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莫师弟果然缺些管教，野性难驯，甚是无礼啊。”
秋山院，净月居，被小贼噎了一下的杜斌面对云床上静坐的秋山院主，肚中颇有苦水：“看来对您也没有什么恭敬之心，如何做得本院弟子？”
尹鸿看弟子一脸恼色，情知是碰了钉子，失笑一声：“那小子送走了长辈，心思难免有些抑郁，你是师兄，理应让着他点才是。”
“可是……我看他不是个省油的灯，更不像是个诚心求道的人物……”杜斌本是一番好心，想善待一下新入门的师弟，结果热脸贴冷屁股，心中抑郁可想而知，自然不免满腹怨言：“恐怕秋山院从此多事。”
“收都收了，还能后悔不成？”尹鸿听这话的意思，显然是在埋怨自己收了个麻烦，微微有些生气：“既然已经收入门内，你身为师兄，就应当善加照拂，敞开心胸，不应如此斤斤计较。”
“可叹弟子好心敞了，那小子却给我放了一张冷脸……”杜斌悻悻地抱怨，尹鸿弟子不多，但是感情都是不浅，可以随意言笑：“师傅，我看他真的没抱几分真心……”
“没抱真心又怎地？”尹鸿失笑：“你身为师兄，难道要因为这点小事怀恨在心，反过来算计他不成？不嫌失了气度？”
“这……”杜斌脸一红，他到不是那种因为一点小事就耿耿于怀的小气人，一口怨气吐完了，对小贼也就没了什么恨意，听了尹鸿这话，也觉得自己小肚鸡肠了一点。
“你师兄正在上院进修，这秋山院里的事情，十有八九倒要你来管理，同门之中，难免有些顽劣之辈，你既为长，便应包容教诲，而不应另眼相待。那小子拜我为师，心中不服，我也知道，只是我欠吴长老恩义甚多，不得不收，既是收了，便应尽心尽力。”尹鸿轻轻晃了晃头，饮口茶，缓缓说道：“彼以奸狡待我，我以诚心报之，我看他并非凉薄无心之辈，日久必有所感。我等正派道者，待人处事，理应有这等气度。”
“谨记师尊教诲。”听了这些教诲，杜斌肃然起敬，躬身拜道，然而表情仍是疑惑：“不过……师尊，既然你要以诚待之……为何对他片言不发？”
尹鸿冷哼一声，道：“收他又非我自愿，他不先开口谢我，我又何必对他费口舌？”
杜斌恍然，尹鸿将茶杯放下，闭目靠在枕上，杜斌知师长要静修，不敢打扰，拜了一拜，轻手轻脚退出静室……
……
莫瑜爬了几个小坡，到了当日上山时在外门的住处，这卧松居倒还是人迹少至，一年多没回来，似乎越发荒凉了，一走将进去，却见几个杂役人物，围着一个背着包裹的瘦小身影，在那里推推搡搡，弄得动静颇大。
小贼一看，那被围在中间的不正是一年前与他一遭上山的懦弱少年陆若辰，但见几个杂役手中拿着扫把木棍，连打带赶，撵得他遍体鳞伤，原本清俊秀气的小白脸青青肿肿，额角老大一个大包，正从擦破了的皮里面渗出血来，形状凄惨非常。
“住手！”
思及一年前在山上，他还帮自己申辩过，莫瑜大踏步走了过去，一声大喝，那群人停了手上活计，转向突然冒出来的小贼。
“莫……莫师兄？”陆若辰见了来者，一时愕然，不知一年多之前就被撵走的莫瑜为何又出现在此。
莫瑜朝陆若辰点了点头，看了看参与殴打围撵的一群人，从服色来看，都是山上杂役，眼神凌厉起来：“你们聚集在此，无故欺压外门弟子，可是视门内规矩如无物？”
小贼吵架，讲究个先声夺人，不管歪理正理，先把道理占住，让人无法反口，抢占上风，夺了气势，眼前这事情怪异，他有心帮助陆若辰，就要驱走这些杂役。
