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庭的坐骑乃是一只五彩凤凰,这凤凰奇大无比,振翅一飞便是三万里。更奇的是它周身的羽毛,每一支羽毛上都有五种颜色,赤、青、黑、红、紫。而这些羽毛在它身上,通体看起来却又丝毫不觉杂乱,浑然一体,五彩闪耀,十分绚丽。钟庭坐在凤凰脖颈,莫青和云初坐在凤凰背部,四周云朵雾气飞啸而过,引得云初暂时忘记了丧母之痛,大呼过瘾。莫青笑道:“你别到处望了,留神摔下去了。”云初道:“这凤凰乃是神鸟,若是我掉落,应该会救我的吧?”凤凰听得此言,立即长鸣了一声。钟庭笑道:“五彩凤凰乃是神禽,听得懂你们说什么的。”云初爱怜地摸了摸它的脊背,道:“真好。”凤凰又低低地鸣叫了一声。
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凤凰飞到了一片开阔水域,水面上一层薄雾轻烟,如梦如幻,水中流淌着清光,泛着清澈好看的色泽。其间烟波腾腾,云蒸霞蔚,云初赞叹道:“果真是仙境。”钟庭指着前方一个烟雾缭绕的小岛:“到了。”莫青道:“平日里往北走,怎么从未发现这片水域呢?”钟庭笑道:“凡间到仙界之路,可不是你们随便一走就能走到的。即使看到了这片水域,也看不到现在这幅景象。马上要到清波门了。”
突然,五彩凤凰不知是怎么了突然剧烈地起伏抖动,颠簸得三人无法安坐,钟庭大声喝止,那凤凰却完全失控倒转身体,将三人齐齐甩了下去!
云初仰面掉落,却恍然看见那凤凰的脖颈处有一圈怪异的白色,好像是脖颈那里的羽毛脱落了一般。还来不及多想,人已掉落在水里。云初呼吸一窒,眼耳口鼻顿时被水侵袭。恍然间听到莫青和钟庭的呼喊,却又觉得很不真切。云初自小水性颇好,却不知为何眼下手脚冰凉麻木动弹不得。她当然不知道,十方水域百里内的水域都被施了符咒,为防止外敌入侵,凡是进入水域之内的六界万物一旦掉落水中便四肢僵硬,而十方水域部众都知道破解符咒的口诀,是以无碍。莫青乃是青蟒所化,即便动弹不得也不至于有被淹死的可能,而云初虽有真龙气泽护体,却从未有过腾飞化龙,此时还是人身肉体,缓缓沉落水底,已经神思恍然气息微弱。
云初感觉自己的灵魂似乎就要剥离体外,神思恍惚之间似乎又看到了娘亲素芊,那欲言又止的模样让她很是费解。突然水中剧烈旋转着一股风暴,呼啸着将水旋转开去,转眼间已经将云初所在周围旋出一大片无水的空地!云初只觉得眼前突然豁亮,朦胧间仿佛看到天空中漂浮着的一个人影冲将下来,俯身将她抱起,急速冲出这水中!云初五官里还有很多积水未清出,意识还很恍惚,却觉得这怀抱的气息和感觉异常熟悉,可是自己何时与这怀抱相识?除了母亲的怀抱,她还未曾与谁人相拥过,这怀抱的气息为何这般熟稔?在这怀抱之中,她五官之中的积水慢慢消失不见,她的神志渐渐回复,正准备睁开眼好好看一看这人是谁,却觉得自己突然被扯进另一个怀抱之中,那人紧紧抱着她,在她头顶大叫道:“云初仙君!你快醒醒!快醒醒啊!”
云初缓缓睁开眼睛,看到了钟庭急切的眼神。钟庭见她转醒,喜气萦面。云初转头,看到一人静静立在一旁,默默注视着她。她一眼看到了他额上眉宇之间那赤金色的印记——玄璃!这个名字在云初脑海中一个闪现,她浑身一震,母亲惨死的情景狠命地撞击着她的脑袋,她一个翻身坐起,向玄璃怒道:“你居然还敢出现在我面前!还我娘亲命来!”说着直直冲向他!玄璃一皱眉,轻轻一挥,人已在几丈之外。钟庭一把拉住云初,急道:“你不是他对手!莫要白白送了性命!还记得我说的话么!我们来这是为了什么!”云初略一停顿,又想起了什么,急道:“莫青呢?!他不是也落水了吗?”玄璃在远处道:“他没事,只是十方仙气浓重,他一时难以适应,我已将他送至岛上,不必忧心。”
莫青是妖,十方乃是神界宝地,玄璃此话不假。云初有些疑惑,玄璃不是想至他们于死地么?为何此番倾力相救?如此说来……难道刚才救自己的是他?云初心里一惊,只见钟庭向玄璃行礼,道:“神君勿怪,这位便是云初仙君,本座在出澜山寻到了她,将她带至十方,希望神君能尽快重行封尊大典,使十方安宁,四海归心。”
玄璃斜斜扫他一眼,道:“这是我十方内境之事,你一个外人,不必操心。”钟庭略略尴尬,玄璃又向云初道:“随我来。”
云初倔道:“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玄璃微微一笑:“不论你是要报仇还是要即位龙尊,你都必须随我来。不是吗?”说罢转身,缓缓向岛内走去。
云初一时气恼又无奈,却只得跟着钟庭随着玄璃走去。钟庭悄声道:“玄璃神君老谋深算很难对付,你要小心。我只怕……他以十方事务阻挡我相助于你,那我也无可奈何。连我父尊都不能干涉玄璃神君处理十方事务,何况是我。”
云初宽慰他地笑了一笑:“别担心,他要杀我易如反掌,此时既然已来到这里,我反而是什么也不怕了。你已助我良多,我很是感激。以你身份也不宜牵涉过多,我自己能应付得来。”
钟庭担忧地点了点头。
过了清波门,眼前一片开阔地,放眼望去郁郁葱葱一片,青翠欲滴,在树木竹林掩映之间,气势恢宏却又精致无比的宫殿隐约可见。稳步走过的部众仆人见到他三人均恭敬行礼。在山脊远处梯田上劳作的人们悠闲安逸,训练场上操练的兵卒秩序井然。云初心中不禁暗暗赞叹十方水域的井井有条治理有方,想起那未曽谋面的父亲,以前也许是多么兢兢业业地打理这片水域,曾在这土地上缓缓地走过。玄璃静静回望四下张望的云初,想起以前是擎涛走在他前面,一同巡查水域,而眼前这与他眉目相似的女子却想要自己的命……心中一阵唏嘘感慨,不由放下了脚步。
云初见玄璃静静凝望自己,心中略有不快,道:“莫青在哪里?”
玄璃回神,道:“在我居所的偏殿。”他又向钟庭道:“你的五彩灵凤,为何会突然狂躁将你三人甩下?灵凤乃是神鸟,怎会舍弃主人?”
钟庭咬牙道:“必是有人暗中出手伤了它,它才会突然发狂,现下连我都不知道它飞到哪里去了!”
玄璃微微一笑:“你身为它的主人,它受伤离去,却没见你有半点忧心。”
钟庭脸色微微泛白,却又不敢发作,只得沉声道:“神君这是何意?!”
玄璃不再理会,只是深深看了云初一眼。云初听他二人对话,自己心中亦是千回百转,左思右想觉得其中似乎有很多隐情,却一时也没有头绪。玄璃又继续向前走去,她只得跟上,转过了冥思神殿,便是擎涛堂了。玄璃停下脚步,望了望“擎涛堂”三个字,转身对云初道:“想见见你父亲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