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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六章 吟风院疑云

武侯府中居然有这么一座凄凉、荒芜的废园!

一眼望去,这座吟风院内杂草丛生,围墙上爬满藤蔓,石阶上长着厚厚的青苔,廊柱红漆剥落,几间屋子年久失修,屋瓦缺损,断垣残壁。

风吹树叶,沙沙作响,落在地上的树影幢幢,似阴曹地府冒出的鬼魅,蠢蠢欲动!

整座院子阴森森的,喜来宝壮着胆子,举步,一步步穿入这座院落。

杂草内猝然传出细微的响动,一条又腻又滑的蛇从他脚边滑过,他浑身的汗毛竖了一下,加快脚步,迅速穿过院子,踏上曲廊,直奔南面的正房。

正房房门已歪斜,他轻轻一推,两扇房门砰地倒了下去,激起遍地灰尘,他挥挥长袖,拂散灰尘,抬脚迈入房内。

屋子里黑漆漆的,他能听到自己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能隐约感觉到这屋子里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暗中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这种奇异的感觉,令人不寒而栗!

他立刻掏出随身携带的一支火折子,擦亮一簇火苗,照照这间屋子。

屋子中间仍是一张八仙桌,左侧墙边置有琴案,却没有琴摆在上面,旁边有书架,他上前翻看。

十来卷书册,内容全是些极尽煽情的风流房事,看来此间主人颇具风骚!

右侧墙边蹲着好大一只招财蛙!

纯金打铸的蛙身镶满明珠、宝石,蛙眼是两枚硕大的翡翠,极尽奢侈!但摆在这遍布灰尘的废屋里头,却显得极不相称,与飞雪院雅致精巧的绣花棚相比,这招财蛙是市侩庸俗了些!

火折子终于照亮了正墙,墙上果然也挂了一幅画,画中有一面描绘戏水鸳鸯的屏风,一件彩锦宫装挂在屏风一端,半透明的纱质屏风后露出半个浴桶,雾气缭绕的浴桶中一名女子正在沐浴,香肩裸露,云发披散,微偏着半张脸,目中盈盈秋波睇来,从骨子里透出几分狐媚风骚!

好一幕兰汤浴艳,当真能勾得一些男子心痒难耐。

奇怪的是,这近乎完美的画面上偏偏落下了一道长长的划痕,像是被人怀着极大的怨恨以利刃划开的,这道划痕恰恰分割了画面中女子那白皙纤嫩的颈部!

画卷积尘泛黄,还缺失一角,缺的正是题词落款的一角,定是被人撕掉了。

喜来宝又持着火折子,掀开布帘入了里屋。

里屋空荡荡的,原有的摆设、物品定是被移走了,地面散落着许多婴儿的衣物,每一件都被剪刀剪过。这屋子里似乎残留着一股怨念,连空气都是凝固的,待久了会让人窒息。

他匆匆退出内宅,折返外屋。

火折子的光焰晃动了一下,外屋忽然旋过一阵阴寒的风,他隐约感觉这屋子里有了一些变化!

举高火折子再照照墙上的画,骇然看到一件匪夷所思的事——画面上瞬间多了一个字,一个以血写下的“恨”字,字迹下方还不断滴落血珠,血淋淋的“恨”,令人触目惊心!

喜来宝飞快地转身看看门外——没有人!

走廊上静悄悄的,除了他,没有第二个人来过这间屋子,但画卷上怎会多出一个字?

他仔细看这幅画,猝然发现一道阴影出现在画卷上端,并慢慢拉长,慢慢往画卷下方移动,是一个人的影子!

屋子里显然已多了一个人!

但火折子不是从那人身后照过来的,那人的身影怎会落在画卷上?

他的手心已冒了汗,听不到那人的脚步声,他看了看阴影落下的那一个点,双足猛地一旋,风驰电掣般扑向屋顶横梁!

他的轻功身法早已独步天下,此刻全力一扑,即使是武林顶尖的高手,也躲闪不及!出乎意料的是,他这一扑居然落了个空,横梁上没有人,站在屋梁上居高临下,屋内所有的事物尽收眼底,令他吃惊的是,屋子里除了他根本没有第二个人,但那幅画上的阴影仍在移动!