如今他被尹鸿限制，太白山上不准杀人，他遇到事情，就有了忌讳，寻思能够用言语解决，就尽量避免动手，以免再生出事端来。
小贼也是得了教训，只因他一年前怒杀了几个小人，就被好一番折腾，这才彻底服气，太白山上，确实不是他能够为所欲为的地方。
“这位师兄。”吃不准小贼什么来历，既无玉符，也没穿正经太白弟子的服饰，只听陆若辰称他一声师兄，这些杂役就以为他是个外门弟子，于是派了个打头的上前唱了个偌，然后擎着根棒子指着陆若辰：“这小子供奉已然用尽，不应呆在太白之上，我们特奉了执事弟子之命，前来收取他的玉符，把他撵下山去。”
陆若辰闻言垂头不语，神色愁苦，小贼见了，皱皱眉头，掏出五枚金饼，大致半年供奉的份量，丢给那杂役头子：“他欠的我补上了，拿着滚蛋。”
见了金子，这些个杂役眼睛一亮，也不计较小贼说话难听，但是那领头的见了这金子，却又拿在手里面不敢收，面色愁苦地说道：“这位师兄，这事情却是难办，这小子不仅欠了供奉，而且恶了差事厅里的方师兄，方师兄放出话来，不准叫着小子再在这山上呆着，所以……”
这杂役头子话还没说完，就被脸色铁青的小贼‘咣’地一声抽了个大耳刮子，震得整个脑袋嗡嗡作响，鼻孔冒出鲜血来，一时懵了。
这一群差役见了，大惊失色，纷纷呼哨起来，抡起棒子扫把，把小贼团团围住。
“你说的甚么方师兄，是哪一个？”莫瑜眼睛几乎喷出火来，一把揪住这差役头子颈项，低声咆哮着问道：“一年前被撵下山又收回来的那个？”
“不……不错！”这差役见小贼凶神恶煞，吓得疯了，屁滚尿流，那群杂役里面有几个长得壮实的，大喝起来：
“不错，就是磐石院的方师兄，他已经得了下院主事许诺，这次试炼，通过是十有八九的事情，我们都是他的手下，这位师兄，你当有所避忌，勿要造次！”
“就凭那个腌臜货色？”莫瑜听了这等威胁之语，气得笑了起来，才想起来山上还有仇人没报复，而这些人狐假虎威狗仗人势，居然还真当自己的靠山是个什么人物？
看小贼笑得渗人，被揪了颈子的杂役头子惊恐地大叫起来：“你别动手！在外门得罪了方师兄，迟早没你好果子吃，算我这次无礼，你且把我放了，我们不和你计较，但这陆小子是非走不可，你想拦也拦不住！”
“直娘贼！”莫瑜大怒，身形一闪，旁边一个持棒杂役没甚反应，便觉得手上一空，棒子便被小贼抢在手里，然后大腿一麻，便是一阵通彻的剧痛。
那群人见小贼抢了棒子，便是一阵暴雨般得棒头敲了过来，棍影密密麻麻，根本不见踪影，小贼青莲剑座练到了第六关，真气接近圆满，把剑术化成棍法，打斗功夫更是精熟，这群人纵使有些练气有成的，又怎么是对手，不多时便被打得浑身青肿，满地哀鸿，滚地葫芦一般抱头鼠窜而去。
“你们这群腌臜货色给小爷听着！你家小爷我是内门弟子，那姓方的狗一般的人物，也敢在下院这般坐大？陆师弟的去留，凭他也敢多嘴多舌？你们去告诉他时，和他说清楚了，叫他洗好了脖子，等着小爷来收拾他！都给我滚！滚！”
莫瑜提了棍棒，站在卧松居院门，对着一群抱头鼠窜的弟子大声喝骂，那群人听了小贼自称内门弟子，心中连声叫苦，哪里还敢多放个屁，纷纷连滚带爬的去了，只决定回去告诉方师兄，在做打算。
莫瑜轰走了一群弟子，扶起陆若辰，见其身上大小伤损不计其数，显然受了多次毒打，皱了皱眉，就要开口询问究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