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转过屏风,愁眉不展。
顾太医踌躇着,拱了拱手“苏小主,蕙主子的病症……”
苏瑶轻轻抬手,示意其现在不是说话的地方,由初露带着走向了隔壁的暖阁。初露给苏瑶上了一盏热茶后,便握着黑漆茶盘道“苏小主,奴婢在门口候着,您有事召唤奴婢一声就可以了。”
“初露,你是侍候蕙昭仪最久的,又是她最信任不过的,就在这里伺候吧,有什么我与顾太医想不到的细节,你也可以提个醒,现在蕙昭仪的情形,身边的任何细枝末节都不可以放过!”苏瑶喝了口茶,润了润喉咙,看向顾太医道“既然找不到令蕙昭仪过敏的物识,怕是要在身边常备着汤药了,一旦觉察不对劲儿,就要喝上一些了,虽说是药三分毒,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法子!”
顾太医听着,“微臣也是这样想的,只是到底是用药,时日久了,药效就减了,一旦身子不适,许原本的药量便不够,药量就会逐步增加,这要是一年半载下去,一则身子扛不住,二则身体怕是就有了抗药性,再吃也没用了。”
“顾太医所虑有理,所以初露,从今天开始蕙昭仪身边所用的器皿,器具,食材,茶点全部都不许日日更换,或是抓起哪个来用哪个,去库里将平日里常用的依次标号,以五日为周期更换物识,食材,你派个识文断字的宫女将蕙昭仪的日常起居一字不漏的记载下来,一旦发病,可以有据可查,这样有三个月怎么也能将导致蕙昭仪过敏的物识查找出来,这三个月小厨房要时时备着汤药。也别嫌麻烦,找不到导致你家主子过敏的物识,万一在别宫发病,治疗不当,怕是……性命堪忧!”苏瑶郑重叮嘱初露道。蕙昭仪已然发过两次病了,看来皇后此番是下了重手,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凌贵嫔已然去了,她万不能在让蕙昭仪有任何闪失。
顾太医皱紧的眉头总算舒缓了一些,“还好苏小主有这样的法子,否则微臣真的是……万一蕙昭仪有任何闪失,微臣实在是没法子跟刘老将军交待。”
苏瑶心知顾太医是因为身为臣子,不好指挥了钰馨宫的奴婢,这样的小细节说着轻松,但还涉及衣物饰品,他一个外臣就更不方便提及了。苏瑶想到了顾太医的难为之处,“这些日子就劳烦顾太医了,钰馨宫与茗熙宫两宫跑着,倒也难为你了!好在顾太医也不算外人,那些冠冕堂皇的话儿,我也就不多说了,待蕙昭仪这里安稳了,涵妃诞下龙嗣,我一定好好谢一谢顾太医。“自涵妃复位后,顾太医便与另外两位太医一起看顾着涵妃的龙胎,涵妃信不过他人,所以顾太医的担子更重一些。
“微臣看顾两位贵主子的身子,是微臣之幸,苏小主抬举微臣了!”顾太医腼腆道。苏瑶心细如发,话儿说的轻轻柔柔的,顾太医听着心都似被软化了一般。特别那句“不是外人”,他听着尤其适用。
苏瑶没有发觉顾太医的异样,在她看来,她们姐妹三人都靠着这一个太医,他自然是辛苦的,再加上先前一起扯谎怀有龙嗣的事情,他们算是有着共同秘密的,所以她并不把顾太医当外人看。
“既然这样,初露你便抓紧时间下去安排吧,我再去跟你家主子说几句话儿。”蕙昭仪先前竟然说起了托孤的话,这让苏瑶不得不警醒,蕙昭仪这些年从未与皇后对立过,被皇后设计了,又找不到证据,只能忍气吞声,这样的日子久了,再加上为了茹悦的将来考虑,生怕皇后在茹悦的婚事上使绊子,性子愈发的谦卑起来,殊不知,这样只会愈发的涨了皇后的气焰。
苏瑶抬脚刚要走,顾太医便拦了道“苏小主,微臣还有一事,想请苏小主给拿个主意。”边说着边瞥了一眼初露,初露身为钰馨宫的一等掌事宫女,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有的,立即道“奴婢先去安排了苏小主方才吩咐的,小主在这儿喝口热茶,暖暖身子,奴婢再过来伺候!”
苏瑶沉默,算是应了。
苏瑶又回转身坐下,想到顾太医的温吞性子,正色道“顾太医有话直言便是,这毕竟是在内·宫,身前没个服侍的,传出去也没什么好听的话儿,现在是多事之秋,还请顾太医有话明言,莫要拐弯抹角才是!”
顾太医原本还在犹豫要怎么样将话儿带出来,听苏瑶这样说,紧忙着擦了擦额头的汗,从袖内抽出一个手掌大小的宝蓝色缎面银丝包边的锦盒,双手奉上道“苏小主,且看看这个!”
苏瑶疑惑着打开,竟是一粒指甲盖大小的丸药,苏瑶不解的嗅了嗅,并未分辨出来,又拿了身前的白瓷雪梅的茶盏,轻轻挑了一点药渣化开了,惊喜道“这是难得的催产保命药丸,顾太医是从哪里得到这样的好东西?”
顾太医一听,松了口气,恭谨道“不敢欺瞒苏小主,这是蔚铭海将军私底下交给微臣的,只说在有意外的时候可以用来保命,还不让微臣对外人道。微臣从未见过这样的丸药,生怕有什么不妥当之处,毕竟凌贵嫔的事情与蔚将军脱不了干系,所以微臣拿不准主意,想着苏小主对于偏方要比微臣熟知,便拿来给小主看一看,小主若是觉得可用,微臣便带在身边,万一涵妃娘娘那里有什么事情,微臣心里也有个底!”
苏瑶倒吸一口冷气,竟然是蔚铭海!苏瑶下意识的便问道“这件事情涵妃知道吗?”
“蔚将军千叮咛万嘱咐说不能为外人道,微臣……”顾太医不知道怎么表达,蔚铭海不让自己跟别人说,自己却将这件事告诉了苏瑶,“微臣是因为对这药丸没有把握,才告知您。”顾太医说着,脸面忽的一下子热了起来,好在他皮肤黝黑,并没有被苏瑶看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