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位上的白千羽也差点叫出声了,发现叶城无恙后,她长长的出了口气,又喝了口水酒压压惊,这才说道:“杨兄,这剑法不像是东林派的剑法,敢问师承何处?”
“我也不晓得,这是我母亲小时候教我的剑法,我总是练不好,后来就没管了。刚才经过叶兄一番提点,心中隐隐有所感悟,顺势使了出来,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强的威力。”
事关对方家族秘密,众人也不再追问。但回想起刚才杨天远鬼魅般的一剑,都感觉有些戚戚。若异地而处,坐在叶城那个位子上,众人觉得不需要第二剑,第一剑便足以削去自己的头了。
从剑法中回过神,众人又开始跃跃欲试。能得到大师指点的机会并不错,此时有这个契机,自然不想错过。一名书生当场跳出来,高声喊道:“叶兄,再指点我一番吧。”
“嘿,你小子都三轮了,轮也该轮到我了。你就休息一会儿,该我了。”
“都别吵,我大我先说话,叶兄,失礼了。”
“大就可以先来,我长该怎么算。叶兄,看剑!”
就在众人闹的不可开交时,角落里有三人似乎被人遗忘了。赵秋华、王焕和李怀仙坐在一起喝着淡酒,只觉得越喝越郁闷,连口中的酒都苦涩起来。
彼此互相看了一眼,三人都从彼此眼中读出了些许郁闷。互相敬了杯酒,王焕将酒一饮而尽,说道:“好好的一个生日宴,居然被搞成这样。这叶城真不解风情。”
“没错,他一个道士,来这里喝酒干什么。喝就喝了,武功那么高强又想干什么?”赵秋华也不满的说道。
“无妨,他武功高又如何。经脉破碎,终究无法修行,他也就只能在人杰以下威风一阵罢了。”李怀仙夹起口肉菜,用力嚼了起来。
“没错没错,我们都是家族栋梁,将来必成人杰。等到了人杰境界,这叶城也算不了什么了。”赵秋华眉头稍有缓解,笑着说道。
王焕又喝了口闷酒,怎么想都觉得窝火。
又望了眼白千羽,发现对方美目含情,却是连她本人都没发现,只在每次低头时偷偷看了叶城一眼。想起白千羽平时何等风光豪迈,此时却露出小女子一般的眼神,腹中怒火越发炽烈,难以浇灭。
“不行,人杰太远,我非要现在扫了他风头不可。”王焕狠狠的说道。
“该如何?我李怀仙自忖剑法人杰以下可以排进前十,但也知道不是对方的对手。王兄又有何高见?”
“读书人么,武斗只是次要,我们要斗文。你们就看我如何羞辱他吧。”
说完后,王焕端起一杯酒,向着叶城走去。
见王焕起身,有人调笑道:“王公子也忍不住了,也想来‘一时之耻’么?”
王焕微微一笑,说道:“今日是白千羽的生日,余兴节目点到即止即可。咱们是文人,不如作上一首诗,看看谁的才情更好如何?”
“好,这个有趣。我们就以酒杯为号,谁作完就喝一壶酒,然后把酒杯传给下一人。若有谁做不出,就不许喝酒如何?”
