼前一圈的景象,一边在脑袋里检索,眼前几位女子皆古袍玉带,头发或髻或束,口口声声公主殿下,但个个脸孔东方气质,肯定不是自己生活的那个君主立宪制国家,那么……少女凝神一想,原本苍白的小脸上升起一丝谨慎和探究,眼神清冷如霜,扬声道:“快把叶远修叫出来,以为把我囚禁在这里就能只手遮天了!?趁早别玩这些把戏!”
云愁一愣,只觉得以前柔弱的公主殿下此时竟像变了个人似的,却也只得愣愣的回到:“公主殿下,不知道您要找的叶远修是哪个宫苑的?云愁马上派人去找来。”
没错,此时的公主殿下正是在英国顿莎古堡东侧花园内,被叶远修要挟背叛,最后坠入不明不白地震裂缝的陆小寒!
陆小寒听完云愁的话,疑虑更重,继续沉声问道:“你们究竟是谁?这里到底是哪里?”
云愁睁大一双泪眼,求助地看向另外几名医官,只见她们也眉头紧蹙,双双哑言。
“公主您先放了莫医官吧,您的伤还没好,别扯了旧伤口,又复发了,让莫医官帮您诊查一下。”云愁一张脸梨花带雨,不由让人心下怜惜。
小寒听罢,心下一晃,便将右手松了松,莫医官顺势将身体抽了出来,反身跪下,不顾下颚疼痛,恭敬道:“请准许下官给公主号脉。”
小寒愣神地看了他们一眼,恍若隔世的感觉扑面而来,一定有什么不对劲,一定,可是……小寒侧转了一下脸,牙床侧面立着一面半人高的乌木雕花铜镜,虽然镜面不似现代镜面那般清楚,但明显还可以看到镜面中的轮廓,镜中女子一头墨黑长发如瀑布般倾于身后,身着一件淡色云纹纱衣,身态轻盈,明眸皓齿,颜容清丽,朱唇不点而红,只肤白似雪,少了一点红润之气。
小寒只觉得天地颠倒,似乎被一只手扼住了呼吸,“啊!”小寒一声娇呼,双手紧抱住头部,身子便瘫软着往一旁歪去。
莫医官眼疾手快,一个快步冲上去将公主抱在怀里。
云愁在一边吓得脸色苍白,高声向外殿喊着:“快,快让舟统领去长德大殿禀告,就说公主醒了!”
手忙脚乱的呼喊声中,整座倾云殿开始喧闹起来,夜风随纱幔撩起而灌入大殿,小寒吸入一口夜晚清冷的空气,一双眼眸也愈发清锐,牙床顶上飘渺的柔纱帐,仿佛一个黑洞似的,把小寒吞筋食骨地吸了进去。
床前几个窈窕绰约的身影轻声细步忙来忙去,端水,研药,剪烛,添香……
小寒恍若未见,只有无可复加的不可置信在胸中回荡,跌跌荡荡,赴死重生,几千轮回,竟做了这一方异土的世外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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惜舞穿越到古代的第一天,好难写啊,不知道怎样描述好,词穷的大弊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