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瑶被晋封为从七品选侍后,俊灏连续三日翻了苏瑶的绿头牌,这原算不得什么,不说宫中的老人,只说新进的妃嫔中,颜嫔便有过这样的先例,只是让大家愤愤不平的是,皇上不是要苏瑶去乾元殿侍寝,而是无论多晚,都自己到水云涧来歇下。这让众妃嫔气恼不已,有多嘴的去皇后面前告了状,说苏瑶这般是坏了规矩的,让皇帝跑来跑去的像个什么样子?
皇后只当这是皇帝缅怀旧爱朱涵清的一种发泄,人都去了冷宫,让皇帝跑几次水云涧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揭过了此事。
苏瑶并没有众人想象的那般得意,因为她发现每每夜深之时,本该睡在床榻另一边的俊灏,都会消失不见,直至要上朝前的半个时辰,才会回到她身边。她隐隐觉得此事与涵小主有关,但皇上做得如此隐蔽,自是不希望她人知道的,她虽发现了这件事,却不敢与她人提起,只默默的忍受了。
第四日皇帝终是去看了皇后,苏瑶丝毫未觉得自己受到了冷落,反而轻松了许多。就算皇帝宿在水云涧又能怎么样,自己不是他心心念念的那个女子,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对一个女子来说,何其悲哀。
苏瑶悄悄地跑去清秋殿凌婉仪那里把酒言欢,凌婉仪怀着心事,觉得对不住苏瑶,便也没拦着,还跟着多喝了几杯。至苏瑶第二日醒来,已是日上三竿,苏瑶将遮光的帷帐挑起,并不起身,任由阳光洒在嫩绿色的纱帐上,帐内朦朦胧胧的细碎阳光,洒在浓紫的锦被上,满帐的流光溢彩,苏瑶伸出手去握那阳光,握不住,摊开手,它却又在掌心,手指似青葱般,没有护甲,指甲泛着健康的粉红。
“小主,您醒了吗?”芷兰在帐外轻声心疼道,芷兰日日陪在苏瑶身边,苏瑶的不开心她全数看在眼里,芷兰知道以苏瑶敏感的性子,发现事情的真相是早晚的事情,可皇上下了封口令,她也不敢对苏瑶讲出实情。昨日里她陪着苏瑶在清秋殿里,看着苏瑶喝闷酒,却劝不得一句半句,眼见着苏瑶便是喝醉了,也半分不吐露心里的难过,心中更是心疼的紧,这才由着苏瑶今日睡到自然醒。
“何事?”苏瑶的声音泛着慵懒,还好昨日回宫后,芸舒调了蜂蜜茶给她,如若不然,今日怕是头痛欲裂了。
“棠昭媛在钰馨宫设宴,请小主过宫一聚”,芷兰初听得钰馨宫的传话,也是愣了半晌的,棠昭媛是这宫中难得的好人,与各宫都相处融洽,也是个颇有本事的,能在皇后的眼皮子底下平平安安的诞下茹悦帝姬来。
“哦?你可知所为何事?”苏瑶不解的坐起身来,任由芷兰替她梳妆。
苏瑶要问的这话也是芷兰想要知道的,可她一时也想不通,但觉得终究不是什么坏事,便道“奴婢不知,但棠昭媛人很和善,想来不会为难小主的”,芷兰边替苏瑶着衣边道。
苏瑶不言,原也是要去拜访棠昭媛的,无论那日相帮是棠昭媛给凌婉仪的人情也罢,给皇上的台阶也好,终究是帮了她的。又料想着如今她的身份地位,也不会惹来是非,遂不再多想。
芷兰替苏瑶选了一套湖水蓝的襦裙,外罩乳白色披帛,不带任何花纹绣线装饰,发髻也仅仅是挽一双环,余者披在肩上,很素净的样子。
约莫半柱香的时间,便到了钰馨宫,钰馨宫位于御花园南侧,并无太多奢华装饰,进得宫门,便见芳草萋萋,虽已初秋,却一派欣欣向荣的景象。钰馨宫掌事宫女初露在前带路,沿弯弯曲曲的石路走过,似在山林中一般,九曲连环,曲径通幽。
苏瑶还未进得殿内,便听得幼儿“咯咯”的笑声。在廊内稍等了片刻,初露便来请,转身入得殿内,正巧乳母将茹悦帝姬领走,粉雕玉琢的小娃儿,极不情愿的拽着棠昭媛的裙摆,“母妃,儿臣不想习女红,母妃陪儿臣去捉蝴蝶可好?”
“悦儿乖,这时节已没有蝴蝶可扑了,乖乖与乳母去吧”棠昭媛耐心的替帝姬整理着水红色小坎,茹悦帝姬依依不饶。
苏瑶见了年幼的茹悦,心里早已化成了软软的棉花糖,上前道“不若嫔妾与昭媛一起,陪帝姬去园中看看吧”,苏瑶实在不忍心这肉嘟嘟的小嘴撅的那么高,笑着对棠昭媛道。
棠昭媛也不忍茹悦帝姬纠缠,便歉意说道“如此,便难为苏选侍了”。
苏瑶微笑道“昭媛言重了,嫔妾在家中的时候常常陪幼妹玩耍,入了宫,常年不得相见,很是想念,能与帝姬玩耍,是嫔妾的福分。”苏瑶说的情真意切,她母亲只有她们两个女儿,自小便看得像眼珠子是的,偏偏她被选入了宫,只留幼妹陪在其身侧,也不知她入宫之后,幼妹可曾被其他庶子庶妹欺侮。
棠昭媛眼见苏瑶好看的柳叶眉布满愁色,也心知是当真触动了柔肠,她身为人母,对待宫中善意待她女儿的嫔妃自是有好感,便安慰着拉了她的手道“既是到了钰馨宫,便没那么多虚礼,我虚长你几岁,你称我为姐姐便是了。”苏瑶扫了忧郁神色,笑着应了是。
刚进得钰馨宫的后花园,茹悦帝姬就跑了进去,一会儿揪得一朵大红芍药,一会儿又是一株串红,忙得后面的宫女团团转,苏瑶吩咐了芷兰与芸舒也去帮忙,只余她和棠昭媛二人。
棠昭媛温言道“上次茹悦高烧,生将皇上从你宫里请了过来,本宫心内着实不安,还希望妹妹莫要放在心上”。棠昭媛今日着一件深蓝水云暗纹宫装,端庄沉稳,有一种似乎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苏瑶恭敬行了一礼,言到“昭媛姐姐能这般对我言及此事,妹妹已然释怀,况且茹悦帝姬高烧不退,情势使然,并非姐姐本意,妹妹怎能怪姐姐呢,再者若不是昭媛姐姐在第二日替妹妹解了碧玺坠子的事情,妹妹如今是何情形还说不好呢,该是妹妹谢过昭媛姐姐才是。”
棠昭媛细细端详着苏瑶说话,情知不是作伪,苏瑶的表现也与六·宫中纷传的不懂知恩图报,不知进退,甚为不符。棠昭媛在宫中日久,见如此情形,也心知其中定然有皇后在背后的推波助澜。心下略有计较,执起苏瑶的手道“妹妹如此懂事,倒是我多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