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香丛生,如鱼好水,混沌初分明,幽幽荡荡,双脚踩云端不辨方向,被滚浪翻,一枝梨花压海棠,水**融,荡人心魄……
不知多久帐内停下声音,捞起布帐我坐起身穿衣,李青容搂住我的腰头枕在我的腿上,轻笑道:“不要走了,在这过夜。”
我推推他:“冬儿还在床上睡着呢,我不放心。”
李青容把我腰搂的更紧,撒娇道:“我也是一个人睡,你就放心?”
我扑哧一乐:“你夜里也尿床啊,你断奶没?”不理会他,径自下了床,带上房门回了自己屋。
乌灯瞎火摸上床,摸了摸冬儿,孩子睡的满头大汗,暗道声惭愧,把被子往下拉拉。自己独居多年,今晚发生这么些事,搞的像偷人一般,叹笑一声,沉沉睡去。
九儿要回云州,我将手中的银票数了数,一千三百两,交给九儿,九儿莫名道:“这是什么?”
“给你家公子的银票,当初说好的,收好喽。”
“哦。”九儿点点头把银票收到怀里。
“这有几套小衣服我做的,带给吹楚。”
九儿笑道:“阿花真是有心了,那我就带上吧。”
“一路小心,好走。”
“嗯,我走了,不要送了。”
铜钱儿在后招手喊道:“九哥好走,有空再来。”
我奇道:“什么时候成你九哥了?”
铜钱儿狡谐一笑:“嘿,不告诉你!”拎着衣摆跑远了。
“啧啧,这小子真是……”
“这小子怎么了?”李青容在后插嘴问道:“九儿回去了?怎么不多玩些日子。”
三竿的太阳晒人的很,擦擦细汗,我有些不好意思正视他,眼神游移笑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么些日子当然是想他那小情人想的紧,归心似箭当然想要回去。”
低着头想从他身边擦过去,李青容拉住我的手臂笑道:“你去哪?我有话跟你说。”我定下慌乱的心,深呼吸一口气,转过头带着笑意道:“有什么话,坐到那边细说。”
李青容抱过我怀里的冬儿,交给立在一边的冬梅嘴里说道:“冬儿乖,自己去玩,爹跟娘有事要商量。”
我嘴角抽搐,怎么自己叫上爹了?我还没答应,张口想反驳,想想还是算了,看昨晚的事,冬儿叫他爹也是早晚的事,抿了抿唇轻笑一声,坐到一边的石凳上。
冬梅听他这样一说,嘴咧笑出声,见我也没说什么,笑笑抱着孩子上了大街上去转。
紫藤萝攀着葡萄架子跟葡萄纠缠一起往上攀爬,紫藤花一串串悬挂在架子上,好似一串串紫色的风铃,彩蝶嬉戏于上,幽香阵阵。
坐在花架下的凉荫下,我喝口石桌上的凉茶,举杯问道:“你要不要喝?”
李青容坐下托着腮端着杯子浅笑道:“我记得以前小的时候,天热姆妈会煮一种茶,甜甜的香香的不知是什么材料熬煮的,好喝的很。”
甜甜香香的?
我想了想道:“我好像也喝过,是花果茶吧,我娘在世天一热就喜欢煮这些,改天我也来试试。”
李青容伸出手捻去落在我发上的藤萝花凝视着我,半响轻语道:“……我们成亲吧。”
我一愣,虽然想过这件事,从他口中说出传到我耳又是另一种滋味,我咽下口中凉茶,红着脸点点头:“好。”
男人笑的像偷了腥的猫般,我一瞪眼:“笑什么笑?像个呆子。”李青容仍是笑:“开心就笑了,什么时候成亲,定个日子吧。”
我想想笑道:“不用了,今晚便可,你是鳏夫再娶,我是被休再嫁,不用那么隆重,形式而已,今晚就可成亲。”
李青容抚掌笑道:“花无忧,你可真是够豁达的,那我岂不是要省好多事,还想八抬大轿娶你进门的,这下省事多了。”
我打趣道:“那我不就要跟你姓李,你那个姓我可不敢用。”话一出,李青容顿时沉默了,我自知失言连忙说道:“我嫁了你,我儿子还姓花啊,我花家可就这一个独苗了,你可不能让我花家断子绝孙那。”
李青容抬头勉强笑道:“不会,你的孩子自然是跟你姓,李姓…有人继承,我不需要做些什么……”他情绪微微低落,我不知如何安慰他,伸手拉住他的手,浅浅一笑恳切道:“谢谢你娶我,我还以为自己会孤身到老的。”
“呵,如果没有遇到你,我想我也会孤身到老一个人。”他将额抵上我的额,两人相视一笑,一切无需多说,只可意会。
气氛正浓,柔情蜜意沁人心脾,紫藤萝随风轻摆,送来甜香,温热的唇印在额上,男人喃喃道:“我会对你好一辈子……”
嘴角弯起我正要说话,不远出刘妈风风火火跑来,边跑边喊道:“夫人,夫人,不好了,你快去看看啊,出事了。”
我立马回过神站起身急急问道:“谁出事了,怎么回事?”
