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忠生
沈葆桢（1820～1879），字翰宇，号幼丹，侯官（今福州市区）人，家住宫巷26号，林则徐女婿。清道光进士，曾任江西巡抚、福建船政大臣等职，同治十三年（1874）调往台湾任职，为保卫和建设台湾做出显著贡献。本文仅就他在“开山抚番”方面的贡献论述如下：
一、开山修路
开山前夕，沈葆桢亲自写了告台湾山神祭文（即开山修路宣言书），决心彻底改变台湾东部等地陆路不通而仅凭小舟往来于村落的交通状况。宣言书称赞了高山族人民心向祖国，指出开山修路的好处，将开化地方，强化治安，方便交通，造福当地人民。沈葆桢调集兵勇分北路、中路、南路进行开山修路。最早开始开山修路的是北路。北路先后由夏献纶、罗大春、宋魁伍等人负责，以苏澳的五里亭为起点，循东海南下，经东澳、大南澳、新城、花莲港、璞石阁，至秀姑之鹊子埔，计长340余里；南路由海防同知袁闻拆率领，后由总兵张其光负责。南路自凤山的赤山出发，向东翻山，经昆仑坳、诸也葛、大猫里、卑南，再往北到大庄，与北路相连，长240余里，沟通了凤山到卑南的陆路联系；中路归南澳镇总兵吴光亮主持。中路由浊水溪谷地的林圮埔经凤凰山麓、东埔社、八通关、大仑溪、雷风洞至璞石阁，与北路交汇，从中腰横穿台岛，沟通了彰化到东海岸的陆路联系，计长265里。三路共计开山修路859里。
开山修路的任务十分艰难。北路苏澳到得其黎140里长的路段，山道崎岖，特别是大浊水溪、大清水溪一带，峭壁插云，陡趾浸海，怒涛上击，触目惊心，军马束行，扪壁缩缩而过，尤称险绝。又花莲港以南为走秀姑峦之道，固木瓜番游之场也。登高一望，平沙无垠，茅苇盈丈，人迹不到。在南路，昆仑坳到诸也葛一段，上崖悬升，下壑眢坠，山皆北向，日光不到，古木惨碧，阴风怒号；在中路也不例外，叠嶂层峦，险峻异常。加上气候恶劣，疾病侵袭频繁，所以开山修路工程非常艰辛。正如沈葆桢在《致陆存斋观察》中说：“防倭易而开山难，开山则南路难而北路尤难，愈进而需兵愈多。番社愈僻则愈愚而愈毒，经费滋钜，恩威两窒矣。”尽管开山修路困难重重，但在沈葆桢的坚毅领导下，对“番人”采取招抚政策，积极宣传开山修路的重要性，并在开山修路进程中，注意为当地“番民”提供方便，营造福祉。如在开山策略上，沿途筑堡、建桥、围木栅、建茶亭和公所等许多设施，以利于巩固海防并使“番民”安居乐业。这样，开山修路得到了大多数“番民”的支持并积极参与开山修路，如北路开道至中清水溪，有“新城通事李阿隆，带太鲁阁番目12人来迎，愿为向导”。在南路，就有心向祖国的卑南番目陈安生等亲自率社众由本社循山开路，出至昆仑坳迎接袁闻拆率领的修路清军，表示支持开山修路。随后，又有昆仑坳及内社社众200多人来到袁闻拆军营，要求领取开山器具，愿为修路前驱。袁表示欢迎并满足了他们的要求。在中路，开山也得到“番民”的积极配合，据记载：“‘生番’无不悦服，愿赴徭役。凡兵勇运粮，必越叠嶂层峦，险峻异常，难于行走，皆‘生番’为之翼助。”这表明，同作为中华民族的成员，汉人与“番民”（高山族人）总体上来说是融洽的。沈葆桢的开山修路举措得到了“番民”的理解和拥护。这样，军民团结合作，面对危苦万状，奋不顾身，缒幽凿险，斩棘披荆，战胜困难，仅用13个月时间，光绪元年（1875）底以前，开山修路均竣工，共开859里，创台湾开发历史之奇迹。
