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还是一片寂然,只听得姑太太母女抽泣的声音,在这片寂然中,钟灵的那声轻笑就显得尤为突然,一时间屋里众人都把眼睛转到了她的身上,就连哭泣中的母女也忘了各自目前的戏份,都向钟灵看了过来。
钟灵不慌不忙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过去搀扶起还跪在地上的姑太太道:
“姑母快别说什么别家人的话,莫说您就嫁给了姑父一个人,就算您再嫁几次您也还是我们钟家的姑奶奶,还是我们老祖宗的亲闺女。若不是我那姑父走得早,陈家又是那上不得台面,专门欺负孤儿寡妇,逼得您与表哥表姐都没了活路的无良人家儿,您也不至于几次三番写信让祖母接了您母子回娘家,这说明什么,说明在您心里,咱们钟家就是您的家人、就是您一辈子的依靠。而咱们老太太既然打了陈家的脸,接了您回来,又把中馈托付与您,就是从来也没把您当外人,您如今这么说这不是让祖母伤心吗?”
这话说的狠,既点出了姑太太一家是怎么到的钟家,又告诫她们陈家她们是回不去了,做事要想清楚了,别再得罪了她们最后的依靠。说着话便把姑太太送到了座位上,看到陈香怡搭在椅子扶手上的手,便假装不小心地碰了一下,陈香怡的注意力全放在钟灵的身上,压根就没觉察出手被钟灵碰过。一个人在受了重伤时,即使没有主观刻意去保护受伤的部位,潜意识里也会注意保护,这是一切动物的本能。看到陈香怡的表现,钟灵笑了,接着说道:
“您也别怪老祖宗生气,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表姐为了那几本账册就把手烧成这样,也难怪她老人家会生气,这账册值得什么?再重要还能比得过表姐的安危吗?祖母您说是不是?”
钟灵看向老太太笑着问道,老太太虽然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却也知道这个时候该顺着她的话说:
“灵丫头说的是,香儿在我跟前长了这么些年,我是当她跟灵灵一样地疼。可你们到好,一大早就来告诉我香儿的房间走了水,还把香儿的手烧成了那个样子,问了原因却是为了那几本纸册子。简直要气死我,为了那么点子东西,就不顾自己死活,还来我这要什么祛腐生肌膏,依我说就留着那疤痕长个记性,省的日后再犯了糊涂。”
姑太太母女一听这话心里是又喜又忧,喜的是看样子这场赌是完胜了,忧的是如果这药要不出来,往下的戏可怎么唱。心里正有些发愁,就听得钟灵说道:
“哎呀,我的好祖母,瞧瞧您怎么在这个时候倒犯了小孩子脾气,表姐可是您捧在手心里长这么大的,您可不能一时生气就真要她手上留疤,到时候气消了后悔的还是您。”
姑太太听了这话心算是完全放在了肚子里,忙赔笑道:
“灵灵说的是,您老人家可别在气头上,耽误了您的亲外孙女儿,要是为了这事儿,她将来不得您外孙女婿待见,当心她怨您一辈子。”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欢快了起来,陈香怡护着自己的双手红着脸对姑太太道:
“娘,人家手钻心地疼,您还打趣人家,哪有您这样当娘的。”然后又盈盈带泪地看向老太太说:
“外祖母,您就看在我还年幼不知好歹的份上,别生气了,这次的事香儿一定谨记在心,以后定不会这么鲁莽,让您担心…”
“就是就是,吴嬷嬷快把那祛腐生肌膏拿来,越早涂在伤处好得就越快。”
钟灵说着连连向老太太使眼色,吴嬷嬷看见老太太点了头,便转身进了里屋,一会儿便捧了一个做工精致的锦盒,钟灵上前接过,又转头吩咐绿萍道:
“快打水来,让春桃姐姐好好净了手给表姐上药,要说上药这事啊,不是我替春桃姐姐吹嘘,咱们家她要是认了第二就没有第一了,我这些年来经常站着就能睡过去,没少磕了碰了,哪一次不是春桃姐姐给上药,我这最怕疼的人,都没二话。再加上这次有我这久病成医的人给春桃姐姐打下手,表姐就放心吧。”
说话间春桃就净了手,要去拆陈香怡包着的手。钟灵也托着那锦盒走了过去,仿佛没看见那母女俩已经变了脸色,嘴上还嚷嚷道:
“春桃姐姐你可慢着些,我怕那包着的布粘在了伤口上,实在不行你看是不是要用温水给泡开了才好…哎呀表姐你不好好坐着站起来干嘛?你别怕,就算那布粘在了伤口上,只要一泡也就下来了,这事我有经验,一点都不疼的。”
“妹妹,你把那药给我,我回屋里请江郎中来给我上,我这伤就是他看的他心里有数,不敢劳动妹妹和春桃姐姐,况且这伤怪吓人的,可别惊着了老太太与妹妹,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陈香怡强笑着说。
“可不是这话?灵灵把药给姑母,珍珠那死丫头哪去了,快来扶了你们姑娘回房,青玉呢?打发人去请江大夫,让他来给姑娘换药。”
姑太太也坐不住了,站起来一叠声地吩咐着,伸手就要把钟灵手的的锦盒接过。钟灵一闪身,躲过她的手道:
“表姐说这话可就见外了,妹妹给姐姐包扎伤口本就是应当应分的,况且这伤虽然是在你身上,可我与老太太都是一样的心疼,不看看怎么能放得下心来。那江大夫医术再好也是个男子,昨夜是事急从权没办法,可今天有我跟春桃姐姐,怎么也不能让他再看到表姐的手。好姐姐你放心妹妹定会十二万分小心,保管你还没感觉到呢,这药啊就已经上好了。”
看了姑太太和陈香怡的样子,老太太也明白了,便接口说道:
“灵丫头说的对,香儿烧成这样,我不看看怎么能放心的下,再说这药,可是越早上效果越好,本来就是半夜受的伤,已经耽误了那么长时间,现在又要顶着这大太阳回到你的屋子,再等那大夫来,这又得耽误多少时间,怕是就算上了这药,也没那么好的效果了。别说那些有的没的了,还是香儿的伤要紧,夏荷、秋菊、冬梅快过去帮你们姑娘和春桃的忙,给表姑娘那绷带解了上药,还愣着干什么?兰丫头,她小孩子不懂事,你莫也跟着糊涂,快坐一边去别捣乱,这时候怎么也不能由着她性子来,这将来真是留了疤,你能代替吗?吃亏的还不是她自己?刚刚还明白的道理,这一会儿又犯了糊涂。”
钟灵心里暗爽,这老太太虽不擅长内院争斗,可是却很会察颜观色,说白了就是当不了扯旗的,但绝对胜任呐喊的,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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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有时间,所以有两更,第二更会晚一些,大家明儿看吧。还是那句老话,有票的就砸我,我一不怕疼,二不怕晕,三不怕死(第三这个有点水分),大家把我往死里砸吧。另外,大家有什么意见和建议,请在书评里提,我会认真考虑大家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