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庭正在往十方水域行走,天空中呼啦啦落下一人,停在他身边。这人身形修长,身上罩了件带帽子的长袍,脸孔藏在帽子里。钟庭见到他,颇不悦道:“你怎么回来了?不是让你不要随意现身么?”
这人道:“我来是想问问,怎么,若是伏潮不拦阻你,你还真要去凌海给那丫头讨个公道?”
钟庭看他一眼,道:“我料想玄璃必会派人前来拦阻于我。你对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人轻轻一笑,道:“未必吧。如果只是做做样子,何必连你的‘十七星骑’也带了出来?这十七人一出,凌海不成了废墟了?伏潮不知道这十七人的厉害,难道你觉得连我也能瞒得过吗?”
钟庭回转身子,正面对着这人,眼中怒气腾腾,道:“你是不是已经忘记了自己的本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提醒我?”
这人道:“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忘了大事。像你这般儿女情长,迟早会狠不下心,下不了手。那丫头的神脉已被拔除,现在半死不活废人一个,对我们已无半点用处了。眼下最重要的……”
钟庭怒不可遏:“闭嘴!再要多言,我立即将你打回原形!退下!”
这人愤恨道:“儿女情长势必英雄气短!假戏只怕会真做!哼!”说着转身腾云而去。
钟庭久久站在云端,思绪起伏不能平静。
一连几日,重夜湖这妖娆的女子都没有来理会莫青。每日里有人来送饭食,令莫青惊异的是,这些饭食都是平日里身为蟒类最喜爱的食物。若说那女子道行高深能看出他是妖类到也不奇怪,只是为何要将他困在此处还以礼相待?莫青想方设法逃出了困他的木屋,却在这雾气飘渺的重夜湖迷失方向。本想腾云而上,却发现自己的法力竟使不出来!他大感困惑惊惧,却也无可奈何。每日来送饭的仆役也是半句话都不多说,问什么都只是摇头不语。他在附近转了很久,却一个人也没见到。如此过了七八天,一个傍晚,那妖娆女子终于笑意盈盈地出现了。
莫青冲上前去,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困我在此?!”
那妖娆女子笑笑:“还是不曾想起么?我可是把你的来历打探得清清楚楚了呢。”
莫青强忍怒火,道:“我实在记不起你是何人,我俩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既然同为妖类,何不放我离去?”
妖娆女子又笑,眼风柔媚无比:“我一见你就喜欢,留下陪我可好?”
莫青胸口一窒,戒备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妖娆女子伸手轻轻在他面颊上一拂:“实在想不起来,我便告诉你好了。两千三百年前的三界集会,你在宿邱等了三天三夜,将我丢失的繁纹玉佩交还于我,还记得吗?”
莫青隐隐约约有了些印象,那次集会自己还是个小妖,无意捡拾到一块玉佩,却不知是何人所丢,便在原地等待了三天三夜不曾离去。可是那时来拿玉佩的只是个小姑娘,难道就是眼前这妖娆女子吗?
这女子见莫青不可置信地看了看她,又是轻轻一笑:“想起来了吧。你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做幻叶。”
幻叶?
幻叶!
莫青被这名字弄得又是一惊。他身为妖类,下三界之主的名字还是知晓的,便是幻叶!难道就是眼前这女子吗?
幻叶道:“正是我。如假包换。”
莫青反映过来,道:“那——既然已经知道彼此身份,烦请姑娘送我出湖吧,我还有要紧事情去办。”
幻叶道:“可是担心那个叫云初的么?十方新主?眼下你担心也是无用,她神脉被拔,生死难料。”
神脉被拔,生死难料。
只是八个字,却如钢针一般刺进莫青心里。他急道:“放我出去!我必须去看看!”
幻叶眼风一转,道:“就这么着急?”
莫青道:“急如星火!”
幻叶道:“可以。答应我一个条件。”
莫青点头:“你说!只要我让我出去!”
幻叶道:“很简单,而且是别人都求之不得的一件事。只要你拜入我门下,立即放你出去。”
莫青犹豫了。所有妖类都明白,一旦拜入幻叶门下,会修习妖界独门秘书而使法力大增,但却终身都要为幻叶所驱使,若有违背则要日夜忍受业火焚身之苦。若是不小心走火入魔成了魔,则好不容易幻化的人形就会发生难以预料的变化,或许是像海底夜叉一般丑陋也未可知。下三界内魔界之主魔君亦是听从于幻叶,若稍有违背,魔类每逢月圆那难以忍受的万蚁噬心之苦便无法化解,只有幻叶才知如何化解,这乃是代代下三界之主口传心授的秘辛,旁人无法知晓。但即便如此,仍是有大批妖类拜入幻叶门下,拥有强大法力的诱惑,实在难以抵挡。
幻叶了然地点头道:“你细细考虑罢,过几****再来。”说着又伸手拂了拂他面颊,笑靥如花地转身离去。
十方水域。
云初一直未曾转醒,气息微弱。玄璃日夜守在她身边,一言不发,亦不见任何人,只是一心为她疗伤。钟庭每日都会前来探访,玄璃却不怎么理会他。钟庭碍于玄璃神君之尊不便发作,每日里在云初身边坐上一会便离去。这一日,泽苍进了屋内,向玄璃行礼,道:“云初姐姐可好些了么?”
玄璃道:“就快大好了。有事么?”
泽苍道:“此番云初姐姐遭此大难,十方众人不免揣测颇多……近日里各处水域之主纷纷向我进言,十方之主,应早做决断,迟则生变……”
玄璃眼睛斜斜扫了扫他:“生什么变?何人向你进言,叫他来见本君。”
泽苍道:“神君息怒。进言者众多,所谓法不责众,神君勿怪。”他偷偷抬眼瞄了瞄玄璃神色,谨慎开口:“既然云初姐姐的神脉已除,可否请神君施展法杖,查探十方各部父尊后裔之中何人会生出神脉……”
玄璃起身踱步至他面前,泽苍的头压得很低不敢看玄璃的眼睛。玄璃在他面前站定,幽幽道:“那本君就先查探查探你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