沈葆桢等在台湾开筑的三条公路，沟通了东海岸从宜兰到卑南的南北陆路交通以及在中腰和南段横穿岛脊的从山前（西部）到山后（东部）的东西陆路交通，使台湾岛连成了一片。其产生的作用：第一，便利了岛上各地间的运输和人员往来；第二，促进了汉族地区和“番民”地区的文化、经济交流，加速了全岛的开发进程和走向文明；第三，有利于商业的发展；第四，巩固了国防。
沈葆桢设想开山后应办14件事：即屯兵卫、坎森木、焚草莱、通水道、定壤则、招垦民、给牛种、立村堡、设隘碉、致工商、设官吏、建城郭、设邮驿、置廨署等，为台湾岛走向文明出力。
二、推行抚番政策
第一，沈葆桢派员深入“番地”对“番民”进行招抚，团结民心，共同抗击日军的侵略。同治十三年五月十日（1874年6月23日），潘爵与夏献纶受沈葆桢的派遣在琅峤召集了番族15个社一百五六十名头人开会。会上头人纷纷控诉日军烧杀欺压老百姓的罪行并恳求保护。当场，他们都写了“不敢劫杀押状”呈献政府。潘爵与夏献纶向他们“宣示国家德意”，并加以犒赏。“番目等欢欣鼓舞，咸求设官经理，永隶编氓”。同知袁文拆奉沈葆桢之命到牡丹社之北卑南72社开展安抚工作，召开有25个社的头人51名和群众参加的300多人集会，宣讲安抚政策等。袁闻柝又将头人带至安平，沈葆桢发给银牌、衣物等予以奖励。六月（7月）陈安生等5个头人和买远等56个头人先后也随袁闻柝到安平叩见沈葆桢。沈葆桢对他们的到来表示欢迎，并给予奖励。买远等人还请求清政府派兵驻防其社，保护番民免遭日人蹂躏。沈葆桢因势利导，组织番民武装自己，令袁闻拆招募士勇500人，无事以之开路，有事以之护番，名其军曰“绥靖”。此后潘爵和张其光在凤山、淡水等地安抚番族各社头人和群众，团结了大批番民。
第二，加强对“番民”的教化。日军侵台事件结束后，沈葆桢继续进行“抚番”工作。沈葆桢认为为了开发台湾，必须处理好当地少数民族（高山族）问题，这些“番民”长期住在山区，文化比较落后，对于迁入的汉族人，他们多有不理解，甚至还抱有仇视的心态，对“番民”开展教化，可以使“番民”逐渐开化，进入文明社会，与汉民一起共同保卫和开发台湾。于是，沈葆桢于光绪元年（1875）上奏《番社就抚布置情形折》，提出“易冠服、设番学、变风俗”的教化内容。具体措施：第一，编制颁发《训番俚言》，作为教化“番民”的教材。光绪元年（1875），沈葆桢与闽抚王凯泰联衔临修《训番俚言》一篇，作为台湾各地义塾教化“番民”教材使用。该教材仿三字经体例，全篇为五言一句，共985字，略如长歌，通俗易懂，朗朗上口，易于“番民”接受。内容上，主要是宣扬儒家道德，纪律纲常，官府教化，奖善惩恶，即以中国传统的国家观念和伦理、道德观念为核心教化、规范“番民”。如教材中讲：“为民设官，为民谋衣食，内有六部官，外有十八省。”这就使“番民”对国家有初步的认识。又如：“在家孝父母，有兄当敬兄，有弟当爱弟，男女当有别。”这就让“番民”了解并遵循传统的中华伦理道德。又如“恶民为贼盗，拿究不宽容”，“杀人者受刑，按掳者治罪”，“无分番与汉，一体敷教化”，告诫“番民”去恶从善，放弃过去以武力、仇杀解决“番民”、番社矛盾的方法，宣扬民族一律平等。再如：“开辟榛莽路，南北可相通，东西无阻碍，教尔通言语，得为中华人，为尔设义学；读书识理义，当知君王恩。”这就从开山抚番，促进全台社会经济发展方向启示“番民”，珍惜国家为他们造福、谋利的成果，从而增强民族团结统一的凝聚力。