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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第八章 两只醋坛子

拂晓时天色阴沉,浓重的雾气笼罩下来,灰蒙蒙的一片。

潜龟院,正房内宅。

帷帘里的人儿一梦醒来,转头看看枕边,枕边空空的,昨夜竟是她独自做了一场虚幻的梦,梦醒时心头漫上些惆怅与失落。她拥上一层薄被依在床头,回想着,竭力捕捉残留在脑海的碎碎的片段,心中患得患失,时而皱眉时而傻笑……终于下床走至窗前,推开窗,浓浓的雾气浮动在眼前,斜对面的书房笼在雾色中,变得模糊不清。她极目眺望,仍看不到书房里那个人儿,这恼人的雾气!

“死书呆!夜里也不晓得回房来睡!”口中嘟嘟囔囔,“砰”的一声关上窗,她坐到梳妆台前,一手持起梳子,一手挽拢长发,一梳,发上纠着一个发结,扯痛了头皮,她摸索着去解这个发结,却意外地从发中解下一根青草,草根是被人刻意缠绕至她头发上的,看着手中这根青草,回想昨夜梦里那一片草野,莫非……

笃笃笃——

猝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她的思绪,房门一开,鹊儿从门外冲了进来,顾不上给小姐梳发,拉起她的手就往外跑。

“哎?出什么事了?”

“小姐,侯爷有急事找您!”

鹊儿拉着小姐直奔卧龙院。

武天骄吃惊地看到曲廊上、院墙下十步一岗,五步一哨,侯府所有护院、侍卫通宵达旦地值勤站岗,一个个神情严肃,目光警觉,右手皆已搭在腰侧刀柄上,一有风吹草动,刀光即现!

见此情形,她心知府内是出大事了!

慌慌张张地奔至卧龙院,一入四全斋,武天骄却看到表哥与相公也在书房中,二人眉端紧锁,一言不发。武侯爷端坐于书案后,目光阴沉地盯着这二人。

房中气氛异常凝重!

“爹!”武天骄走至爹爹身边,“出什么事了?”

武侯爷伸手指着左侧壁面,她扭头一看,墙壁上挂的几幅仕女图当中有一幅已掀开,壁面露出一只暗匣,匣内空空的,原本藏于暗匣中的两件宝物已不翼而飞!

“府中闹贼了吗?”她问。

武侯爷摇头,“昨夜府内守卫森严,不曾发现有贼入府,宝物失窃,为父怀疑是府里头出了内贼!”说着,他向肃手而立的那两个人瞟了一眼。

喜来宝低着头,一直盯着自己的足尖,一声不吭。

上官庭轩目光微闪,大声道:“但、但昨夜戌时,我明明听到府内的侍卫、护院在敲锣大喊捉贼……”

“表哥,你难道忘了本府的规矩?”武天骄出言提醒,“以前你来府中玩时,不也曾夜夜听闻侍卫与护院们敲锣喊捉贼的吗?”

“是、是吗?”上官庭轩先是一愣,眼神略显慌乱地闪烁一下,又飞快地以笑容掩饰,“你看我这记性,真的全给忘了!”

“本府夜间守卫会换一次岗,每次换岗都得亮起火把,敲锣大喊,喊的口号便是‘捉贼’,万一府中果真有贼藏匿于暗处,他们虽未发觉,但这一喊也可震慑到贼人,令贼人心生畏怯,不敢胡作非为!只不过,前几****与书呆刚成了亲,夜里喊捉贼的口号也暂停了几天。”武天骄一面解释,一面偷偷瞄了瞄相公,恰巧相公也正抬头望向她,目光交汇,他冲她笑了笑,她则鼓起腮帮子嗔怪地瞪他一眼:死书呆,昨夜躲在书房里看他的颜如玉哪?居然冷落自家娘子整整一宿!

“骄儿!”武侯爷缓缓说道,“管家方才来汇报过昨夜府内仆役丫鬟的行踪、动向,排除了他们的嫌疑,唯独轩儿与二子昨夜待在哪里,做了些什么,为父一概不知!为父只想问你,昨夜你是与表哥在一起捉萤火虫,还是与你相公在房中歇息?”“我、我……”

武天骄看了看表哥,他正以满含期盼的眼神急切地望着她。她又看了看相公,相公却转过头不愿与她对视。她咬咬下唇,大声道:“昨夜,我与相公在房里歇息!”

