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叶在莫青怀中簌簌发抖,莫青与众仙妖力战,双方均有损伤。云初一直看着幻叶,眼中尽是愤恨伤痛。可抱着她的莫青,却又告诉了自己制服幻叶之法。是该感激莫青对吗?可也许,与玄璃一起死了,才是最好的归宿罢?眼下虽将玄璃封印,他还活着,却与死了又何分别呢?一旦解除封印,他就会力竭而亡,若不解除封印,就这样一直让他在虚空中过生生世世?让他知道自己痛苦难过,却不能相助分毫?这对他而言是多么大的折磨?
云初缓缓起身,走向莫青。众仙妖见她靠近,纷纷围绕在她身边。莫青的偃灵刀仍旧没有放下,看下云初的眼神中,多了一丝复杂。
云初看向他怀中的幻叶,面上神色反复,终是叹气道:“你们走吧。莫青……”
莫青抬手打断她:“不必多说,我都明白。后会——希望还能有期。”说罢腾空而走。
银河射月弓的威力巨大,破空之时大地必会震动。钟庭随着这震动的方向,寻到了云初。此时结界的裂口仍未凝结成型,钟庭轻易便看到了云初呆呆站在原地,她身边有几个妖类不停地说着什么,但她置若罔闻。她面庞上的悲酸颓然,让他心里一紧。
钟庭轻轻落在了云初面前,仔细看着她,恍如隔了千年万年。他似是欢喜又似是哀伤地叹气:“你真的还活着。”
云初的目光本是呆滞飘远,被钟庭的双手抓住双臂轻轻摇晃了几下,逐渐回神,看到眼前的钟庭,愣怔了一下:“你?”
钟庭见周围破败凌乱,一众仙妖戒备地望着他,心想之前幻叶定是在此大战一场。怎么不见玄璃?他四下张望,并不见玄璃踪影。
云初看着他四处寻找,知道他在找玄璃。她的心思渐渐澄澈,攥紧了套在大拇指上的玉戒,满腔忧伤地开口:“玄璃他——湮灭了。”
钟庭震动。毕竟玄璃是存在了万年的正神,平日里不怒自威,无人敢去招惹,从未想过他也有湮灭的一天。即便知道了他是物化之身总会与庄柱一样的结局,却没想到这么快!钟庭看着云初面上还有泪痕,抬起手想帮她拭去,云初却微微偏头看似不经意地闪躲开了。钟庭面色一黯:“眼下,你有什么打算?”
云初不知如何作答。她唯一想到的,是要如何为已被封印的玄璃凝补真元,让他有重见天日恢复神力的一天。可身边,却无人可以商量。
钟庭牵起她的手:“随我回天宫去罢。”
云初本能地想要挣脱,却听见钟庭又说:“我送你去幻境凝补真元,在那里事半功倍。”
云初没有挣脱,任由钟庭牵着自己。她心想,也许在幻境内,能为玄璃凝补真元也不一定,而现在的幻境,没有钟庭首肯是无法进入的。钟庭见她没有反抗,心中喜悦,想着也许是玄璃湮灭令她心灰意冷,加以时日,定能对自己重展笑颜。
众仙妖拉住云初不让她离开,云初温语安慰了众人一番,心意决绝地随着钟庭腾云而去。
灵凤赶来时,众仙妖正准备散去。他详细问了经过,众仙妖并不明白封印之法,便说玄璃已经湮灭了。灵凤大惊失色,忙飞向天界打探云初消息。
云初随着钟庭来到天界。他一直紧紧牵着她的手,似是生怕她反悔。一路上云蒸霞蔚,沿途众仙秩序井然,见他二人均行礼下拜。云初隐隐感到,钟庭已控制了天界的一切,俨然以帝君自居。帝君去了哪里?在凡间时听伏潮说起帝君不知所踪,难道是被钟庭软禁?那日在须臾幻境内,帝君似乎功力全无,是钟庭做的手脚么?