《俚言》中还讲“鸟兽有毛羽，人当有衣冠，番在边野中，苦无绵与丝，所以男与妇，岂无衣冠志”，“脸宜常洗净，日日不可间”，“烈日戴草帽，不可任晒爆”等语，从细小具体的生活衣着常识上指导“番民”改变落后原始的生活习惯，迈步走向生活近代化。总之，《训番俚言》符合“番民”实际，是教化“番民”融洽民心、增进团结的一篇好教材。此外，沈葆桢还利用其他教化资料，如沈葆桢等不拒风险，奏请朝廷，为郑成功建祠赐谥。郑成功从荷兰殖民者手中收复台湾，又进行了艰苦的开发经营，长期以来一直为大陆和台湾人民所崇敬，民间私祭不断。清廷出于宣扬“忠义名节”需要，批准了沈葆桢等人的请求，追谥郑成功为“忠节”，允许在台湾郡城建祠，配祀114人。沈葆桢还亲自为郑成功祠撰写楹联，其中一副写道：“开万古得未曾有之奇，洪荒留此山川，作遗民世界；极一生无可如何之遇，缺憾还诸天地，是创格完人。”歌颂郑成功在逆境中开拓台湾的业绩，树立郑成功爱国忠贞的民族英雄高大形象。沈葆桢用这顺从台湾民意的举动，来教育台湾“番民”爱台爱国，使台湾人民知道海峡两岸原本一家，增加“番民”对祖国的凝聚力、认同感，使台湾走向文明。第二，兴办学校。沈葆桢认为“教化之本在学校”。通过办学，使“番民”知书明理，摆脱野蛮、愚昧状态，步入文明。因此，沈葆桢宣称“番学不可惜费”，决心多下本钱。他本着孔子的“有教无类”精神，在枋寮先办起了一所义塾，令各社送“番”童入校，学语言文字，以达其情，习拜跪礼让，以柔其气。接着又在蚊蟑埔、虎头山、四重溪、刺桐脚等14处设立义塾，招收“番”童入学，教学童读书、认字、写字、学算、学唱歌、跳舞，让“番”童精通文墨、知礼义等，使“番民”一代一代文明、聪敏起来，跟汉族同步发展。在办学施教中，对“番”童不但免收学费、寄宿费、伙食费等，而且还可获得生活费。如在射麻里、四重溪等8处所设义学中规定，“凡就学者，每人每月给500文，以为笔纸及伙食费用”。沈葆桢办学之实效，提高了“番民”的素质和水平。它开创了清政府对土“番民”族教育的新纪元，有力地促进了汉族与台湾少数民族的文化交流和融合并增强了友情。第三，组织“番民”耕垦。沈葆桢为了改革“番民”的生活条件，使“番民”安居乐业，组织“番民”实行山地屯垦，鼓励“番民”认垦荒地并在台湾成立了招抚局，在各地分别设委员，招收劳动力。南路委员是周有基，北路委员为吴光亮，中路委员由何峦担任。“番民”在沈葆桢鼓励垦荒政策的号召下，提出了划给屯垦范围的要求，愿意自耕。从此，“番民”的生活，逐渐由渔猎采集向农耕过渡，这是一大进步。
总之，沈葆桢等在台湾推行开山抚番政策，强化了“番民”的国家意识，汉番民族成为一家人，巩固了台湾的海防并使社会安定，为台湾的开发建设和文明进步发挥了重要作用。
参考书目
［1］罗大春：《台湾海防并开山日记》，台湾省文献委员会，1972，第32页。
［2］林庆元、罗肇前：《沈葆桢》，福建教育出版社，1992，第131页。
［3］《同治朝筹办夷务始末》（十六），沈云龙主编：《近代中国史料丛书》（台），海文出版社印行，第8668页。
［4］王维稚：《甲戌公牍钞存》，《台湾文献丛书》，第111页
［5］《沈文肃公政书》卷5
［6］盛清沂编：《清代同光之际“开山抚番”史事编年》，第6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