在场几乎都是儒生,诗情自然也不在话下。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每个书生都有点不要脸的小自信,此时当然跃跃欲试,开始构思起来。
片刻之后,有人站起来说道:“我先来,先献丑了。三叉中断大江冬,月影新垂万里流。欲向碧天吹玉笛,浮云一片不知秋。”
这诗作的着实不错,作为开场绰绰有余。当这人吟完后,远方书院中的孔子像忽然光芒大作,一道白光从中射出,正中流云阁中吟诗的书生。
得了这白光,书生大笑一声,周身窍穴全开,全力接受圣像灌顶。待到白光停止时,书生还有些意犹未尽,浑身浩然正气齐发,看起来更加清爽。
等到白光散尽,才有有人笑道:“寒兄,我记得你上个月就在念这诗,怎么今天还在念?对了,我记得你表哥前天来过,应该是找他改过吧。”
念诗的顿时满脸通红,满嘴念着“表哥也是哥,自家人改改诗没什么”,听的人捧腹大笑。一时间,房间里充满了快活的空气,让气氛更加热络起来。
众人一首诗来一壶酒,喝至半夜依旧兴致勃勃。见时机差不多了,王焕拾起酒杯,一饮而尽,说道:“好了,该我了。这首诗我本来想在下个月诗会上用,但今天难得有贵客前来,我就先用了。”
清了清嗓子,王焕望着窗外,低声说道:“细草微风岸,危樯独夜舟。”
叶城一听,耳朵便竖了起来。诗词这种事,他不擅长,因此众人吟诗时,他也只是独自吃菜,没想过要加入他们。
不过没想到王焕随口一吟便是杜甫的《旅夜书怀》,这种小概率事件居然让自己碰上了。
“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啊。”动着筷子,叶城无声的感慨道。
而另一边,王焕缓慢吟诗,不觉间便念道最后一句“飘飘何所似,天地一沙鸥”。
一首诗,整个楼船似乎都静了下来。吃菜的放下了筷子,喝酒的扔掉了酒杯,细细品味着诗中意境。
与此同时,白光落下,论光芒甚至是之前作诗书生的两倍。得此白光,王焕长啸一声,体内窍穴骤然打开,猛的从二十一个窍穴打通至二十二个窍穴。
过了许久,才有人敲着碗喊道:“好,好一句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诗作到这个地步,我算是服了。”
“没错,用词简单,意境深远,王兄深得诗歌真谛啊。”
“不敢不敢。”王焕连连推辞,眼中却是掩藏不住的得意。
众人索性停下作诗,开始细细讨论起来。越讨论,便越觉得诗词意境深远,如饮醇酒,越是品味,便越有渐入佳境的感觉。
“诗词好是好,但若是将‘布’改为‘垂’,‘升’改为‘涌’,怕是会更好些。”
众人品诗时,叶城的声音忽然响起,让众人为之一愣。赵秋华冷哼一声,第一个站出来说道:“王兄的诗千锤百炼,一字难改。叶兄武功出众,但忽然让人改诗,怕是有些唐突了吧?”
说完后,赵秋华环顾四周,却发现众人都沉思起来。而王焕面色铁青,一句话不说,心头顿时有了些不妙的感觉。
终于,有人开口说道:“贸然改诗,确实不妥,只是……”
另一人也苦笑着说道:“都是读书人,有话就只说吧。只是改完后,确实好了一成。”
赵秋华如遭雷击,目光一一扫过众人,希望只是个别反应罢了。但见众人神情凝重,顿时知道自己怕是惹下大祸了。
当面改诗只能说是唐突,但自己居然没能看出改完后的妙处,传出去怕是要被人看低一层,甚至连自身学问都会受到质疑。
赵秋华脸色发白,终于还是咬着牙说道:“诗词这东西,终究还是要原作者决定的好。王兄,这是你的诗,你来定夺。”
王焕铁青着脸看着叶城,心中的天平上下起伏。若他坚持不改,在场没人可以奈何他。可是一想到本该一流的诗可以变成超一流水准,他便有些犹豫。
可是若是改了,叶城便是他的一字之师,以后见了天生低人一等。被个道士骑在头上,他怎么能忍。
思前想后,王焕终不忍让此诗埋没,叹了口气,说道:“叶兄,多谢了。”
短短几个字,却像是拼尽了王焕最后几分力气,让他颓然坐在席位上。一旁的赵秋华见大势已去,也只得无力的坐下,低头不再说话。
而见王焕大度改诗,众人再度热闹起来,讨论的焦点却集中在叶城改的那两个字上。
见王焕闷闷不乐的喝起了酒,一旁的李怀仙悄悄凑了过来,低声说道:“漂亮,是条汉子。不过你还没输,他叶城能改,未必能做。你这杯酒,不妨交给他。”
王焕抬起眼睛看了眼李怀仙,轻轻的点了点头。见此,李怀仙亲自往酒杯里倒上酒,然后随手一挥,酒杯便飞向叶城,稳稳的落在叶城面前。
“叶兄,该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