喜来宝霍然抬头望向娘子,她却避开他的视线,把脸偏向另一侧。

武侯爷眼中露出一丝担忧,看看女儿,似乎还想问些什么,话到了嘴边却化作一声叹息:“罢了!二子,你先带骄儿回房,这几日没什么要紧的事,你们就待在潜龟院内,不要随处乱逛,更不要给我添乱子!”

喜来宝应了声“是”,与娘子一同走了出去。

仍留在房中的上官庭轩面对姑父阴沉的脸色,暗自握紧汗湿的手心,“姑父,轩儿昨夜去找过表妹,见表妹已在房中睡下了,就独自回了房,再也没踏出房门半步!”

不知为何,他刻意隐瞒了昨夜遭黑衣人突袭、被绑入麻袋丢至吟风院一事。

武侯爷沉着脸,一声不吭地盯着他,盯了片刻始道:“罢了,你也下去吧!”

上官庭轩暗自松了口气,欠身告退。

书房中独留武侯爷一人。他一手支额,略显疲乏地闭上眼睛,喃喃自语:“素月,你都听到了吗?咱们的宝贝长大了,有些事宁可瞒着、掖着,也不愿告诉亲爹了!”

昨日他去宫中,从太监口中证实圣上身染重疾,卧于病榻,无心处理朝政,朝堂上的龙椅怕是要易主了!若是李家宗室复位,一向被他们当作眼中钉的武家人怕是要……唉!偏偏这个节骨眼上府里又闹了贼,他心里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他看了看那只空匣子,失窃的宝物里头有一只雕刻九条龙的金盆,那是前几****吩咐丁烛拿了金子去让人精心铸造的。看得出,炅二子对九龙纹隐金盆觊觎已久,仿造的这只金盆于昨日刚刚被他收入暗匣,夜里就遭人盗了去,难免会令他怀疑到女婿头上!但此时此刻,他也希望这事儿不是二子所为,希望他万万不要做出令娘子伤心、令他们痛心的事来!

武侯爷在书斋琢磨着“炅二子”这个人时,上官庭轩则独自回了房。

他坐在房中,持起桌上一只琉璃杯,以手指转动着,晶莹剔透的杯子上映出他的面容,他不笑的时候脸色相当骇人,眼睛如两潭冰冷乌浊的死水,眉宇间多了一分戾气。

他看着这盏琉璃杯,心中想的却是那个看似弱弱无奇的“炅二子”,指尖一用力,“咯!”一声脆响,通透漂亮的琉璃杯裂成了两半,被他握入手心一揉,再缓缓松开拳头,碎杯子已变成一堆粉末,纷纷从指缝洒落。

他霍然起身,大步走出房门,直奔潜龟院!

潜龟院,正房内宅。

武天骄坐于梳妆台前,持着梳子正在梳发,两眼却望着镜子里的另一道身影。

一只手悄悄移过来,而后她手中的木梳被人接了去,轻轻地梳着她的发。

她仍看着镜子,看到相公站在身后,梳子在他手里轻得像风,拂过发丝,带来清凉舒爽的感觉,她舒服地眯了眼。

他梳拢她的发,捡起梳妆台上一根火红的绸带往发上系了个双心结,没有繁琐的高髻发式,只这么简简单单的一束,他再掬起那一束长发,放在唇上,贴吻如丝般清凉柔滑的发,汲取发上的幽香。

不知为何,他越来越多地发觉娘子的可爱之处,越来越多地恋上她的一颦一笑,甚至连她浅浅的呼吸都能撩动他的心弦。

不知何时,她已悄然霸占了他的心!

“娘子!”他持起她的手,五指交握,在她耳边轻轻道,“我昨夜做了个梦……”

“嗯!”她眯着眼,像猫儿那样慵懒的、撒娇般地倚入他怀里。

抬起与她紧紧交握的那只手,他隐隐听得一阵失速的心跳,不知是她的心已开始悸动,还是他自己的心乱得无法再去掌控,被那双大大的眼眸凝望住,他竟有些紧张,屏了呼吸,正欲说出那个“梦”,猝然,笃笃一阵敲门声打破了一室旖旎。

他拧紧眉端,不知门外是哪个莽撞之徒,来得真不是时候!

