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见我二人争锋相对,忙打圆场:“小姐莫气,你知道表少爷一向是心直口快的。前些日子听说你出事了,就连夜从徐州往回赶,一刻都没歇呢。”
“你跟她说这些作甚,她这人没心没肺着,”傅言则气哼哼地道,“她若是对别人有半分体贴,也不会为一个什么只见过一面的顾大人去寻死。”
四月听了只是默然。我亦无话可说。倘若我是真的方凌忆,也许会与他相争。可方凌忆已经香消玉殒了,傅言则的的话也不是全错,女为悦己者死,世人或许会感叹这女子可敬可爱,可对这女子家人来说,她确是不孝的。
“你说的对,之前是我错了。我再不会如此。”
他显然没想到我会这么说,表情一时有些错愕。四月站在一边却是极为高兴的。
“你明白就好!”他“哼”了一声,表情略有些缓和地坐下让四月给他斟茶。
我看着他,此时对于方凌忆和她这位表哥的关系很有些诧异。
按理说大户人家女儿的闺房男子是不能随便入的,这关系到女子的声誉与清白。可这傅言则竟好像是完全不把这当回事一般,在方凌忆的寝居内,如同在他自己家一般,举手投足间自在散漫,毫不拘束。
再看看四月的神情,似乎方凌忆以前对此也不甚介意。
这是为何?我有些糊涂了。就算是亲兄妹之间也不会如此不拘小节,更何况他们中间还隔了一层,若是被有心之人看到,岂非落人口实?
见我盯着他看,他轻“咳”了一声:“总之,你知错就好。没来由的为个不认识的人上吊,也不怕被人笑话!天涯何处无芳草,你又何必紧盯着一棵树不放?”
四月“扑哧”一声笑了,见我和傅言则同时看向她,又忙低下头。
我也笑了,“表哥说得是。”
他颇满意我的受教,道:“我看你经过此事,性子倒是有些转了。”
四月笑着在一旁咂舌,“我早几日就想说了,小姐的脾气是变得沉静了许多。”
我不知该说什么好,只得笑道,“是吗?”
傅言则饮了口茶,若有所思地缓缓道,“不知我有没有记错,你已有十年没叫过我表哥.......”
我心中一怔。我只知方凌忆和他是表兄妹关系,便以常理推断应该是叫他表哥,却忘了这方凌忆的思维行事和普通女子是很有些不同的。从傅言则的口气可以推断,方凌忆之前对他的称呼是决不客气的。
“这么说来,我还是像往日一言叫你罢,‘小言子’?”
四月笑着将头转向一边。他倒是神色如常。
“天底下最蠢最笨之人莫过于小言子也。”
某日,我发现方凌忆卧榻的床柱上歪歪斜斜地用小刀刻着这行字,而落款是:“宁州方女侠鉴。”当时还有些奇怪,方府又不是皇宫,没有太监,这个“小言子”又是何人?现在想来,是方凌忆对她表哥的戏称罢了。
待傅言则离开,四月似乎有意地在我面前重重叹了口气:“小姐是无碍了,表少爷可惨了,连家都不能回。”
见我疑惑地看着她。她满脸惊讶:“小姐你忘啦!今天是表少爷成亲之日啊!若他现在在徐州,恐怕都拜了天地了,入了洞房了!”
“那他为何不去成亲,却到这里来?”我更疑惑了。
此时四月的表情活像吞了只苍蝇,“为......为何,还不是为了小姐吗?小姐在家里悬梁自尽,表少爷怎么可能乖乖待在徐州啊?”
此时此刻,这对表兄妹的关系,我才算真正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