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我是装晕,最后却是怎么睡过去的,自己都不记得了。只知道,睡前看到的那一双满是厌弃与防备的眼睛,在梦里转了一整晚,再睁眼却是牢门外的咯吱咯吱的机杼声唤醒的。
这次那个家伙倒是没来,每次陪他一起过来,给他准备锦缎,站在一边等待的那个男子来了,不过不同的是,这次只有他一个人,而且也没有点迷香,光明正大的走到牢头面前,亮了亮一块牌子,就见牢头连忙跪下行礼,那男子快一步拦住了牢头正在下跪的身体,低低的说了句话。
牢头还有些惊异不定,不过却没有多加怀疑,很快将我们三人住的牢门打了开来。
那男子上前一步,做了个请的姿势:“叶四小姐,请吧。”
这,是什么意思?我疑惑的眨了眨眼睛。
“叶四小姐,你可以出去了。”那男子见我站在那里没动,复又开口说了一句。
啊?这样就出去了?我还以为还得待一些日子呢!“绿萼,走吧!我们可以出去了。”回过头对着一脸防备的绿萼说到。
“小姐......”绿萼嗔怪的叫了我一声,有些不明所以,她一个劲的对着我眨眼睛,是个什么意思啊?!
看着她对我乱眨了一通眼睛,复又看向站在牢门外的男子,又给我使了一通眼色,我这才有些明白。
“哦,你是怕这个人是坏蛋对吧?”
绿萼一听傻眼了,感情自己在这使了半天眼色,主子愣是没反应过来?你若是说她没反应过来吧,她也知道可能是遇上坏人了,可有这么大声音在坏人面前说坏人的嘛?!真是有够受不了得,自己怎么就摊了个这么没眼力见的主子!
再看看,因为主子的一句“坏蛋”而翘起眉角的男子和因为太惊恐而大张嘴巴的牢头,绿萼真的无语了。
“好啦,绿萼,咱们快点出去吧!这家伙我认识,不是什么大坏蛋!”说完上前拉着绿萼往外走去。
是啊,是啊,一般坏蛋都会在脸上写着“我是大坏蛋”,你看,这个人脸上没写,果然像小姐说的一样,不是坏蛋呢!还有,小姐认识的都是好人,没有坏人!可是小姐,那你能不能告诉奴婢,咱们是因为什么被关进大牢的,又是谁将咱们关进来的?绿萼紧闭着嘴巴,用力的翻了个白眼,亦步亦趋的被拉出了牢门。
那男子见两人出了牢门,也不多话,径直向外走去,留下一个挺拔俊逸的背影。
“哎,哎,前面那个家伙,等等我啊,你走那么快做什么?”我跟在后面喊了一句,因为绿萼有些打不起精神的样子,拖着她真的走不快啦。
三步并作两步急急跟着那个男子上了台阶,看着厚厚的铁门在咯吱声中慢慢升起,我有些仲神,这样就出去了??
