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吹来,将青草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白衣人灌了一口酒水,喃喃的重复着刘发的话:“让身边疼爱自己、关心自己的人,得到幸福么?”他沉吟半晌,忽然嘿嘿一笑,道:“小子!你这个愿望乍听起来,比那拯救万民于水火来的轻松!可惜,真正做起来,却不一定容易啊!”
“管他容不容易那!”刘发一下子坐起身来,坚定的道:“反正是我想要做的事情!容易与否,我都要做!”
少年豪情,不免让那白衣人的心为之一荡!他大笑了两声,道:“好好好!少年侠气,正该如此!脱尽周遭束缚便是!”
白衣人翻身而起,拍了拍刘发的肩膀,道:“小子!你我也算是投缘!我正愁这一身武艺无人可继承!你可愿拜我为师,跟我学武?”
刘发闻言眨了眨眼睛,道:“跟你学武功?你的武功很高么?”
白衣人哈哈大笑,随意的从地上捡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石子,笑道:“小子!你可是第一个问我这个问题的人!”话音刚落,他手中的石子也已经飞打出去,径直的打在十丈开外的一个树干上!
刘发抬首望去,却见那足有成年男子腰粗的大树,狠狠的晃了几晃,树上的叶子纷纷落下。
“切!”刘发暗暗咋舌,面上却摆出一副十分不屑的模样,道:“也不是很厉害嘛!父皇身边那些厉害的侍卫,也能做到啊!”
那白衣男子却没有出演反驳,而是微微一笑,重新躺了回去。只是右手微抬,“啪”的一声打了个响指!
却见那方才被石子击打的树木,仿佛是听到了暗号一般,应声而倒,断成了两节!发出“轰”的一声!
刘发惊得下巴差点合不上,口水流到衣襟上自己都不晓得。震惊了半晌,刘发跐溜一下子从地上跳了起来,低头便向着那白衣人拜倒,口中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那白衣人微微一笑,起身拍了拍刘发的脑袋,叫了声“乖徒儿”!
刘发笑眯眯的凑上前,道:“师父!我大名叫做刘发,您唤我发儿就是了!我娘亲就是这么叫我的!”
“嗯!”那白衣人微笑道:“你既然拜我为师,也应当知晓我的名号。我复姓司徒,单名一个庸字,江湖人称‘煞血剑’。不过,你最好不要拿着为师的名号出去招摇!除非你想被一群武林人士围攻!”
“煞血剑?很威风的名字耶!”刘发道:“可是,为什么会有人要围攻师父您呢?您偷了人家的东西么?”
“臭小子!胡说八道!”司徒庸翻了个白眼,道:“杀的人太多了,自然有很多人要来找我报仇了!”
“那师父您杀那么多人做什么?”刘发忽然醒悟道:“哦!您杀的那些都是坏人对吧!”
司徒庸斜睥了刘发一眼,冷笑了两声,道:“我杀的那些人,都是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高手剑客!一个个都是正派人士!”
“啊!”刘发吓了一大跳,他小心翼翼的道:“那……那师父您,不就是坏人了么?”
司徒庸嘿笑了两声,却不知为何,那笑声中竟多了几分寂寥。他寒声道:“是又如何?你害怕了么?若是害怕了,就快些给老子滚回去!就当是没认过我做师傅!”
刘发迟疑了一下,蹙眉道:“可是,我觉得,师父您不像是坏人啊!”
“不像是坏人?”司徒庸喃喃的念着这句话,一遍又一遍中又加附着凄凉的笑声。仰头一口酒水下肚,索性大笑了起来。
刘发有些害怕,伸手牵了牵他的衣角,唤了声“师父”!
司徒庸的笑声渐渐停止,他幽幽的叹了一口气,道:“罢了罢了!都是往事而已!我告诉你吧!江湖上,正邪两派若是听了我的名号,都会来追杀我的!这样的师父,你拜着,真的不后悔么?”
刘发咬了咬牙,道:“不后悔!绝对不后悔!我知道师父你虽然有的时候,喜欢说些吓唬人的话,可是你对发儿是极好的!而且,方才若是不师父您,我早就被他们断去一条腿了!什么正邪之分,我不清楚!我也不想清楚!我只知道,对我好的人就是好人,对我不好的人就是坏人!而师父您,正是大大的好人那!”
司徒庸闻言微微怔了怔,他没有想到,世间上竟然可以有这么简单的活法!以一己喜恶分善恶!到底,是对是错呢?
抬眼看着那双清亮的眸子,司徒庸微微一笑,伸手招了招,让刘发坐在他身边,道:“你月余之前,是不是还挨过一次打?”
刘发坐在草坪上点了点头,讶然道:“师父你怎么知道?”
“嘿!什么事情能逃过我的眼睛!”司徒庸伸手为刘发把脉,不由得微微蹙起了眉头,问道:“是什么人下的手?这么狠?”
“呃……”刘发挠了挠头,道:“我五哥。”
司徒庸微微诧异,又冷笑着摇头道:“宁当寻常人家子,不当皇家贵胄儿啊!”他将右手抚在刘发的后心,道:“你这伤,若是治的不彻底的话,怕是会留有病根儿!今天你又挨了一顿打,这病根就更难去了!我现在帮你运功化解,能化解多少,就不一定了!”
“多谢师父!”刘发颇有些感动的道。
“你全身放松,不管身体上有什么感觉,千万不要乱动!懂了么!”司徒庸吩咐道。
“放心吧!师父!”刘发笑道:“我会些武艺的!懂得什么叫做平心静气!不会乱动自身的真气的!”
司徒庸闻言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便将自身浓厚的真气缓缓度入刘发体内,帮他化去肺部的血瘀。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司徒庸才缓缓收了功力,擦了擦额上的汗,道:“想要真正拔除病根儿,这几天要日日帮你行功才是!”
刘发见司徒庸累得满头大汗,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急忙用袖子帮司徒庸擦汗,倒是弄得司徒庸一阵尴尬。
“可是,师父,我要上哪里找你啊?”刘发问道。
“你每天不都喜欢在太液池旁转转么?寻个无人的地方唤我就是!我一直都在那里的!”司徒庸答道。
刘发微觉诧异,问道:“师父您住在皇宫里面么?您没有家么?”
司徒庸哈哈一笑,长身而起道:“我以皇宫为家,有什么不好!”他看了一眼远方的黑暗,道:“有人寻你来了!你先跟着他们回去吧!休忘了明日之约!”
说罢,白衣飘摇而举,遁入黑暗之中,再也寻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