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尹院长的弟子？”那些执法弟子询问了周围那些外门弟子，得知缘故，眉头深深皱了起来。
他只是个执事弟子，平时维持治安，节制的弟子主要都是外门，地位却是高不过内门弟子去，一听肇事者是内门弟子，心里先打了退堂鼓。
“胡诌八扯！”方三骏被救醒了，大吼道：“他不可能是什么内室弟子，不可能！他在胡说！”
“胡说？”执法弟子不置可否地摇了摇头，若是那个打人的说谎，实在是太好拆穿了，只消找个秋山院中人一问，便知端倪，这谎话委实拙劣了些。
“你莫要不信。”方三骏恶狠狠地吐了口腹中的淤血：“一年之前，下院还将他逐出了门派，通缉过他，他怎么可能现在就成了内门弟子，岂不是一场笑话？师兄，你一定要追查到底啊！”
“唔？”如此一说，这执法弟子倒也有两分相信了，点了点头：“既如此，师弟你先休息，我必然与你一个交代。”
这个方三骏在下院关系盘根错节，不是个省油的灯，而且几个月之后，便要升入内门；他只是个快过气的执事弟子，委实不想招惹。
心中却决定了若上秋山院问出个打人的果真是内门弟子，那他自然一推二五六，装成聋子瞎子，两边都不敢得罪，那人因为一点一年前的小仇怨，就能把方三骏殴打到不成人形，脾气凶暴可想而知，他可不愿意因为这点事情和那人结了仇怨。
假如那人不是……这一会儿工夫，早就跑得远了，哪里还找得到。
这执法弟子也不看一眼注定白吃了一场大亏的方三骏倒霉蛋，怀了置身事外的打算，急匆匆地去了。
“方师兄！我们该怎么办，那小贼真的不像是在胡说八道啊！”刘师弟托着根断手，脸色苍白地看着被一群朋党抬上担架的方三骏。
“怎么办？”方三骏断了三根骨头，左腿被小贼踩踏的地方更是痛得没了知觉，一脸狠色：“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他都回来了，以这小贼的德行，怎么可能放得过我们！我们快回去找梁师弟，请院长为我们做主！”
“啊？”刘师弟愣了一愣，一时没动弹。
“愣着干什么？你还傻到了听他的话下山不成？”方三骏稍稍恢复了些神智，想通了不少事情，大喝：“我等和他如许大的仇怨，他刚刚没直接下杀手，定是心有忌讳！若我们丢了太白弟子的身份，哪里还有一丝活路？”
刘师弟闻言，如遭当头棒喝，浑身一个激灵，点了点头。
“直娘贼……这小畜生居然还能回来……”方三骏被担架抬走了，仅剩下能动弹的一只手握成拳头，骨节捏的发白，眼望周围，看到那些以往受他欺压的外门弟子眼里的不屑嘲讽之色，以往围在他附近奉承的人一下子少了一大半，更是恨得牙咬出血，不过理智仍在：“快点走，这段时候就在院内住着，不想死的话，就不要随便出门。”
“是！”刘师弟不敢怠慢，招呼一帮狗腿，一群人头也不回地奔着磐石院去了。
留下一群目瞪口呆的外门弟子在差事厅里面面相觑。
“呸！还以为有多大威风，碰上了更横的，还不是做了灰孙子？”
“别这么说……祸从口出……”
“祸个屁，你看着，这几个以后肯定不敢来了……”
“真的假的？”
一群人议论纷纷，段清风身在其中，面现沉思之色，不多时摇了摇头，虽然有些妒恨，但是眼前确是个难得的出头机会，不多时，又一个杂役弟子跑了进来，大喊：
“炼器房少个杂工！要去的赶快来！”
“我！”、“我！”、“我也去！”段清风一听，忙不迭地即开人群，凑了上去。
……
秋山院所在之处，乃是太白山上一处明媚景致，一座小湖就在院子旁边，名曰静月泊，泊边亭台轩榭，仙气宜人。
莫小贼和陆若辰就在湖边，靠着一片竹林草地，相互聊天：
“以后你若是少了供奉，大可找我开口，师兄弟一场情分，不必那般生疏见外。”
“谢……谢师兄。”陆若辰眼圈红红，依旧细声细气，这番险些被撵下山去，亏得莫小贼出手，才免去一场灾厄，他心里甚是感激：“不不过还是不麻烦师兄也好……”
“其实我太白山门，却也不再意那多少供奉，只是敦促弟子用功，真正有恒心毅力的修道者，即便身无分文，也不会被这点供奉难住。”一个内门弟子服饰的青年笑吟吟地站在边上，看着陆若辰：“这位陆师弟在下院如许长的时间里面，遇上难处时候，从来没求过人，却不是什么好事，虽然修道求人不如求己，要知道道途漫漫艰难不知几何，若是全靠自己，也只能是一条绝路，能请到别人帮手，友朋满天下，其实也是一种道行啊。”
“谢谢袁师兄教诲。”这位乃是尹鸿第三位弟子袁易，管理秋山院外门弟子诸般事宜，陆若辰这一年被小贼连累，受了不少欺负，小贼有心报偿，便找上这位便宜师兄，请他照顾些许。
袁易性子随和，却也不难相处，有心认识一下自家新师弟，自然满口应承。
“倒是莫师弟你如此照顾同门，是个难得的好人啊。”