难道是那幅画有古怪?

身形一闪,他已站在画前,伸手摸一摸这幅画,薄薄的纸张背后是平整的墙面,没有设置任何机关暗匣!

他轻轻触碰一下画上不断滴血的“恨”字,指尖却没有沾上一点血渍!

画上的阴影缓缓往下落,逐渐清晰,是一个穿着裙子的女子身影!

这时,房梁上有了细微的响动——喀咝、喀咝,灰尘扑簌簌往下落。

他屏住呼吸,霍然转身,抬头一看……这一看,他纵然有天大的胆子,也吓得够呛!

他看到一个人,一个悬在房梁下的死人!

艳红的绣花鞋荡在半空,悬梁自缢的女子长发披散,盖在脸上,身穿彩锦宫装,正是画中的女子!

方才他看遍了整间屋子,分明没有这悬在梁上的死人,她像是凭空冒出来的!令他更觉恐怖的是,女子衣袖外的手与衣领上裸露的肩,皆已腐化成森森白骨,披散的长发内掩藏的赫然是一颗骷髅头!

这女子想必已死了很久,肉身腐烂,余下的只是一具骸骨!

他怔怔地看着这死人,脑海里只浮现一个字——鬼!

一股阴寒的风从屋子底下冒出来,原本裹住骸骨的一袭彩锦宫装,被风一吹,一片一片落下来,像彩蝶一样漫天飞舞,煞是好看!

喜来宝却没有心思去欣赏,他整个人已完全骇呆了,两眼发直地看着悬在梁上的那具白森森的骸骨,它居然在挣扎、扭动,试图挣脱套在颈部的绳索!

画上的字不停地滴落血珠,屋子的窗户被风撞开,吱呀吱呀地摆动,阴冷的风在壁缝中穿梭,摩擦出奇异的声音:似低吟、似轻叹、似哀泣……

火折子光焰摇曳,猝然被风吹灭,屋子里一暗,所有诡异的声音瞬间消失!

他强自镇定,重新擦亮火折子,再看这屋子——窗户仍关得紧紧的,梁上空无一物,连画上的血字也消失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仿佛只是一场错觉!

他的指尖已在发抖,再也不愿在这诡异阴森的屋子里多待片刻,头也不回地冲了出去,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座院落。

重新扣好院门上的锁,他一刻不停地奔向有灯光的地方,冲入一道月牙门,在长廊拐角冷不丁撞上了一个人。

“姑爷,您跑到哪里去了?小的找了您一整天了!”

喜来宝定了定神,抬眼一看,原来是府中一名护院。

他竭力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淡淡地问:“找我有事吗?”

“侯爷正在书房等您,您快随小的过去吧!”

好不容易找着了姑爷,这名护院忙挽住他的胳膊不放,硬是将他拉向卧龙院。

喜来宝心中惊疑不定:这么晚了,侯爷还在书房等他,难不成……他已知道他今夜擅自闯入了侯府禁区?

兀自猜测着,不知不觉已到了卧龙院的书房。

护院敲敲房门,“侯爷,小的已将姑爷请来了!”

“快让他进来!”

听这眯眯拔尖的声音,房里的人想必已等得不耐烦了。

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力持镇定,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书房内燃着一支蜡烛,光线昏暗。

武侯爷端坐于书案旁,烛光摇曳,照得他脸上忽明忽暗,难以分辨他此刻的表情是喜是怒。

喜来宝径自走到他对面坐下,闷声不响地看着他。

武侯爷目光深沉地盯着坐在面前一声不吭的人儿,突然问道:“二子,你当真是为了本侯允诺相赠的那些奇珍异宝,才与骄儿拜堂成亲的吗?”

喜来宝目光微闪,却不答话。

武侯爷叹道:“我也不管你当日是抱着怎样的目的与骄儿成亲,如今木已成舟,你二人已是夫妻,你也该好好与她过日子,别整日打打闹闹,成何体统?”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喜来宝暗自松了口气,道:“岳父大人教训得是,只是娘子对我有诸多不满,整日打闹也实非我所愿,还请岳父大人明鉴!”