钟庭一路带着她直到了一座硕大的宫殿前。云初仰头望去,这宫殿精致非常,好像曾在凡间听书时所形容的仙境一般瑰丽无双。正门口的匾额上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停云榭。
停云。
握着云初的手,钟庭的手心微微有些出汗,他见云初目不转睛望着这三个字,略微有些不好意思:“自从得知你仍在世的消息,我命筑阁天官日夜赶工,作为送给你的礼物。”
云初随他走上长长的台阶,推开正门,是正殿所在,里面陈设与十方水域大殿类似,却更为精致华美,透着修筑之人的用心,连宝座的扶手上都有随时可供把玩的小物件。宝座两边有两个容貌秀美的侍女安静地立着,仔细看去,眼睛却眨也不眨,像是蜡像一般。云初正在疑惑,钟庭伸手在这二人面上一拂,这两个侍女立马活转了过来,忙不迭地对着云初下拜:“拜见帝后娘娘!”
帝后?!
云初震惊地看向钟庭,他面上波澜不惊:“这两人是我从天界三千女仙中精心挑选的,为人乖巧温顺,心思又最灵巧,现在侍奉你。”
“你给她们施了‘凝辰术’?若我不来,她们就一直在这里变成活死人?”
钟庭握她的手又紧了紧:“我知道,你一定会来。”
云初想问为什么,却忍住了没有开口。知道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他终究不是自己的良人。
钟庭又带着她查看其它房间。其中一间房中,她看到了擎涛的玉像,栩栩如生。她讶然,心中感慨良多,一时哽咽。
钟庭看着玉像:“这是仿照十方擎涛堂内玉像所做,以慰你思父之情。”
云初心中一动:“我以后是不是都要待在这里?连十方也不能去?”
钟庭看向她:“怎么会?我又不是要软禁你。只是十方已被泽苍把持,你回去有何意义?若是想回去看看,我陪你才好。”
云初心里明白,钟庭这次不会再像从前那样轻易放过她。她没有再说什么,而是问起帝君:“我来到天界,照理应去拜会帝君才是,不能失了礼数。”
钟庭似是看透她的心思:“不必多礼了,父君病体沉珂,已去了忘忧界。”
天界尽头?帝君怎么会去那里?云初心中疑问颇多,却沉住性子,不再多问。钟庭拉着她缓缓在宫殿中转了一圈,道:“你也累了,过几****陪你同去幻境。”
云初点头应了。钟庭慢慢松开她的手,往殿外走去。走出十步,又回头看了看她。两个侍女切切上前伺候云初用饭梳洗。
凌云殿。
钟庭负手而立,望着殿上的宝座出神。泽苍出现在大殿门口,见到他便问:“你差人来告诉我你要把登基大典与成婚大典一起举行,这是怎么回事?”
钟庭悠悠转身,一脸冷漠的傲气:“面对即将晋封的新任帝君,你竟如此无礼。别以为仗着自己的姐姐是未来帝后,就可如此放肆。”
泽苍一脸愕然:“姐姐?你是说,你要娶的人是云初那丫头?!”
“以后称呼要规矩点,什么这丫头那丫头,即便是姐弟,你也需尊称一声帝后。”
“她她她不是死了么?不是和神君在一起么?怎么会……”
“神君湮灭的消息,我已公布三界,你竟还不知道么?”
泽苍更加愕然,半响说不出话来。钟庭抬步走到了宝座前,转身道:“我已决定,登基大典与成婚大典,一月后举行。你别急,我会让云初把龙尊之位让给你。十五日后,我会带她去十方,进行禅位仪式,你回去准备罢。”
泽苍更加不可置信:“她会甘心让出尊位?”
“神君已湮灭了,她留在十方有何用处?她已不是当初的她了。现在她人就在天界,你要去问问她么?”
“她居然愿意跟你来到天界?!”泽苍不断摇头:“真没想到!我以为她对神君是生死相依呢!也不过如此!”
钟庭背转了身子:“回去准备罢。我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