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曼娘一一耐心记下,又心灰意冷道:“可是他以后再犯怎么办?我娘说过,男人偷腥这种事儿,有一就有二。即使没了王蕙娘,还会有别人……”
这倒是没错。
想让偷过腥的猫儿从此不食肉,那可真是难于登天啊。
许令月道:“想让背叛过你的男人以后保持忠诚确实难。不过呢,他之前从没纳过妾,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你的事情,所以虽然难,但你们还是有希望的。”
“丈夫会不会偷腥,也与夫妻二人的相处方式有关系。”
“女人若是太强势或者爱挑剔、爱抱怨,那男人偷腥的可能性就更大。”
“虽然这件事主要错在他,但你也需要反省。改变和他的相处模式,控制好自己的情绪,一切皆有可能。”
赵曼娘沉默不语。
许令月叹气道:“如果有难熬的时候,可以来找我。”
许令月心中暗暗道:即使是在一夫一妻制的现代,男人婚后出轨率也高达百分之五十。但有百分之九十的女人都认为自己的丈夫是忠诚的。
这还真的是个亘古不变的难题呢。
许令月继续在许记布庄里工作。现在布庄规模比从前更大一些,品种和纹样更加齐全,接待的客人也明显上了一个档次。
许令月踌躇满志,开始接手新的业务。她最近计划与江宁一家大布料商合作,以款式出新做卖点,力争在新的一年让许记布庄再上一层楼。
忙碌充实的日子中,许令月意外地收到了唐九郎的来信。
唐九郎的信很长,洋洋洒洒十多页。
他先是强调了自己并未失约,而是因定州有急事,不得已连夜赶回。
然后,他着力向许令月描述了北地优美的风光。他措辞风趣,说得活灵活现,许令月看得满脸是笑,忍俊不禁。
最后,他絮絮叨叨地说自己祖籍定州,舅舅现在也在这里。而他本人,从四年前开始就常驻定州,照管唐家在定州的生意。定州紧邻幽州、魏州、镇州,又扼有飞狐陉,军事地位重要,风俗民情都和长安大不相同。他常年和夷狄通商,见识了不少新鲜玩意儿。
唐九郎还特意给许令月罗列了一个名单,说这些人最喜好尝试新东西,又最爱和自己的狐朋狗友显摆。若是许令月能搞定他们,把他们变成第一批定制的客户,以后的路会顺溜许多。
唐九郎写得非常用心,除了名字,还列举了这些人的身份、喜好和特殊之处,甚至还给许令月提出了如何接触他们的建议。
许令月喜出望外,这份名单对自己真的非常管用。
她意外地发现,这些人中竟有李东野。
唐九郎说李东野生性风流,什么新奇事儿都爱写诗颂扬一番,他又和青楼的名妓们熟稔,那些姑娘也最爱传唱他的诗歌。许令月若是能借他的诗歌,在明年的花案上大放异彩,那就是大喜了。
唐九郎还贴心地对建议道,虽然大秦对女子经商宽容,但毕竟枪打出头鸟。那些常年浸淫商道的人若是利益被触动,动起手来狠着呢。
他建议许令月步子不要迈太大,凡事多和父兄商量。
还拍着胸脯保证,许令月有事儿也可以找自己。
看着唐九郎开朗大方又自来熟的语气,许令月不由笑了,也不再在心里怨怪唐九郎不守信用了。
她整个人又充满了动力和精神。
她拿起笔,耐心地给唐九郎写回信。
她前世学过一些毛笔字,写封信倒还是难不倒她。
她写了满满两页,觉得心里非常满足。
唐九郎张扬、热情,自来熟,见识广博却真诚单纯。
透过薄薄的纸笺,许令月觉得自己能感受到唐九郎的快乐和豁达,她甚至想象得到唐九郎笑着时露出的洁白牙齿。
许令月细致地写道,谢谢他的介绍,这些内容对自己非常有用。
没想到信刚刚寄出,许令月便又收到了唐九郎的来信,
许令月一愣,定州离长安极远,怎么也不可能两天就有回信了啊。
但是信封上又确实署了唐九郎的名字。
许令月带着满腹的疑惑打开信。
看到信后,许令月不由哈哈大笑。
信上不过寥寥几行字,显然是唐九郎寄出上封信后,捶胸顿足地发现遗漏了重要的事情,因此果断追加了信件。
“你答应的鸡汤,我还没吃上。但是你可不能忘了。先记着,等我过年回长安了,再找你去讨要。”
许令月笑着回了一封信:“你可真没出息,只惦记着鸡汤,我会做的汤种类可多了去了。”
唐九郎收到信后,很快便寄来了回信。
两人沟通的话题明显多了起来。
唐九郎在信中讲述在定州的生活,甚至开始给许令月讲自己从小到大有趣的故事,讲自己的母亲。
他告诉许令月,自己的母亲是个很温柔但寡言少语的女人。她在他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他其实已经记不住她的样貌了。
许令月认认真真一字一句地看完,回信道:“那你可不像她。”
唐九郎并不满足于许令月简短的答复。
他开始不断寻找话题,经常在信中询问许令月各种各样的事情,比如许令月喜欢的首饰、吃食,甚至问许令月喜不喜欢打马球。
许令月招架不了唐九郎的热情,她并不理会唐九郎理直气壮的声讨,依旧照着自己的步伐和习惯回信,把唐九郎急得直跳脚。
一时间,两人信件来往频繁。
十一月,唐九郎给许令月寄了个大大的丝绸纸鸢。
唐九郎在信中邀功道,说是北地的人们在纸鸢上加入了琴弦,风一吹,就发出像古筝那样的声音。他看着有趣的紧,觉得许令月肯定喜欢,就随着回长安的车队给许令月寄了一个。
唐九郎得意地说,长安城还没有这玩意儿呢。
许令月细细抚摸着画着千姿百媚美人图的纸鸢,片刻后将纸鸢紧紧搂入怀中,整个人陷入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