刘妈跑的上气不接下气,我忙说:“怎么了,慢慢说?”刘妈擦擦汗张嘴说道:“哎呦喂!吓死我了要,我刚才去打水煮饭的,就见那个刚来的烧火婆子站在井边,我喊了她声,她也不说话吗,头也不回就跳下去了!!我的妈呀!这不是寻死吗?”
我顿时大急,连忙说道:“南风,你去喊几个人去井里捞人,刘妈你带我去井那里!”
那个婆子是我那天留下安排在灶房烧火的,怎么才过一天就投井了,怎么这么想不开啊,要命了,怎么在我这投井,要死也不知道找个别地,我还做不做生意了,这不祸害人嘛。
井边撒了大片的白米,想是刘妈淘米时被吓掉在地上的,我冲到井边伸头一看,黑不隆冬什么也看不见,井水波澜不惊,人,怕是沉下去了,捞上来也救不活了。
楼里的姑娘闻讯都过来了,围在井周也不敢走近叽叽喳喳的讨论,李青容领着几位壮汉匆匆赶到。
费了好大力气将人捞了出来,浑身淅淅沥沥往下滴水,早没了气,脸被水泡的发白发肿,婆子被安放在地上,长发纠缠在死白的脸上,双眼紧闭,周围围观的几乎都是女人,当下惊呼一声,纷纷转过脸不敢看,连我看了那张浮肿的脸,心中也‘咯噔’一声,转过脸对刘妈说道:“买口棺材埋了吧。”
刘妈办事利索,不到天黑棺材就买回来了,次日一早喊了几个人,抬着棺材去了城外荒坡,就地一埋,烧了些纸钱了事了。
这件事出现的突然,处理的也快,半点风声都没传出,客人们自然是不知道这些了,只是那口井再没人敢去用水了,宁可跑去城外的河边也不愿在咫尺之遥的井里用水,我没法子找了几个泥匠,将那块地砌封起来,另找别处打了口井才行了。
至于跟李青容成亲的事被这件事情一搅,当晚成亲是不可能了,只有日后再说了。
只是我怎么也不明白那个婆子要跳井,我这里也没饿着她,冻着她,更没虐待她啊,她搞这一出,要是事情传出去,那不就害了‘欢喜天’吗?谁还敢来?!
李青容听我抱怨完,笑笑道:“那个婆子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做了这行,卖身养己,年老色衰,无色可卖,又无儿女下人,老了也无人侍奉榻前,更加凄惨,死了也没人知道,更不会有人为其送终。”
我良久叹息一声:“蝼蚁尚且偷生,她怎么就这么想不开,不懂,不懂。”
“旁人的心思你我怎么猜的出,若有那本事岂不就是神仙了,今天‘欢喜天’人很多啊,你怎么不去招呼招呼。”
我懒懒一挥手道:“不想去,有徐姨就好了,里面太吵了。”
猴二送来的几个妓女,老是老了点,对付男人还是有一手的,将那些个男人伺候的舒舒坦坦的,几个留宿在‘欢喜天’的客人尝到了甜头,最近几日几乎夜夜都歇在这里,楼里的进账一日比一日可观,徐姨说按这样子下去,吴州城内大部分的嫖客都会被吸引来,我一听自然是欢喜的很,但是也别得意忘形了,比起京师的‘重花楼’还差的远呢。
李青容将一枚鎏金的牡丹鬓花插在我髻上,说道:“你这老板做的也太轻松了,这么多客人,徐姨怎么招呼的来,快去吧。”
想想也是,爬起身一拍手笑道:“行,那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