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公子,你好大的胆子!”
应九娘的声音不复轻灵,反而带上了阴冷的寒意,明显是动了杀心。而随着应九娘情绪的变化,四周的温度骤然下降。空中甚至飘下了点点雪花,仿佛一瞬间迈入了寒冬。
应九娘不愧是人杰巅峰,光是心念一动便会影响周围环境。若她真的想动手杀了自己,叶城相信自己绝对撑不过一息时间。
但叶城却毫不畏惧,哈哈笑道:“应娘娘,我是在帮你啊。”
“帮我?屠戮我妖族两百余名,你居然说你在帮我?”
“那是当然。这些妖族在这里公然买卖人口,先崩后问附带株连九族绝对不过分。我知道应娘娘您宅心仁厚,不忍心亲自动手。所以我干脆委屈一下自己,弄脏自己的双手,也算是尽我人族司副司长一点本分了。”
此时的叶城满身血污,腹部高高隆起,嘴边还挂着没来得急吃下去英行的羽毛,话语中半分诚意都没有。
冷笑一声,应九娘说道:“纵使他们吃人杀人,也应该教化才是。”
“我教化了啊。他们纷纷被我感动,痛哭流涕,悔不该当初,一个个要找我赔罪,纷纷献出体内精血,轮回去了。当年佛祖肉身饲虎,今日妖族献血赔罪,传出去可是大大的盛事啊。”叶城高举大拇指说道。
“够了!”
一声清喝,应九娘死死的盯着叶城,开口说道:“既然你执意寻死,那我就成全了你。”
说话间,一只玉手从天而降,如同五岳倒悬,又仿佛四海倾覆。周围的风似乎都在这瞬间凝固,天地之间,仅剩下这从天而降的玉掌,下一息便要叶城粉身碎骨。
可是叶城依旧不为所动,拱手行礼,然后朗声说道:“妖族食人,便要教化之。而我叶城食妖,却要我粉身碎骨。敢问应娘娘,你立意时,希望人妖共存,自然有自己的法令。莫非这法令只用于约束人族,却不用来约束妖族么?”
应娘娘猛的一怔,空中硕大的玉掌停留在半空中,却再也没有按下。
而叶城前进一步,长发飞舞,衣袂飘飘。脸上正气流转,仿佛夫子再世,发出大道之音。
“食人乃妖类的天性。你只是一味教化,却不加约束。言出不能法随,你凭什么当这妖灵山之主。”
一言既出,如同晨钟暮鼓,惊的人冷汗连连。端坐天空的应九娘如同神灵一般,听到这句话却浑身冷汗,不知该如何回答。
更让她恐惧的是,手边的《论语》居然不听自己命令,自行运转。一股纯之又纯的上古道韵从书中铺洒开来,似乎要印证叶城的话语,在叶城头上凝出一层秀美的华盖。
这篇《论语》由叶城补完,又受到儒家各大书院上千年浩然正气的熏陶炼化,已经是儒家至宝,不折不扣的道器。因为是叶城所做,自然跟叶城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现在感受到叶城言语中的道义,便自发的运转起来,将叶城护在里面。
有道器相助,叶城微微一笑,浑身上下正气流转,说不出的飘逸潇洒。《论语》相助乃意外之喜,让叶城更加自信。
“你掠人至此,却害他们无辜送命。名义上是共建人妖平等世界,本质上仅仅是一己私欲罢了。你害人至深,又有什么资格谈论理想!”
应九娘脸色又是一白,空中的玉掌破碎,居然连法力都震动了几下,连法术都无法维持。
叶城的攻击与实力无关,却是在攻击自己踏入人杰时,向天地许下的立意。若是立意崩塌,轻则修为大损,重则身死道消,由不得她不慎重。
深吸一口气,应九娘端坐于空中,朗声说道:“你清月宗第七任掌门为无影天妖,本身便是一名妖怪。在他治下,清月宗人妖共存。他可以行得,我为何行不得?”
“哈哈哈。”叶城长笑三声,说道,“你跟我掉书袋?无影天妖是我清月宗掌门不假,可他如何治理群妖,你又如何治理群妖?他治理时,特意立下法令:不听管教者,杀;擅自吃人者或杀妖者,杀;无故叛逃者,杀!三杀令一出,无论人族还是妖族,都人头滚滚,血流成河,最后才杀出了一个人妖共存的清月宗。你没有无影天妖的魄力,又想学他的行为,最终只是画虎不成反类犬罢了。”
“可是……”
“没有可是!无影天妖乃妖族之首,更是地尊修为,一身法力深不可测。之后更是造出了素肉,效用与人肉相同,可供妖族食用,甚至比人肉效用更好。之后又用文化教导之,让人妖互通有无,彼此各取所长,弥补其短。就是这般人才,死后没多久,清月宗便遭受了一次清理。妖族大举叛逃至南方,如今仍然是我人族祸害。你无此人这般大才,如此惊艳之人都办不到的事,你怎么可能办到!”
有论语加持,叶城带上了浩然正气,字字如刀,每一刀都砍在应九娘心头,让她心中立意一阵晃动。
立意是人杰的根基。人杰种种修为,都是建立在立意之上。此时被突然攻击,便是应九娘也心头颤抖,心中更是冒出一股股黑色浓烟,开始干扰她的心神,发出阵阵不和谐的狂音。
“这是……心魔!我居然被人说出了心魔!”
猛的吐出一口血,应九娘再也不敢停留,生怕再听到什么干扰自身道心的声音。而应九娘一走,天地又恢复清明,头顶迷雾漫漫,跟之前没什么区别。
“呼……”
骂退了应九娘,叶城自己也有些脱力,立刻无力的坐到地上,汗水随之喷涌而出。当喷子看起来爽,却已经用尽了叶城浑身力气,激烈程度不啻于大战了一场。
不过这场骂战,对叶城也是受益匪浅。想要说服别人,先得说服自己。此次对应九娘立意的一翻辩驳,对自己也大有帮助,让他思路更加清晰,道理更加明白,以后自己立意也会大有裨益。
思考间,忽然看到自己的影子随风而起,竟是魏奇折了回来。只见魏奇宝剑在手,一脸紧张的问道:“叶公子,你没事吧?”
“还好吧,还活着。”
“难以置信。你居然真的说退了应九娘,而且还让她受伤了?”
魏奇不可思议的看着叶城,似乎看到夫子再世,眼中不知不觉的多了几分敬仰。
人杰巅峰,身开七十二个窍穴,在当世都是数的上号的高手,没想到居然被一个经脉破碎的武修说出了心魔。若不是自己在场,他绝对不相信。
可即便亲眼目睹,魏奇也依旧将信将疑。用力掐了自己一把,魏奇痛呼了一声,这才确认自己没有做梦。
“这种事情,毛毛雨啦。也是她自己立意不稳,现在才会被我说成这样。换别的人杰,早一掌拍死我了,谁会跟我这般聒噪。”
几乎是在同时,当叶城说完这句话时,便有人快步前来。身上上法力充盈,荡漾着耀眼的荧光。浓烈的杀意将叶城锁定,让叶城汗毛直竖,死亡的预感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