“好人？”小贼几乎一口喷了出来，他要是能称作好人，天下人人都是菩萨了。
“师弟所作所为，为兄也略有所闻。”袁易笑笑，轻轻摇了摇头：“那些人自有取死之道，山门清净，他们那般胡为，确实是欠了收拾，只是师弟杀性重些，做的事情有些怕人而已。”
“这倒是。”小贼点了点头，自从离了那小村子，他不敢说杀过的人都是该死的，但是却不比在黄沙集那般遇上了人不拘好坏，只消认作肥羊着即杀了，这些日子出手杀人，却都有因有果。
不过莫瑜却不认为自家真的是个好人了，在他心里面，好人这个称号，若是不撑做面皮，还是离自家越远越好。
“不过师弟日后修道，杀戮之事，还是少行为好，我等修道之人，最为忌讳因果，而杀孽却是诸般因果之中，最为大的一等。”袁易想了一想，说道：“稍有不慎，就要被这因果影响了修行。”
莫瑜点头，在他耳朵里，这已经不是什么新鲜说法了，凡事有因有果，当年吴长老就是与人结下恶因，修行时被人找上门来，被迫强行提升境界，坏了道行积累，以致终生未得进境，这种事情，对于修道者而言，确实是万万马虎不得的。
不过因为惧怕因果，就畏首畏尾，行事畏畏缩缩，这更是莫瑜所不屑的，在他心里，快意恩仇才是好男子。
他虽然修道，但目的却是粗俗，最初想法，也只是求些神通本领，对长生不老得道飞升，心里却并没有太大的执着，整个太白山门，有志长生的成万上千，从古到今，弟子更是数以十万计，但是能成就仙人业位的，统也不过寥寥十几人，飞升仙界的，更是没有几个。
小贼只是修到哪里算哪里，能够凭着仙人之力，快意恩仇，飞天遁地，心里便是痛快。
这是他在青冥遗迹之中想通的事情。
修行为了世俗欲望，很低浅很俗气，但是莫瑜不认为这是什么值得羞耻的事情，也就不避忌什么因果。
看出莫瑜显然不把因果放在心上，袁易苦笑一声：“师弟莫要轻忽，师父当年下山游历之时，便着了因果，与北邙山太阴鬼祖斗了一场，从北邙一路打到太白山脚，死了七八个师叔师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他封印了起来，自家还赔了一双腿进去……
以师父的境界积累，若不是元体残缺，现在早就成就长生道果，升入上院去了。那事情之后师父每日抑郁寡欢，遇上生人也不愿言语，道心都出了破绽，离长生道果越发远了。”
“竟有此事？”小贼听了这段秘闻，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怪不得半句话都不对小爷说一句，你们平常和他对话，也是那般？”
“这却不是……”袁易面色尴尬：“只是师弟你和师父有些误解，所以……”
“说白了还是瞧不上小爷。”莫瑜一声冷笑，见袁易面色尴尬，却也不好继续给他难堪，于是转移话题：“对了，你刚刚说，若能修得长生道果，就能进入上院？”
“恩。”袁易点点头，脸上浮现神往之色：“我们下院弟子，修成先天境界，才有资格偶尔去上院看看，但如果师父能够修成长生道果，就可以在上院开辟洞府，我们这些亲传弟子，也能一起登上上院。”
“原来如此……”小贼恍然。
“只是师父双腿未愈，进不得长生境界，我们也只能够想想……”袁易又叹了口气。
“那两条腿竟然还能治好？”莫瑜想起来尹鸿轮椅下面那两条瘦肉火腿，表情颇为不可思议，尹老头那腿怎么看都是不可救药的，若是平常人腿变成了那般样子，怕是早就砍了。
“那是中了太**的鬼火毒，若是有千年纯阴恶鬼魂魄拔出毒火，治愈也非不可能之事，可是天下哪里还有那种物事？”袁易无望地摇摇头。
小贼恍然点头，千年恶鬼好找，但是中间加了纯阴二字就是两说了，不仅要阴煞日子生的女子，还要在阴煞丰足之地下葬，还要有命数酝酿上千年……这等鬼物，恐怕比先天灵宝还要稀少得多，即使有道德之士遇上了，也未必是对手。
千年纯阴酝酿出的煞气，什么道术法宝遇上了都是要完蛋的。
“这事情憋闷，不提也罢了。”那袁易一提这事情，心里就郁闷，下院弟子，对于上院，可说是做梦也想，但是没有缘法，却也只能憋着一口气，无话可说：“你看……”
“袁师兄！袁师兄！”这几人正谈些话的时候，一个红衣少女风风火火地跑将过来，见到一边的莫小贼，眉毛一挑，开口就骂：“原来你这挨千刀泼小贼也在，正要找你去，却省了一番功夫！入院第二天就惹了祸事，太白山上可有你这等扫把星般的货色！”
“这小娘皮好生无礼！”莫小贼见这少女一照面就给自己一场大骂，心中升腾起了一番怒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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