她也皱了眉,气恼地嘟着嘴,“一定是鹊儿这死丫头,我这就去打发了她!”起身,一开门,看清门外站着的人,原本皱起的眉毛忽又往上一挑,她微讶地唤了声,“表哥?”

上官庭轩腰佩长剑,脸泛桃色,冲表妹献上“春”意盎然的一笑,“表妹,小兄有一套精妙的剑法想练给你瞧瞧!”

一言奏效!

武天骄兴冲冲地取了把剑,迫不及待地拉起表哥的手往院子里跑,“走!咱们到院子里练剑去!”

喜来宝黑着一张脸,蜗牛似的一点点蹭出房外,到院子里一站,红眼睛绿眉毛的,手里只差没拎把菜刀,好让人一瞧便知这位是专做人肉包子的黑厨!他瞪着桃花表哥那一身嫩肉,恨只恨自己的目光不能化作了绵里藏刀的利器,把这个专门诱拐他人之妻的骚包给一顿痛宰乱剥,以解心头之气!

瞧那表兄妹摆好了架势,预备、开始——

得!又是一套眉来眼去剑法!

那朵烂桃花所谓的精妙剑法,原来是扭腰摆臀,长袖一挥,端的是花枝招展,尽显风骚!

偏偏小辣椒一脸花痴状,被桃花表哥那几招卖狗皮膏药似的烂把式唬得连她相公姓啥都不知道了,净在那里追星似的绕着表哥打转转,害得自家相公在一旁狂饮酸醋不嫌够,两根眉毛全给竖成了菜刀状!

花圃边紫影一闪,鹊儿慌慌张张地奔了过来,拽住姑爷的袖子往后拖开几步,“姑爷,您怎么站在这里,万一小姐或表少爷不小心把剑挥了出来,可不得伤着您?”

小丫头可不是瞎操心,这不,话刚讲完,眼前已惊现剑芒,原本握在上官庭轩手中的长剑突然脱手飞出,直直射向喜来宝!

鹊儿惊呼出声。

喜来宝似乎吓得腿软,往地上一坐,恰恰躲过这飞来横祸!

上官庭轩跑过来捡剑,也不道歉,甚至连看都没去看跌坐在地上的人儿一眼,捡起故意抛飞的剑,他抚着剑身自言自语:“果真是真人不露相!”

蚊鸣似的自语声,喜来宝并未听到,只听得娘子在那边催促表哥快快过去陪她再练一遍。

上官庭轩飞快回到佳人身边。

喜来宝却几乎气破肚子,自个相公险些入了枉死城,当娘子的连问都不问一声,只急着把表哥招回身边去,真个恨得人牙痒痒!他站起来,从两排牙齿里磨出一句话:“鹊儿,快去书房给本姑爷取文房四宝来,本姑爷今儿个心情好得不得了,想给娘子画张像!”

鹊儿取来了文房四宝。

把纸往花圃中间的石桌上一铺,喜来宝卷起袖子,手一伸,拎菜刀似的把支毛笔拎在手中,刷刷刷,一气呵成一幅旷世佳作。

鹊儿往纸上一看,目瞪口呆!姑爷画的这个是小姐吗?她横看竖看,画里头的东西咋就不像个人?

小丫头一会儿瞧着这画,一会儿望一望院子里的小姐。小姐像是累了,表少爷正掏出一条雪白的帕子帮她擦汗,两人靠得很近,亲昵的举动,暧昧的眼神,连她看了也直皱眉,再看看姑爷的画,突然明白:小姐与姑爷之间夹着个居心叵测的表少爷,就如同画中之物,忽如一夜春风来般的绽开了斑斑危情!

见表妹累了,上官庭轩体贴地帮她收好剑,两人手牵手走到石桌旁,表哥又细心地掏出帕子擦擦石凳,让表妹坐着歇会儿。

武天骄坐到石凳上,看了看桌面铺着的那幅画,问:“书呆子,这是你画的吗?”

喜来宝哼哼道:“当然是我画的!我已将你刚才的模样都画了进去,你仔细看看,是不是很像你?”

“我?”武天骄瞪大了眼仔细瞧瞧这幅画,画面上只有一株长在高墙边的树,伸出墙外的一截树枝上开满了粉红花蕾,除此之外,画上连半个人影都没有!