听得出女婿言中也有诸多不满,这对冤家是当局者迷,那就由他这旁观者来指点迷津:“你只看到骄儿对你有诸多不满,却未看到她对你的那番执着!”

“执着?”喜来宝苦笑,能令小辣椒执着的只有一件事——整人!为人妻该做的事:洗衣煮饭,她一样也不会,只知挖空心思整日整夜来折腾人!

“你还不够了解自己的娘子哪!”武侯爷似乎已看穿他心里的想法,摇头一叹,“我的女儿性子不但泼辣,也很倔强,有时连我这当父亲的也劝不住她!此番,她甘愿与你这样一个文弱书生拜堂成亲,一心一意想让你习武强身,盼你能成为有志向、有作为的大丈夫,她这番心思,这番举动,只执着于你,难道你还看不出来,骄儿已对你动了情吗?”

小辣椒对他动了情?喜来宝脑海里浮现了一个画面——红衣如火的娘子一手挥鞭,一手抡斧,冲他磨牙瞪眼,这个模样算得上是对他动了情?

他狐疑地瞅瞅对面那奸诈的老狐狸,这父女二人,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想拿他当猴耍?

“岳父大人,您别再兜圈子,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小婿一定洗耳恭听!”

这小子,贼精!罢罢罢,索性与他挑明了讲:“从明日起,本侯不希望再看到你夫妻二人打打杀杀,势同水火!骄儿再刁蛮任性也是你的娘子,你应该多迁就一点,别总是惹她不开心,害她弄伤了自己!娘子就是要与你携手相伴一生的人,你要是有这个觉悟,就不该躲躲闪闪,整日逃避!”

侯爷这番训斥,犹如当头棒喝!不错,他是在不断逃避,但逃避的只有她,一直以来没有放弃的是它——九龙纹隐!何取何舍,似乎很明显了,恼人的是驱不走心中那道火红的身影。

在心里撑一秆称,一端的她是一壶酒,日子越久,味道越浓!另一端的九龙纹隐是一壶茶,苦中带甜,像那份隐藏已久的亲情,细细品来,有苦涩的失望落寞,也有甘甜的期盼向往,割舍不下!

称来称去,称杆忽上忽下,心,悬在半空晃荡……已不能再一味逃避了,机智如他,应该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才是!

“您放心,自明日起,我会与娘子好好相处。”

与成亲那夜相似的语气,轻柔中透着无比的坚定!看来他的好女婿已不再迷惘了。

武侯爷面色稍霁,道:“栖凤院毕竟是阿骄的闺阁,不适合一个男子久住,为父已命人修善潜龟院,家中的奇珍异宝也将悉数放入你的书房,改日你与阿骄便可搬入潜龟院居住。往后,你二人只需好好过日子,和睦相处!等你二人为武家添了壮丁,开枝散叶,为父再去朝中为你谋个差事,让你学有所用!”

“多谢岳父大人厚爱!”

爱屋及乌,侯爷为了女儿果真用心良苦!再想想自个儿那位心性懦弱的父亲,喜来宝自嘲般一笑:恨着他时,才知自己心中有太多不满、太多奢望,当恨随着岁月消磨一点一滴淡去时,对父爱的向往竟也淡薄了!只是面前这位尽心尽职的父亲对女儿的疼爱,稍稍触动他有些钝了的心!

“夜深了,早些回房歇息吧!”

侯爷一贯尖尖细细的嗓音,在他听来第一次有了一种亲切随和的感觉,亲和如同一家人!

他默默点头,默默走出书房。

回到栖凤院的内宅,已是寅时五刻,娘子仍在睡梦中,脸上还有淤青,兀自皱紧眉端,梦呓声声。

他俯耳细听,扰在她梦里的竟是:“书……呆……别、别……躲……”

心,眯眯悸动!他伸手轻轻抚平她眉端的褶皱,凑至她耳边轻声许诺:“娘子,我再也不躲着你了!”

