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郊草色青青,碧水悠悠,天空如水洗一般澄澈,三日前的阴霾仿佛瞬间一扫而空,曼冬深深地吸了一口这里的空气,夹着丝丝的甘甜,沁人心脾。
付馨缓缓走近,看了一眼曼冬又转过头望着平静的湖面,微笑着轻声道:“皇后姐姐似乎很喜欢这里,这儿的景色的确怡人……”说到这里便止住了后话,曼冬睁开眼偏过头看着付馨,好奇地等待着下文,付馨若有所思,许久方道:“皇后姐姐不该属于那里……”
曼冬微有讶色,小小的人儿为何心思如此的深沉,说出的话就像久经沧桑的人一般。曼冬面色淡然,转而问道:“为何?”
付馨拉着曼冬的手,眼眶红红,哑声道:“不知因何,馨儿真的很喜欢皇后姐姐,但是馨儿每次看见皇后姐姐笑,似乎都在强颜欢笑,听闻皇后姐姐的事儿多了,才越发觉得宫中的狰狞恐怖。馨儿真的不想看见,那个牢笼禁锢住姐姐所有的欢笑。”
曼冬心内暖暖的,没想到有人这么在意她的笑,这么关心着她。曼冬默默地附上馨儿的柔荑,宽慰道:“我很好,皇上也很关心我,要不然也不会带我来此了。”
“皇后姐姐骗人!”付馨撅着嘴,“馨儿觉着那是皇上他自己内疚……”曼冬听了忙把手捂住付馨的嘴巴,瞅了一眼远处的刘彻,担心道:“这种话以后可不许乱说。”
付馨倔强地掰开了曼冬的手,赌气道:“馨儿偏要说,他要是真的对姐姐好,为何冷落姐姐到现在?这才有人敢欺负姐姐,恫吓姐姐。”
曼冬听此,心中却有一丝惆怅,一口气堵在心口,挥发不出来,幽幽道:“你又何尝不是,李陵他对你好吗?为何死心塌地地跟在他的身后?”
付馨一时语塞,低下头揪着自己的衣襟,嗫嚅道:“我只想呆在他的身边,只要能看见他就好。”说完,便偷偷转首注视着背对着她的李陵。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早知如此绊人心,何如当初莫相识。世人都做着一生一世一双人的梦,可是,究竟倾心何付?良人何在呢?
世间痴心人又何止付馨一人,那个豪气干云,志在千里西域的张骞,眼睛一刻也没从曼冬的身上移开,只是心不由己,身不由己罢了。
“记住,她始终是朕的皇后。”这句话若有似无地飘进他的耳朵里,突然明白,有些人永远也得不到也抓不住,甚至连远观都是一种侵犯。
已近黄昏,曼冬又坐上了回宫的马车,郊外的风景即使再美,不属于终究是不属于。车轮缓缓地滚动起来,车厢内二人相对而坐。刘彻一直盯着曼冬的面庞,却始终不发一语,曼冬不自在地低着头,眼睛不知该安放到何处才好。
刘彻双膝抵着她的双膝,她默默地盯着膝上修长的大手,不禁出神……
这几日,她倍受垂询和恩宠,刘彻更是夜夜守护,当真是只为安她的心才如此?那晚他亦说过“我会一直守着你,娇娇”,不是幻觉,可为何一切变得这么快?仿佛之前的争吵、鄙夷、误会都从未有过,卫子夫亦成了不受影响的旁人。过真是“君心似我心”了么?只怕是又一次的欺骗、利用……
曼冬不自觉地抬起头回望着刘彻,两人的眼神交汇,气氛恰到好处,似乎没有任何尴尬之感。刘彻的手缓缓伸向曼冬的脸颊,一点点接近……
“砰”,车突然急急地刹住,曼冬险些撞上车框,幸好刘彻眼疾手快,伸手拉回了她,拧眉道:“怎么回事?”
“主子,前方有路障,待奴才去处理一下,主子请稍等片刻。”郭舍人在车外答道,然后便急急地下了马车。
“你没事吧。”刘彻柔声询问着,曼冬微微摇头,抬眸道:“皇上,我……”曼冬不知如何开口,她实在做不来古人的含蓄内敛,什么事都藏着掖着,她真的很想搞明白他到底对她是什么想法,可当面对刘彻面无表情的面容时,又不禁生生地把话咽了下去。
刘彻见他没了后话,也不追问,转眸漫不经心道:“张骞似乎对你的事很上心?”是疑问的话却是肯定的语气。
曼冬微愣,坦坦荡荡地直言道:“臣妾对于张骞,就如李陵跟馨儿一般,视他如朋友、知己,别无其他。”
刘彻细细地盯着曼冬的双眼,曼冬淡然地与他直视,深邃的眸子似乎望进了她的心底,良久方道:“我信你。”
认真而坚定,曼冬有些讶异,他说相信?
“为何?为何这般就信了?我……”曼冬犹豫了一下,抿了抿嘴唇道:“我想知道。”
刘彻轻轻握住曼冬的柔荑,眼神变得更加坚毅而有信服力,缓缓说道:“没有为何,你是我刘彻的妻子,所以我相信你。”
曼冬被这句话震住了,木讷地望着他,耳朵里不断地回想着“因为你是我刘彻的妻子”……
这样便信了么?那么,我可不可以也这样相信着,从此也一样相信着你,曼冬暗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