喜来宝不慌不忙地持笔往画上写了四个字:红杏出墙!

武天骄一看,可算明白了:画中出墙的红杏就是她?!

“死、书、呆!”

惊天动地的一声河东狮吼,平静了数日的火山又开始喷发,雷声阵阵,地动山摇!

府内的人又看到似已久违了的一幕情形:姑爷撒开脚丫子绕着曲廊亡命似的奔逃,小姐泼辣地挥起长鞭穷追不舍。唉!这对冤家又出了什么状况?

武天骄恨不得揪住相公,扒了他的嘴,把“红杏出墙”这四个字给塞进去!但追着追着,她又把相公给追丢了。奇怪,刚才明明还在前面狂奔的大活人,怎么会凭空消失了?

“死——书——呆——你给我出来!”

狮吼声渐去渐远,躲到长廊顶部的喜来宝擦擦脑门上的汗,吁了口气,忽听底下一人笑道:“好泼辣的娘子!贼小子,你还吃得消吗?”

这、这熟悉的声音,难不成是……喜来宝往底下一瞄:喝!好大一颗光溜溜的脑袋,还有那身破烂袈裟,正是那神出鬼没的贼和尚!

“师、师、师父?你怎么到这里来啦?”

府里的侍卫、护院都到哪里去了?大白天的,竟让个和尚大摇大摆进了门,真是邪门了!

不戒和尚半眯着眼,呵呵地笑道:“贼小子,那位武侯爷放在你书房里的宝贝蛮多的嘛!”

啥?听他这么说,难道已……

喜来宝瞄瞄师父的衣兜,果然是鼓鼓的。

“贼和尚,你又拿了什么?”

“来宝啊,这串珠子,为师先替你保管着吧!”

不戒和尚掏出一串玛瑙佛珠,拎在手中冲徒儿晃了晃。

得!鱼又进了猫嘴里,说是保管,不出三天,铁定连鱼骨头都不剩丁点!

喜来宝急忙蹿上前来,欲抢回佛珠。

不戒和尚拎着佛珠撒腿就跑,一面跑,一面回头调侃:“徒儿啊,你嫁出去没几天,怎么胳膊肘就往外拐了?”

这玩世不恭的老顽童!喜来宝一肚子的不爽,施展轻功急追而上。

二人一追一逃,却看不到人影,只见两道劲风刷一下刮了过去。

不戒和尚来去自如,逃出门外还不忘得意地拎高那串佛珠,冲门里头的徒儿连连勾着小指头,煽动他跑出来再追。

喜来宝果真追了出去。

不戒和尚穿过胡同,绕到另一条繁华的街道上,跑着跑着,突然钻进街旁一幢小楼里。

楼里响起一阵惊呼声。

喜来宝追进去一看,又好气又好笑——贼和尚跑进去的居然是一座青楼!

一入青楼,喜来宝切身领悟到一个道理——

一个女子不可怕,两个女子也不可怕,但被一群女子围在身边,他可真的吃不消了!

十多条娇柔纤细的手臂缠在他身上,像八爪章鱼,缠得他几乎窒息。

他委实已被满室的脂粉味呛得头昏脑涨,再看看那贼和尚,他居然独自躲在窗边,呼吸着新鲜空气,一手一只烧鸡、一手一坛汾酒,在那里吃得美滋滋的。

喜来宝几乎气歪了鼻子,“贼和尚!把我拐到这里来到底有什么事?你再不说明白,我可要走了!”

不戒和尚喝口酒,叹一口气:“贼小子,我带你来这里,只想让你看看非烟住过的地方。唉!十八年了,和尚都没有再来这里看过一眼!”

他在窗口触景生情,唏嘘不已。喜来宝却黑了一张脸,咯吱吱地磨牙,“来这里?你说什么诨话?这里是长安,不是扬州!”娘生前压根没来过长安!

“啊?哦哦!是和尚记错了,和尚是在扬州与非烟相识的!烟花三月下扬州!唉,当年的情形,历历在目,可叹佳人心有所属,和尚只有伤心地剃度出家,此生不娶!”和尚感叹伤怀,再饮一口酒,回头看看徒儿的脸,酷似非烟的一张容颜,一手呵护大的娃,和尚为他****多少心,他知否?

