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玄的要求并不过分,相反却是极简单。他只是要求见见公主,商量联手之后的事情。
陶画原先以为他会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没想到只是见新安一面这么简单,暗暗松了一口气的同时不由疑惑,为何会提出这种要求,单独见面?
新安听说谢玄答应联手克制李梦,喜上眉梢,又听说谢玄要见自己,也不迟疑,便让陶画安排。
陶画犹豫道:“我听说谢将军是智勇双全之人,他肯合作自然是好,只是合作提出的要求却是如此简单,恐怕此中另有谋划,你单身赴约,我看还是……”
“我相信谢玄将军不是那种阴险之人,我观其为人,风流儒雅之外又兼有谋略胆识,是国之栋梁,如果李梦真的和前秦有勾结,那么到时候谢家上下必是国家的中流砥柱。”新安虽然不是历史专业的学生,但是淝水之战自己还是知道的,历史上有名的以少胜多的案例。
陶画听新安如此说,也不多说什么,从袖中掏出半块令牌道:“这是我陶家庄的令牌,太后钦赐,分为阴阳两块,现在由我掌管,现在请公主收下这半块令牌,公主有这半块令牌在手虽不能号令群雄,但是建康城中陶庄眼线亲信均可号令。”新安接过令牌,翻过一看,果然背面刻着一个阴字,陶画将阴牌给了自己。新安知道陶家庄的眼线名为陶家庄,背后的主人却是褚太后,自己本来计划讨好太后,获取信任,好掌管陶家庄的眼线组织,没想到自己轻轻松松就拿到了半块令牌,而另外半块在自己的朋友陶画手上,差不多也就控制住了整个眼线组织。这样好的机会自然不可错过,新安道谢之后也不推辞,收下令牌藏于袖中。
陶画将会面地点安排在了新安开设的高级茶社之中,这间茶社现在已经全权由茗香负责,茶社的侍女都是茗香精挑细选的茶农女儿。装修茶社之初就已经计划好了在墙壁夹层之间修建密室。因此在此会面安全隐秘。
新安坐在羊车之中,听见街上喧闹的声音,而且多夹杂着女人的声音,忙问:“这是怎么回事?”
身边的侍女回答:“公主,听说是谢玄将军要娶亲,唯恐府上宾客众多,侍女照应不过来,因此也仿效公主先前的做法,招募侍女。”
“谢玄娶亲?”新安纳闷,这种事怎么不曾听谁说起过,因问道,“不知是谁家府上的千金?”
“这个也不清楚,不过想来自然是大户人家,桓家庾家郗家都是有可能的,说不定还有可能是我们府上的呢!”
新安于是又听那个侍女不断地讲着谢玄将军人长得如何如何俊朗,人品又是如何如何温润如玉,讲着讲着不由叹道,唉,这样一个男人也要娶亲了,说实在的,除了我们老爷以外,我可就最最喜欢他了。新安听了不由囧然,女人花痴的毛病是每个时代都有的吗?竟然公然在自己面前称赞驸马,不过看着侍女纯真脸庞还是微笑道:“既如此,不如我跟谢将军说去,收了你当夫人。”
“唉,我哪有那个福气,像我们这样的人一辈子都要当奴仆伺候主子的命,可不敢有非分之想。”
“人活着连想都不想还有什么意思!”新安看出这个纯真的女孩心中却早已失去斗争的热情,不由黯然。
“公主当初也可以考虑谢玄将军啊,谢玄将军和老爷比起来也绝不逊色啊,谢玄将军虽然不能写得老爷那一手好字,但是弹琴写诗也绝不比老爷差,况且我听说他小小年纪就成了将军,深受皇帝信任,智勇双全,连郗超老爷在世时都夸他呢!大家都知道郗超老爷古怪脾气专爱和别人作对的,谢将军和他平日里矛盾重重啊,连郗老爷都夸他,可见是真正的有才之士呢!”小侍女见新安并不像别家小姐一样凶神恶煞,对待仆人和颜悦色,于是大胆说下去,越说越没边了。新安听了许久之后,笑道:“你呀,这些话可不要乱讲,叫别人听见你小命恐怕都危险呢!”小丫头吐了吐舌头道:“千万不要叫老爷知道,不然我可真的在府里混不长了。”
