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得夏府,天已经拂晓,两人直接进练功房,对练了一个时辰,尔岚细心地对喜儿进行指点。天光大亮,丫鬟婆子都从下人房中起来了,各自劳作,并无人来打扰两人。
这一群人自打进了幽澜苑,就被两位主子的规矩给震到了。不需要服侍梳洗,没有客人的情况下不需要服侍进餐、不需要叩首行礼、不需要时时侍立在旁、不需要···总之除了浇浇花草做做清洁和准备一日三餐的饭食外,几乎就不怎么用得到她们了,可让她们闲得发慌。两位主子平日里和颜悦色的,从来不给她们一点脸色看,对她们偶尔的一点小失误也是无比的包容,这十几人简直是过的天堂一样的日子,比侍候老夫人可要好了千百倍,那老太太看起来挺平和的一个人,实际上超级难伺候,折腾起人来一点也不含糊。
这两位主子虽然和悦,但若触犯她们的禁忌,那可是很吓人的,她们最讨厌的是有人在背后搬弄是非,说些闲言碎语,所以日常要多做事,少扯八卦。她们也很讨厌被打扰,那规定不能进的几间屋子就是禁区,谁踏足谁惹祸!刚开始她们都对五更天主子院中传来的响动很是好奇吃惊,久之每日清晨都见两位主子一身汗渍地走出来,也就见怪不怪了,这几人里面有一人曾经侍候过夏无双,在这园子里呆过,清楚那是练舞的房间,往日夏无双在的时候,弄的响动更大,每日清晨都是震天响的鼓声,别想能舒服地醒来。经她一解释,众人对那不是很恐怖的响动也就不甚好奇了。
尔岚与喜儿进温泉室里泡过一个澡,满身清新地来到饭厅用过早餐,然后这一天就无所事事了,无外乎就是在小花园的葡萄架子下打打盹儿,弄点鱼食逗逗金鱼。尔岚前世就是一只夜猫子,一夜不睡对于她来说基本毫无影响,但喜儿就要显得困倦多了,喂着鱼食,不多一会儿就靠着亭子里的雕花柱子睡着了。
尔岚一个人靠在花架下的藤编秋千上,仔细地思考着小三接的这个单子。自己既然已经决定要暗中跟着,那么找个什么借口出府就成了迫在眉睫的问题。以前自己在这夏府是隔了好几夜的干咸菜,无人问津,现在倒成了炙手可热的大红人,那老太婆有事无事的就爱往这幽澜苑里溜达,自己一天不在,那也休想瞒过她的眼睛,更何况这一走至少需要两个月。再说那七王爷南宫尧也不像是要善罢甘休的样子,肯定隔不了几日又要来找自己的晦气。这可真是个麻烦事!
她愁眉不展地思考了一上午也没有想出什么好法子,于是放松身体运行真气,干脆进入修炼状态。
自打得到这紫源修真诀将内息转化为真气,功力虽然没有明显地提升,甚至有些止步不前的趋势,但身体却一天比一天轻灵,肌肤上一些暗沉的色素斑点逐渐脱落,变得白皙莹润,有时候一夜修炼醒来,皮肤表面竟然有一层黄褐色的污垢,用水冲洗以后,肌肤泛发出晶莹剔透的光泽。
这筑基当真是好处多多,不但改善机体,更是将杂质一点点地排除体外,原本就被自己誉为祸水的容颜经过这一次次地改造,变得更加的玲珑剔透,长此以往下去,说是冰肌玉骨,那真是没有一点夸张。
她就那么懒洋洋地靠着,任长长的裙摆和飘带在空中飞舞,眼眸微闭,漆黑浓密的纤长睫毛自然地卷翘着,几只彩蝶悠然地围着她飞来飞去,那白皙红润的小脸通透到连细微的毫毛也能瞧见,一头柔软的乌丝在清风中肆意飘扬。这宁静的唯美画面就像大师手下的一副泼墨画,朦胧轻灵而飘逸!
经过一上午的修炼,尔岚醒来时只觉得全身无比地舒爽,她慵懒地打了个哈欠,扭了扭小蛮腰,咕哝一句又到饭点了,眯缝着眼睛就下地,准备喊喜儿一同去饭厅吃午饭。
她现在白天睡着觉修炼,天天当睡美人,夜间生龙活虎走街串巷,日子过得好不惬意潇洒。就在她脚落地的那一刻,左右两条腿不知怎么就像麻花扭在了一起,话说这人武功再高,迷糊中还是有可能出洋相滴!她就那么啪嗒一声扑倒在地上,门牙差点与大地做一次亲密接触。
就在这当头一阵肆意夸张的哈哈大笑声拉回了她的懵懂神智,她趴在地上抬眼望去,就见一双暗金色的大脚出现在视线里,往上看去,那是一双笔直修长健壮有力的长腿,再往上···略过,再往上是裹在劲装中的结实小腹,宽阔的胸膛,再往上,是一张在阳光下褶褶生辉的俊逸笑脸,乌黑的发丝被一碧玉环束着,凌空飞扬,显得张狂霸道。
尔岚咬牙道:“南宫尧,你昨天才来过,今天怎么又冒出来了?你是孤魂野鬼么?纠缠着姐不放松!”