“贼小子,陪和尚回一趟扬州吧!”

喜来宝闻言一愣,“回扬州?什么时候?”

“今日。”

“今日?”喜来宝忙不迭地摇头,“不行!”

和尚正色道:“那只金盆,和尚一定帮你找回来,你不必再待在长安了!”

“不行!”喜来宝摇头,心中惦记的已不是九龙纹隐,而是像那酒味儿一样有些麻有些辣的人儿!

“贼小子,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和尚半眯的眼中隐含些些焦虑担忧,“莫言炙手手可热,须臾火尽灰亦灭!有些地方是不能久留的!”

房内有这么多双耳朵,有些话他不能明示。

喜来宝听得一知半解,皱眉道:“我要是不走呢?”

不戒和尚盯着他瞧了片刻,转头望向窗外,轻轻道一句:“不走,便是血光之灾!”

喜来宝陡然心惊。

听不懂“父子”俩的对话,房中的莺莺燕燕仍在格格笑个不停。

喜来宝急欲问个明白,不戒和尚却对着窗外“咦”了一声,突然起身,匆匆丢下一句:“和尚有事,先走一步!”

他略显慌张地从窗口直接跳了出去。

房内一片惊呼声,莺莺冲到窗前往街上一看,街上居然空荡荡不见一个人影,只是横七竖八地倒着一堆货架,地面还散落着十几只踩扁了的鞋子。她正觉着奇怪,忽听楼下“乒里乓啷”摔碗碟、砸桌子的响声不绝于耳,紧接着又传来砰砰咚咚的闷响!

壮丁的惨号声,鸨母的骇然惊呼声,种种零碎而又杂乱的响声越来越大,轰然一声巨响过后,楼下变得静悄悄的,通往二楼的木梯上却响起一阵踩得重重的脚步声,有人正一步步向二楼这个房间靠近!

喜来宝一听这脚步声,心中已隐隐猜到了什么,眼睛发直地盯着房门。

脚步声终于停在房门外,没有听到敲门声,只见整扇房门轰然倒下,一道火红的身影挟着熊熊怒火冲了进来,看到房中一堆庸脂俗粉,同时也看到坐在脂粉堆里正以手掩面的那个书呆子,红衣如火的人儿眉毛一竖,张口喷出火药味:“死书呆!你果然在这里!”

鞭梢凌空一甩,刷刷刷,几鞭子过后,莺莺燕燕落荒而逃。

一阵杂沓的脚步声消失在房外,房内只剩下两个人:一人浑身冒火,站在那里呼哧呼哧喘粗气;一人躲在窗边,看着万一事态不妙好往窗外跳!

红衣如火的人儿一言不发地盯着躲在窗边的书呆,盯了半晌,她突然收起鞭子,原本气鼓鼓的腮帮子奇异地泛出两朵笑旋,“相公,别怕!快过来,到我身边来!”

喜来宝瞪大了眼,望着泛出一脸笑意的娘子,简直已吓傻了。

“相公,你要听曲子吗?我来为你弹上一曲可好?”

武天骄已走到琴台边,先冲相公温柔地一笑,两手轻轻落在琴弦上,十指一拢,只听噌噌噌、啪啪啪……嘣!

喜来宝惊恐地看着琴弦一根根断裂。

武天骄仍是温柔地笑,“哎呀,琴弦断了呢!要不,我再为相公舞一舞,你瞧好喽,我能比她们舞得更好哦!”

她走到房子中间,站定,两手一扬,双足一旋,哐啷!

得!一桌酒席全被踢翻了。

不等娘子再舞,喜来宝忙心惊胆战地讨饶:“娘子,我错了!你消消火行不?”

武天骄看看在窗口缩成球状的相公,唇边的笑一点点扭曲——消失!相公承认有错,小娘子气焰又冒,眸子里噼里啪啦蹿出火苗,大声问:“书呆,你说!为什么逃到外面来偷腥?家里不好吗?还是……你觉得我不够好?”

问这句话时,武天骄只觉心里酸酸的,虽然执拗地握着拳头,装成很凶的样子,但眸子里已浮现一层亮晶晶的水壳。

“不不不!”喜来宝慌忙摆手,“娘子,你已够好的了!”

“那你为什么要抛下我,来不正经的地方找不正经的女人?是不是觉得她们都比我好?”

