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水喝水喝水……
喝呛着了咳半天继续喝水…
黑无常作为把我害成这样的始作俑者,他没有丝毫的愧疚,抱着肩饶有兴致地参观我的窘相,一丝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表达。
我只有继续喝水。
他手里把玩着什么东西。我拢目光仔细看,是一支黑色的无常镖。何明说无常镖一出鬼哭神嚎,这支镖在黑无常的掌心像极了小孩子扮家家的玩具,镖只有三节手指那么长,比纸片差不多薄,镖的尾部系着红穗子,晃晃荡荡还挺好看的。这种家伙能杀人?我将信将疑。何明那天的确说见过黑无常的无常镖的活人都死了,他是诓骗我的吧。
黑无常见我不喝水了,倒是被他的镖吸引住。他干脆把镖递到我手里。
“喜欢吗?”
我接过来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特别之处,就是觉得镖头挺快的,回头切个黄瓜兴许能管用。
“可以切菜么。”
“可以。你拿去。”
他说你拿去的语气,像是在给我一包纸巾或者一两根葱那么稀松平常。我注意到他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毫的得意,颇有阴谋得逞的姿态。
“幸亏咱们是在现代了,开玩笑求个婚再送个镖什么的别人不会误会。”
“要是在古代呢?”
“在古代的话,我还会以为这是武侠片里头的定情信物。”
我脑子一热胡言乱语,天晓得自己说了什么话,开了多么拙劣的玩笑。
黑无常把他的地府身份证掏出来给我看,“我出生在宋朝。”
“哇!说不定你见过开封府的包大人。御猫展南侠见过没有,还有五鼠,五鼠挺帅的我最喜欢的是白玉堂,北侠欧阳春功夫可高啦,…还有…丁氏双侠…”我越说越没底气,是因为我叨叨这些个评书中的名人,黑无常的脸色越难看,特别是我说白玉堂很帅的那个字,我的错觉是他会把我生生吞下去。
“还有呢?”
“还有小五义,我喜欢白眉大侠徐良,听说他那个功夫高,把武圣人都打得落花流水..落花流水。”
“还有呢?”
“还有白云瑞你知道吧,号称玉面小达摩,说书的说他是白玉堂的儿子,也长得很帅很帅暴帅暴帅。”
“哼。”
我见他哼哼了一下转身就走,赶忙问他去哪里。
黑无常说,“去找脸白的练手。”
我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却又一下子拗不过这个弯儿。我敢指天发誓说的是实话嘛,说书的就是这么描述的,白玉堂白云瑞都是帅字当头的英雄豪杰,白眉大侠的功夫高得神乎其神。我没添油加醋黑无常怎么就不高兴了呢。
珍珠扑腾了一下,歪歪斜斜坐起来。
“丹雅,给我喝水。“
我没好气瞪她,要不是她喝醉了乱说一通,我能被地府最凶恶的鬼差求婚外加挤兑嘛。“水没了,都被我喝光了。”
“你这个死心眼女人,没水了不能再倒啊。”
“你才死心眼。你们全家都死心眼。”
“我们全家都死心眼,也是对着小阎王死心眼。你呢,你可好,把个烂人放在心里五百多年。”
“你再说一句我就抡拳头打你啦。”
“我偏说。”
“你再说我就真打你啦。”
“我还说。烂人烂人大烂人!”
我们俩加起来就算没有一千岁也差不多了,此刻模拟起小学生斗嘴,非但斗嘴还真上手,她先一把扯住我的头发我回身拽着她的衣领。珍珠从桌子上滚到地上,跟我厮打在一处。我边打边着急,她借着几分酒劲手上的气力不是一般地大。要是挨上一拳头,就算我不挂掉,鼻肿脸青在所难免。我身上的武功被那该死的烂人废了,要不然,小小一颗珍珠怎么会是我的对手。珍珠打着打着哇啦一声哭开了,眼泪决堤似地止也止不住,劝也劝不听。我拉她她不起来,我扶她她继续撒泼,气得我干着急没辙。等她清醒了,我得给她点厉害,我得…
原本在我们周围三两只吃饭的鬼差,早在黑无常进屋的那一刻卷着身子跑了。食堂柜台卖馒头花卷的窗口也上了板,整个鬼差食堂就我和珍珠两个人。
正在我一筹莫展之际。
我看到白无常远远地来,捂着腮帮子骂娘,他一见我就哭开了,“妈的,老子招谁惹谁了,黑疯子把好端端吃着豆腐饭的我拉出饭局一顿切磋。”
“切磋…”
“就是比武你懂的呀。比武不能等吃完饭啊,比武不能等消化完啊。比武不能点到为止手下留情啊。”
“他没留情?”
“就差一点,我就见不到你了,呜呜呜丹雅。”
白无常一把抱着我,匐在我肩膀上嚎啕大哭,鼻涕眼泪往下流哭得超级伤心。我张着手也不知道怎么好,只能拍着他肥硕的背部安慰他说,“好啦好啦,别哭啦,你一个大男人哭成这样被人看到怎么行。黑无常也不是故意的。他或许是没留神手里的轻重。你先起来啦,好啦。”
他越抱我越紧,越抱越紧,勒得我喘不过气。
我说,“白无常你再不松手,我就拿无常镖打你啦。”
这种吓唬小孩的话,几百年都没变过格式。你再不听话就让老狼吃了你,你再不听话就让野狗叼你去,你再哭就不给你买糖吃,你再闹就把你扔到垃圾桶。我要不是太无奈了,也不会出这种下策,拿哄孩子的口气糊弄白无常。不过,出乎我的意料,这招还挺管用的,白无常立即松开手。
他毕竟是鬼差无常,严肃起来的神态也可以让人生畏。他上一眼下一眼打量我,活脱脱是围观一个怪物。他用两只手指捻着下巴,考究地围着我打圈。
“你有无常镖?”
“恩。”我掏出来显摆地朝他晃了晃。
“你行。”
珍珠在一旁甩大牌,“不就是一支破镖么,至于么你们,回头老娘到铁匠铺去给你们打几支,不不不,几十支,几百支都行。一支挂铜铃一支光尾巴,剩下的都挂丝带,红的绿的紫的,都有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