璀璨星空下,苍翠竹林中,一袭白色纱裙的兰芷汐衣袂飞舞,一头绸缎般的墨发随风挥扬,浑身的清灵脱俗,美得不可方物。
然而就在此刻,她绝美的脸上有着说不出的复杂愠怒,还有那双美眸底处水光闪动,在如霜的月光的映照下,折射出如点缀在夜空的繁星般的灿烂光芒。
她咬咬唇,将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逼回去,然后一步步向他们走来。
在见到兰芷汐的那一刻,老头就恢复了清明,他顿时变了脸色,他狼狈地爬起来,慌乱无措地盯着越来越近的兰芷汐,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
眼看脸色苍白的兰芷汐就要走至面前,老头紧张地握握拳,又无力地松开。蓦地,他猝不及防地转身,一溜烟地向远处逃离了……
兰芷汐脚下一顿,终于忍不住,泪水决堤而下。
她攥紧拳头,透过朦胧泪眼,冲着那越来越远的黑影疯狂嘶吼:“你这个懦夫,你跑呀!你若是要跑就跑得远远的,永远也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既然没这个胆,为何还要留在这里?为何要给我希望,又要让我希望落空?我恨你!榆娘也不会感激你的!!永远也不会!”
见黑影完全消失在黑夜中,她最后声嘶力竭咆哮出声:“我恨你!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百里青峰!!!”
吼完之后,她无力地跌坐在地上,任泪水在脸上疯狂肆虐。
老头躲在一块巨大的岩石后面,慢慢滑坐在地上,那双犀利深邃的眼眸竟流淌下两行浊泪……
“榆娘,榆娘……”他失声呢喃着,手握成拳不停地砸在身后的岩石上面,任殷红触目的鲜血在石块上妖冶蔓延……
坐在地上的无忆神色复杂地凝着无声落泪的兰芷汐,抿抿唇,轻声问道:“芷汐姐姐……你没事吧?”
兰芷汐先是茫然地转头看了看盘坐在地上的无忆,而后缓过神来,连忙擦拭掉脸上的泪水,不自然地别过眼,“我没事。”
无忆望了望她,想要开口说什么,但是最终还是没有说。
兰芷汐有些踉跄起身,走至无忆面前,帮他解开穴道,然后失神地转身欲走。
“芷汐姐姐!”无忆走到她身后,出手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你真的没事吗?”
兰芷汐眼睛红肿地转身,凝望着他脸上拂不去的担忧,忽然用力投进他的怀里,泪水再次涌出。
无忆身躯微僵,但是在感觉到怀里的兰芷汐的娇躯在不停地颤抖之后,几不可闻地轻叹了一口气,身躯放松下来,手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抚慰她。
轻轻的抽泣声,随风在夜里纷扬……
***
无忆在床上躺下,却感觉毫无睡意。
在床上翻来覆去几次之后,他手枕在脑袋后,睁开一双眼眸失神地凝着床顶,耳边忽然响起兰芷汐说的话……
“他是我的亲爹,却也是不敢与我相认的爹……”兰芷汐自嘲地勾勾唇角,“我盼念爹爹的疼爱盼了十年,得来的结局却是他的懦弱逃避……他以为他这样做,就是对榆娘最好的交代吗?他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当初他发疯想要杀我的时候我都不曾责怪过他,只因为我把他当是我的爹!可是……他从不曾把我当成女儿,从未有过……”
……
“百里青峰……”无忆无意识地低喃着,脑中忽然闪过一张苍白无血色的脸,她艰苦地张嘴,似乎在向他讲着些什么……
“我的真名叫百里沙涵,但是我讨厌这个名字,更讨厌这个名字背后背负的一切,我喜欢你唤我离儿……”
……
头,再次剧痛欲裂,仿佛有无数把利刃直直插进去一般……
“啊——”他痛苦地呻吟一身,双手抱头,整个人都痛得蜷缩在一团。
离儿……离儿……
好飘渺的名字,却又好像是嵌入他血肉的名字,一个令他心痛到无法遏制的名字……
离儿是谁?你到底是谁?到底是谁……
心,狠狠地揪在一起,恍若被人紧紧攥在手里,用尽全力去掐捏,不见血,疼痛却像闪电般迅速贯通全身的四肢百骸。
“啊——”他痛苦地嘶吼一声,手掌紧紧地抓住胸膛,泪水,却不受控制地自眼中滑落……
门猛然被撞开,只见小银慌乱地跑进来,焦灼不安地扑向他:“公子,你怎么了?”
无忆在慌乱中像是抓到稻草般抓住小银的手,指甲深深地嵌入她的手中,疼痛让他的力量越来越大……
小银咬唇,强忍住剧痛,依旧是无比担忧地凝着他问:“公子你没事吧?”
无忆眼底逐渐清明,他双手颤抖地松开小银的手,脸上已布满汗水。他低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缓过痛感之后,缓缓地抬眼,深凝着小银道:“谢谢你!还有,对不起……”
小银不自然地别过眼,“小银永远不会责怪公子的。”
无忆有些尴尬地笑笑,然后扶起她的手:“我看看你的手。”
小银来不及抽回手,就这样任他掀开了衣袖。
在看到她的手臂之后,无忆神色猛然僵住……
不是因为她手上那十个深深的指甲印,而是,上面斑斑驳驳狰狞无比的刀痕……
宛若是被人一刀又一刀地割开来,不深,但也并不浅,丑陋地盘踞在她瘦小的玉臂之上。
小银也陡然变色,用力地抽回自己的手,丢下一句“我先回去了”就仓皇地逃了出去。
无忆凝望着她消失的方向,手艰难地握起,目光渐渐变得复杂……
好熟悉的画面。
……
在一间房内,男子坐在一名女子的身边,突然执起女子的左手,不顾她的挣扎,撩起她的衣袖,眉头渐渐拧了起来。那白玉般的手腕上,遍布着道道青紫的淤痕,无比狰狞丑陋。
“蹙什么眉?还不是你害的!”女子抽回玉手,不悦地瞪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