唉!还不是那个专捅娄子的贼和尚,这回又害惨了他!喜来宝暗叹一声,望着娘子,柔声道:“娘子,在我眼里你才是独一无二的!”

这是实话!方才虽然有那么多仪态万千的女子围在他身旁,但没有一个能像她那样火般鲜明!仅仅是听到她那熟悉的脚步声,他的心便是一阵骚动,乱了呼吸的频率!

“你骗人!”武天骄红着眼睛冲他问,“我比她们都好?那你为何还要来这里?”

听她语气中明显的酸醋味儿,喜来宝顿时醒悟:她在吃醋!呵,原来如此!心中贼贼一笑,他故作愁眉苦脸的样儿,叹道:“娘子,我来这里也是你逼的呀!”

“我逼你?”武天骄一愣。

喜来宝叹道:“你自个想想,咱们的洞房花烛夜,你让我顶两支蜡烛靠门板睡,每次我想亲亲娘子,你就捂着嘴不让我亲。还有,你都让表哥哥牵你的手,搂你的腰,我当然也能牵别的女子的手,搂……”

“不行!”武天骄酸气冲天地大吼一声。

喜来宝装得可怜兮兮,“可、可你总不让我碰,总嫌我是个书呆,不愿与我圆房!”

“谁、谁说我不……愿了?”武天骄脸眯眯一红,咬咬下唇,像是下定了决心,猛地抬头大声道,“好!我现在就与你圆房!”

啥?喜来宝微张着嘴巴,看娘子虎步一开,双拳一握,昂首挺胸,慷慨激昂地冲他大喊:“来呀!”

喝!这这这……她摆这么个架势让他来?他胆子都快吓破了,怎么来?

娘子握着拳头一步步逼近,每踏出一步,她就磨着牙狂喊:“来呀!”

相公却一步步往右侧躲,把身子缩到墙角,吸吸鼻子,眨巴一下眼皮,小小声地说:“不、不来!”

“你又骗我!”拳头一松,嘴唇一扁,她突然坐到地上,“哇”一声哭了起来,很是伤心地抽泣道:“你、你分明就是不喜欢我!呜……”

这这这……天大的冤枉!喜来宝一看又把娘子惹哭了,急忙上前赔礼:“娘子,往后我再也不来这种地方还不成吗?”

武天骄泪眼婆娑地望着近在咫尺的相公,突然伸手捧住他的脸,鼓起勇气把唇贴了上去,笨拙地吻他。

喜来宝先是一愣,而后整颗心愉悦地跳动,涨着满满的幸福与感动,闭上眼感受那美妙的滋味。

小娘子吻过之后,偷偷瞄一瞄相公,看他的唇已沾上了湿润的光泽,她突然格格地笑,学着以往他逗她时的样子,俯唇舔舔他的耳垂,身子一扑,把相公扑倒在地,她像猫儿一样舔他的脸颊。

相公宠溺地伸手搂她,这一搂,恰恰助长了小娘子的气焰,嘶啦一下,他的衣襟居然被她大力撕开!

这、这情形好像有些不对吧?相公晕乎乎地想。

娘子两眼发光地望着被她压在底下的人儿,一面格格地笑,一面对他毛手毛脚。

恰在此时,楼梯间又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一人冲到二楼房门前,冲房里的人大喊:“小姐!不得了……”后半句硬生生卡在喉咙里。

武天骄不悦地皱眉,扭头狠狠瞪向房门口。

侯府一名侍卫愣在门口,眼睛脱窗地瞪着房中二人。

房间的门是没法子再关上的,旁人一眼就能看到这间屋子如遭台风过境,满地狼藉,偏偏这对冤家还在这个时候、这种地方,卿卿我我!但、但两人亲热的姿势似乎有点……怪!

看到是自家侍卫坏人好事,武天骄蹭地站了起来,上前揪着侍卫的衣襟,想把人往楼下丢。

喜来宝则脸红心跳地坐起来,两手忙着用撕破的衣襟稍稍遮掩一下****的胸膛。

唉!这两人此时的神态举止果然已错了位!

小姐恼火地冲上前来揪他衣襟时,侍卫才猛地回过神,慌忙大喊:“小姐、姑爷,不得了啦!侯爷、侯爷被刑部的人带走了!”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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