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场没玩没了的雨，阴湿的天气惹得人都跟着阴郁很多。
‘TAMOYO’是一件很小的酒吧，在这样的天气下，人更是少之又少。岩守在孔兮子身边，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也不去抢他手中的酒瓶，一口喝干酒杯里的酒，示意酒保再来一杯，拿着酒杯的手指神经质的抽搐着。瞟了眼兮子，他懂他的痛苦，但不懂他的方式。想说什么，发现任何语言对这个人来说都没用。
醉酒的人可能会很恐怖也有可能很安静，孔兮子很显然不属于这两者。黑色眼瞳中流窜着水晶般的灼亮，此刻正一瞬不瞬的盯着他。如果可以，他想染指他，但他不能。
又一次拨通余青萧的电话，那头还是无人接听，岩皱起眉，转头看了眼孔兮子，他收起电话。现在找青萧或许并不是件明智的事。
“兮子，我们回去了。”岩对着有点不知南北的孔兮子喊了声，对方只是对着他摇摇头。还有点反应，看来不用太费劲了。
“不要碰我！”孔兮子对着伸来的手吼着，双眼开始涣散。岩有点苦恼，这个时候的兮子，其实是非常危险的，在他袖口下随时都有可能刺出一两把钢刺，他可不想死在自己的武器上。
“这里有没有包厢？”对着正在擦拭玻璃杯的酒保，岩推回到吧椅上。
“有是有，不过现在正有人使用。”酒保老实的回答着，嘴唇上的痘痘正可爱的发着红光。
“替我看着他一会。”
不等酒保有回应，岩从容的走向包厢。他可以等，兮子不能等。
包厢在吧台靠后的一个小过道内，很隐蔽。岩看了下大致的结构，大约能猜出这里是干嘛用的，了然的笑了笑，想到了主意。
砰！一脚踹在了门上，巨大的声响吓到了里面的人，只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咒骂。不出来吗？又是一脚踹了上去，这回，门锁被踹断了。果然里面和他想的一样，一个男人正坐在一个女人身上。“死女人，敢背着我在外面搞事！”他拿出手机一阵乱拍，嘴里骂着脏话。被惊吓到的男人忙提着裤子，一手指着莫名其妙的女人，一边逃似的滚了出去。
“这点钱拿着，滚出去。”没必要跟一个陌生人解释什么，这里本来就是用金钱交易的地方。
女人大大方方收下钱，妩媚的双眼在岩身上漂来漂去，在她眼里，这可是个多金的帅哥。可惜帅哥不领情的走了出去。
“包厢我包了，不要让其他人来打扰我们。”扛起兮子。“找个伙计进去打扫下。”
酒保又是老实的点点头，这个也不难怪他，从事这行的首先就是要学会，不看不听不说。拿起工具率先走向包厢。小酒吧使用的人手也就这点，一个人往往要担任很多角色。酒保的动作看起很麻利，也很熟练，想必经常这么干。“好了！”
酒保走的时候还善意的喷上了清新剂，之前被丢的到处都是的纸巾也被收拾的干干净净，墙角堆放着空酒瓶，岩将孔兮子放倒在沙发上，特别多看了眼那对空瓶，这个酒保应该是个特殊的人，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将空瓶堆放成一副画，可不是那么简单的事。回头可要好好查下这家酒吧。
沙发上的人呻吟了声，岩收回落在酒瓶上的视线，不用多久，就该醒了。哎！不会喝酒，就不要学人借酒浇愁嘛。
点上一支烟，好像从上次意外开始，就没怎么抽过烟了。边上的人模糊的呢喃了几声，双手开始到处乱抓，岩笑着摇了摇头，将烟换到左手，右手塞进了乱抓的手中，像是得到安全感一样，孔兮子安静了下来。岩爱怜的注视着他，兮子，你终究都还只是个孩子而已。
对着空气，他吐出烟雾。
遇到兮子是十年前，那时他还跟着师傅学习搏击。一天早晨，他站在门口，眼里充满着怨恨与孤独。师傅说他第一眼看到兮子时，就觉得他将来可以传承他的一切，所以什么都不问的留下他，给取名叫兮子，跟师傅姓，算得上是半个儿子！
师傅的徒弟中不乏有人嫉恨他，所以那时他就会出面教训那些人，但是这一切并没有让兮子对他消除敌意，仿佛那时所有人在他眼里都是该死的。师傅却非常喜欢他这样，认为只有充满恨才能成为一个冷酷的人。
当他们十岁那年，师傅准备了些木牌，上面画着一些图案，让我们挑。孔兮子从中间挑出了一个蒙着脸的头像，师傅相当的满意，从此对他的训练也更加严格。后来才知道，兮子选择了做杀手。
“水！”
岩掐熄烟头，按着内线要了瓶水。认识青萧要早于兮子很多年，虽然第一眼就认出来他是谁，但始终保持着沉默。最初的记忆很清晰，他们兄弟相见的场景是压抑的。但他知道即便是什么都不说，那种心灵上的慰藉是切实存在的。他还记得当兮子抚摸上青萧脸上那道疤痕时的表情，哀伤、后悔、自责、愤怒。这样的情绪同样重复在青萧对他倾诉中。所以，他从不认为他们会被拆开，也不认为自己可以走进他们。
孔兮子往干涩的喉咙里灌下整整一瓶水后坐了起来。“刚有哭吗？”被酒精烧灼过的嗓子越发的沙哑。
“没！”哭一向都不属于孔兮子，他的发泄方式就是不断自我折腾到精疲力竭，即便是这样，他都掉不出一滴泪。
“岩，在我和蝶之间你会选择谁？”双手搁在大腿上，孔兮子把玩着空瓶。凌乱的衣服和头发使他看起来很有味道。
“可以不选吗？”酒精的作用在孔兮子身上，大多数时起到的是催眠。偶尔会让他失去理智去惹是生非。他已经习惯了做他的‘保姆’。
“很难选，但你必须选。”他知道兮子现在很清醒，说出这样的话一定是有了他自己的打算。“我们三个人走着三条不同道，但我们始终都是一体的。”
不！不是。只有你和青萧才是一体的，他只是个外人。岩没有说出口，他可以是他们最铁，最忠实的伙伴，但绝对不是他们一体的人。
“我不会选。”
“那就不要试着干扰我。”
“兮子！”岩伸出手试图抓住还有点晃动的孔兮子，但是他落空了。冰冷的眼神他曾经见过，他是认真的。“一定要跟萧这样吗？”
“呵呵！岩，他跟我说伦理。”
现在来谈伦理对兮子是不公平的，岩找不到可以为余青萧解释的理由。“那你想怎么做？你不会对萧出手，难道你要对那个孩子吗？”
“我杀的人不少，会给他一个痛快的。”
“你不能。”如果真的会发生，那么结果不仅仅是有人死亡那么简单，岩像是预见到了未来，一丝强烈的恐惧遮掩了心绪。
“我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