新安进了茶社,茶社里饮茶弄月的人非富即贵,见到新安身后跟随标致丫头,又见新安身上的打扮,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这样一个穿着华贵的女人在公开场合抛头露面,有失体统,然而看她神情淡然地叫来伙计要开单间,又猜测这个女人不寻常。新安并不管这些,屏退了丫头,上楼,由一个亲信引路,来到墙壁前,亲信开启暗盒,于是墙壁缓缓移动,里面是窄窄的只有半米的楼梯,顺着楼梯下去,渐趋开阔,昏暗的红烛引领着终于到了一间屋子,里面灯火通明。新安打开门,谢玄跪坐在地上对她行了礼。新安还礼,而后进了屋子。
“听说这间茶社是公主所开?”谢玄看着她单刀直入。灯火映衬着他的脸庞,轮廓坚毅,浓黑的眉毛微微敛起,黑色的眸子里带着一种审慎。
“你不必叫我公主了,你也知道我叫李新安,你可以叫我安儿,我家里的哥哥都是这么叫的。”
“好。”谢玄啜饮一口杯中绿茶道,“想不到公主如此聪慧睿智,能够把茶社打理得这么好。”
“叫我安儿吧。”新安笑,“谢将军谬奖了,这些多亏府上的侍妾茗香姑娘,茶社都是由她打理的。”
“安儿,你叫我玄吧,我们既然联手,那么就是一条船上同舟共济的人,不要生疏了。”
新安未觉不妥,便道:“那好,玄,我听说你要娶亲了?”
“我已经答应了叔父,他希望我成家立业。”
“也好,不然你若是出兵征战,家里没个女主人照应也不妥。玄,不知你娶得是哪家的千金?”
“我也不知道,全挺叔父安排。”
新安不由诧异:“难道你一点也不关心这些吗?你要娶的可是要与你相濡以沫一辈子的人啊。”
谢玄看到新安的神情,灯火之下,她的脸上有动人的光彩闪烁,朱唇轻启,黑色眸子闪动着的诧异的光像火一样照亮自己的脸,照亮她的样子,自己开始怀疑,这个房间是不是一直是黑暗的,只是因为她的出现,才刹那间灯火通明。
谢玄压抑住自己内心的想法,淡淡道:“我早已对这件事没了兴趣,这个世界上我最最佩服的女人是我的姐姐,只可以她错嫁了王凝之那个蠢人。”
“玄,你不必如此灰心丧气啊,也许在某个地方有那么一个正确的人正向你走来。”新安说这话时,脸上仍是浅浅的微笑,柔声低语。
谢玄苦笑道:“安儿,说不定那人在路上遇到了些事情耽搁了,比如说新婚。我们还是不要讲这些了,说说联手的计划吧。”
新安见谢玄提到正题于是说:“你或许会奇怪,王献之深爱表姐郗道茂夫人,我为何还是会回去,或许你根本不知道这件事,以为我们是恩爱夫妻,你或许会奇怪,身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权力高位的公主,我为何还是要创立茶社,甘心做这种商贾这种被你们鄙弃的事情。”
谢玄道:“我知道你早有打算了,回到王献之身边是为了凭借王家的权势保护自己,创立茶社是为了资本对吗?甚至你招募王府丫鬟,事实上是一次换血活动,你在清除残留在王府中的李梦集团的眼线,招募进来的那些丫鬟年纪普遍较小,履历也很干净,你想要培养这批人成为你的亲信对吗?”
谢玄果然聪明,锐利的眼光早已将这些看得通透。
“是的,不过我现在另有打算,我需要借助太后的势力来发展自己了,太后培养了一支自己的眼线队伍,我需要让他们为我所用。另外我听说前秦动作频频,想必他们和李梦集团也有勾结,之所以请将军联手也是考虑到谢家军的实力。”
谢玄道:“看来安儿早就有了谋划,只是接下来实行可能困难重重。我听说桓济将军和你关系很好,不如……”
“桓济?”新安摇摇头,“他这个人不是成大事的料,桓温死后,桓家就再也没有这样的枭雄了。”
谢玄也叹息。
待谢玄回到府中,忽然听说有丫头落水,忙派人去打捞,随着丫头捞上来的,还有一个香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