南宫尧蹲下来,一双不羁的窄长眸子微眯着,嘴角含笑,醇厚的嗓音含着几许沙哑,他低声笑道:“这就是你的真面目么?像只磨着尖利爪子的迷糊小猫儿,可爱煞了!你这小小的女贼技艺高超,不但能窃玉,还能悄悄地偷走本王的心!本王昨夜喝了一夜的花酒,今晨睁眼醒来竟然满脑子都是你的容颜!你说你这小女贼该不该罚!”
他状似无奈地叹息一口气,神色瞬间慎重起来,认真地看着尔岚清水也似的纯净双眸,那眼中竟然溢出几丝纠结缠绵的柔情。
尔岚顿时机灵灵地打了一个寒颤,也顾不得兀自发麻的小腿,一闪身从地上爬起来,蹬蹬后退,拉开与这厮的安全距离,瞥了一下嘴角,又做了一个万福,道:“小女子给王爷请安!刚才失礼,请王爷莫要怪罪!”
南宫尧身体一僵,眼中柔情尽散,站起身来,那昂扬的躯体顿时散发出冷漠的气息,淡淡地道:“二小姐不必多礼!应当赔罪的是本王,毕竟未经过小姐的允许就入了这院子中,更是偷看小姐的绝美睡姿多达一个时辰之久,是本王唐突了佳人,还忘小姐莫要怪罪!”
尔岚的嘴角抽了抽,暗中磨牙,心道姐咋的也降低了警戒心,连这厮进来这么久都没有一丝反应,当真也该罚自己一顿了,春光美景再诱人,也不该陶醉至如此程度啊!悔过!悔过!她勉强淡笑道:“王爷身份尊贵,小女子哪敢怪罪!”
南宫尧站在那里,清风拂动他的衣角,这一刻脸上没有玩世不恭,竟然是一片清冷,幽深的双眸微眯着,看不透他心中所想。两人就这样站着,仿佛在对峙,谁也不开口说话,气氛一时很凝重。
直到喜儿轻轻地走过来,向南宫尧躬身行礼请安,才打破这一刻的僵局。喜儿对着尔岚轻声道:“小姐,午膳已经准备好了!”
尔岚淡笑着说道:“请王爷在寒舍用一顿便饭吧!饭菜简陋,您莫要介意!”
南宫尧咧嘴一笑道:“如此那就打扰小姐了!”
于是三人向着饭厅而去,喜儿在前面带路,南宫尧行走在中间,尔岚走在最后。她看着南宫尧宽厚挺拔的肩背,想着刚才他脸上的那一抹认真和最后像翻书一样变化的冷漠,心中暗叫要糟糕了,这厮只怕彻底地不好打整了。她思来想去,就是想不通,姐到底是哪里将他煞到了,貌似这世间的绝色女子也不止姐一人吧,这家伙浪迹花丛,身边何时缺过极品美人,咋就这么快将姐给瞄上了呢?话说红颜祸水,可真是不错啊,这张脸可真会惹事,只怕以后随时都该用面纱捂着!
不过片刻三人来到饭厅,喜儿怎么也不肯落座,站在一边为相对而坐的两人斟酒布菜。这饭吃得相当的沉抑,南宫尧一言不发,默默地饮酒进食,神态高雅冷漠,尔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从来没有活跃气氛的天赋,况且和这厮实在没有什么多话可说的,她心中干巴巴地想道,真希望这厮那一刻是在开玩笑,变着戏法整治自己,可一瞄南宫尧的阴沉俊脸,她就知道这个想法多半不靠谱。
她不满地在心中叽咕,这家伙不高兴个什么劲呀,是高高在上从来没有遭遇过拒绝还是怎的,貌似姐也没有说什么过分的话吧,至于吗?还是姐疏离的态度将这厮伤害到了?可姐到目前为止,与这个世界的人除了喜儿与那帮子兄弟之外,还真没有什么亲近感!这疏离是两个世界的隔阂,那可是注定了事,貌似姐也没有办法!
她想了想觉得无解,也就不管那许多了,闷头干掉三大碗白米饭,吃饱了。她眯眼瞄一下南宫尧,却正见这厮嘴角含笑地盯着自己,那眼神有些糯,有些无奈,甚至有一丝宠溺,额的个天!吓死姐姐了,又是这样的表情!鸡皮疙瘩迅速冒起,她急忙将空碗一丢,这一丢却将碗咚的一声给丢在了桌子边缘,那碗滴溜溜一转,就要往下掉,她忙伸手去抓,那又长又宽的袖子顿时将满满一钵汤羹给打翻了,桌子上立刻汤汁横流!
她尴尬地抓着一只空碗,小脸红红通通的,暗骂自己都是活了两世的人了,咋还是改不了在生活中的迷糊本性。喜儿忍俊不禁地笑道:“小姐,你怎么又出状况了,呵呵···我还以为回得夏府,你这迷糊的性子已经改了呢!”
南宫尧看着她无辜的样子,顿时一阵哈哈狂笑,连眼泪也快笑出来,喜儿忙拿来帕子将桌上的汤汁给拭去。
南宫尧笑过一阵,从座位上起身,定定地看着她弯着腰凑近。尔岚忙向后退,腿一下子绊住椅子脚,整个人咚的坐在木椅上,皱着眉头看着那张离自己越来越近的俊脸,心中涌起一股排斥。南宫尧眼中流露出一丝失望,但嘴角的笑意不减,他伸出修长的大手,轻轻地自她的嘴角拿下一粒饭来,然后若无其事地坐回去继续用餐。
尔岚脸红红的,心中啐了一声,暗道这厮又调戏了姐姐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