“小姐?~~~~~”绿萼的声音听上去还是有些疑惑不解,更多的是一种担心。虽然也知道小姐在左相府一直并不受宠,近些日子情况是有些改善,但到底不是一个受宠小姐该有的待遇和生活,可如今小姐陷在这深宫高围一下,那是代表着左相府,这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道理难不成左相大人会不知道?如此这般放任小姐在牢里多日,又是什么用意?自己当真是不懂,不明白。
看着阳光下小姐那张失血暗淡的,迷茫不知所措的秀脸,想到夫人临死都不能闭合的眼,绿萼的心底突然升起一丝罪孽的想法,若是小姐当日没去碧波池多好,就是去了,还不若真的溺死好了,也算是和夫人早日团聚,哪需今日如此小心翼翼在太子府上艰难求生。这样的成长方式对小姐似乎太残忍了。
“啊?什么?绿萼你叫我吗?”我眨了眨因为见光而有些不适的眼睛,转脸看了看绿萼,不知道是因为害怕还是因为其他的什么,她的手掐着我的胳膊有些疼。
绿萼摇了摇头,咬牙稳了稳心神,“没事,小姐。不是要出去吗?咱们快点走吧!”说完,带头跨出了一步,随后快步跟上了前面的那个男子。
我看着突然反转的情况,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奋力疾走的绿萼那略显单薄的背影,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力,绿萼好像跟我越来越远了呢!低头轻笑了一声,为自己这无端的猜测。
随着那黑衣男子走了好一阵子,突然发现这好像已经不是太子府内了,不过却是安分的没有多问。我不是已经知道那个总是听我讲孙猴子的人是谁了嘛,又有什么好怀疑和迟疑的,再说,我也没什么身份拿这个乔,要不就乖乖听话,要不,就回那个缺少阳光,缺少食物,缺少水,缺少人气的大牢。若是让你选,你选什么?好吧,我是个正常人,我选A!要是有C,我也可以考虑看看。
又转过一个宫闱,像是到了哪个花园。前面带路的男子拦下了一路疾走,不四下张望,也不多嘴疑问的绿萼。“叶四小姐,主上有请。”手在身前一个引将,指向了湖波中的凉亭。
我看了看那个被纱幔包围着得凉亭,有些风吹过,飘飘袅袅的好不惬意。看了看那男子,他只是恭敬的低着头,手却是指着那个方向不曾改变。
“小姐!~~~~~~”绿萼这是在担心我吗?呵呵,之前我可是又怀疑过你不是真的绿萼呢!现在想想也是当真有趣,不过我实在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让我那不懂世事,没心没肺,只知帅哥和美食的绿萼,成长起来的。
“没事,你在这等我。我很快就回来。”安抚了绿萼,自己心里却是没底,很快??谁知道呢?“你叫什么名字?”看着那个一直执着的给我指路的男子,我开口问道。这是我对这个几次三番几面的男子说的第一句话。(作者说,你刚刚还叫人家等等你的呢!叶若溪:呃~~~~~)
见那个男子不说话,不过却是将眼睛正视了我,我又说了一句:“我叫叶若溪,你呢?”(其实我就是想缓解一下自己紧张的情绪,没想别的。这个别的比如说——收买人心?)
自己也不知道自己那一刻是怎么想的,身为暗人,自己是没有名字的,也许以前也是有的吧,可当自己成为暗卫的一员时,就和大家一样了,他们只有代号没有名字。这么多年,这是第一个问自己姓名的人,可是自己叫什么呢?好像自己也不记得了呢!
呃~~~~,好吧,我是自己自找难堪,他好像不想告诉我的样子。故作潇洒的转了个身,向着那曲曲绕绕,隐在湖波中的凉亭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真是那个爱听故事的家伙。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称呼眼前这个着明黄色龙袍的男人。虽然脑子还没想清楚,膝盖却是早一步弯了下去:“臣女叶若溪叩见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规矩的行完大礼,伏在地上没敢起身。脑子里一团乱,跟浆糊似地。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一双绣着双龙戏珠的朝鞋立在了我的眼前,一种莫大的压力倾泻下来,我呼吸一滞,腰杆却往上挺了挺。感觉眼前的人好像是愣了一下,那股压力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好像之前都是我的错觉一样。
“起来吧!小若溪如此可就真的有些不可爱呢!”那家伙伸手捏了捏我头上有些凌乱的发髻,我倒是想照例闪过去,却在指尖碰到我的那一刻生生忍了下来。
“那些个女戒都记全了吗?”这家伙换话题的速度还是非一般的快啊!不情不愿应了声“记全了”。
“背来与我听听。”那家伙负着手背过身走在前面,我离着三步的距离跟在后面,一边磕磕绊绊地背着那女戒。
眼看着将将要到这回廊的尽头总算是背完了,那家伙兀地转过身来,我差点撞了上去,他却倏忽一笑,嘴角笑涡浅浅一旋,荡漾开来,“短短一篇女戒叫你背得这样颠倒坎坷,四十九条只对了五条,倒也实属不易。”
我干笑着看了看脚尖。
“回去同《内训》,《女范捷录》一并记熟了,明日才好勉强过关啊。”
我恭敬地看着他转身,然后抬脚碾了碾他身后被阳光拖下的影子。只是我有些不明白他说的话是什么个意思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