耳际熟悉的酥麻感令她稍稍撩起眼皮,朦胧里看到一张让她有些讨厌也有些喜欢的脸,是他吗?伸手眯眯触到浓密的睫羽,他扇扇眼帘,让她的指尖感受到微痒。她倏地睁大眼,拨开朦胧的雾色,凝视俯在面前的人儿那一双明亮的眼眸,看到荡漾在里面的柔情,她突然伸手笨拙地抱紧他,把脸埋在他的胸膛,闻着属于他的味道,淡淡的,宁人心神。所有的刁蛮倔强瞬间融化在被他唤醒的那份柔情里,泪水悄悄沾湿他的衣襟,低低地呜咽着,她紧紧抱住他不再松手,只是不停地落泪。

衣襟湿湿凉凉,凉到他心口,心中哪怕装了块硬石,也要被这泪水稀湿了。

他负疚,轻拍她的背,柔声道:“娘子,不哭、不哭……”

她猛一抬头,哭得泪糟糟的脸执拗地摆出凶巴巴的样子,很大声地说:“我讨厌书呆!我最讨厌你!”

他伸手,触到滚烫的泪,她眼里清露泣香的微红,似嗔似怨的眼神,绵绵织就一张网,他一头栽了进去,任那网绳丝丝入心!唇,已触上去,带着炽热的呼吸,吻去她落下的泪。

她哭得凶,不理会他的柔情抚慰,握拳捶打他的胸膛,哽咽着:“我讨厌你!”

他却恋上那份柔润如玉的触感,唇一点一点侵犯至她的耳垂。

哽咽中带了一丝惊喘,她的拳头变得无力,棉花似的沾在他胸口,触到如雷的心跳,醉也似的酡红悄悄爬上脸颊,她的心跳渐渐跟上如雷的频率,口中仍道:“讨厌……你这无赖,老是欺负人……讨厌……”身子却软软倒入他怀中。

被一双刚健的手臂从腰际紧紧圈抱住,紧紧的令人窒息的疼痛,一股炽热的气息喷在她脸上,唇角已被眯眯碰触到,她却倏地睁大眼,伸手挡在唇前。

“你……又有什么问题?”

他乱了呼吸,拧紧了眉看看斜刺里挡出来煞风景的这双小手——总是打半截战,很伤身的!

她红着脸,闷闷地道:“不能亲嘴!”

哎哟!我的祖奶奶唉!他懊恼得想一头撞墙去,小娘子不解风情,可她的身子已被他拨出一股火苗了,这硬生生熄了火,难不成是他不够魅力?

“娘子,你对为夫还有哪点不满,不妨坦言,为夫立刻改进!”

这档子事,也得互相切磋,娘子要是感觉不太好,也可以明示、暗示一点点嘛!

相公虚心请教,小娘子气焰又冒,一手握拳,铁口直断:“你这个样子,给你一年半载,也难改进!”

一盆冷水当头泼下,淋了个透心凉!男儿雄风受挫,他气息奄奄,“一年半载……都难?你想让为夫撞钟……当和尚去?”

“当和尚做什么?”小娘子莫名其妙,“你又忘了我说过的话?”

“什么?”相公一时糊涂,只记得她河东狮吼的那句“绝不饶你”,得!报应来了,自个儿娘子只让看不让“吃”,悲哀!

“你还真敢忘?”她眉梢一挑,又挑起一簇火苗,“你看看我的脸,这都是你害的!你痛痛快快答应随我习武,尽快习得绝世武功,当了大英雄,我再让你亲!现在给你亲了嘴,万一有了小孩子,我挺个肚子怎么逮住你好好练功?”

他一头撞上床柱,呻吟:“娘子,学你那染鸡血的斧头?我怕一斧头下去出了人命,英雄没当成就得锒铛入狱成死囚!”干脆,他当和尚去,免得时不时欲火攻心,玩火自焚!

武天骄脸上一红,“那、那不练斧头!”

“是!你该说练鞭法了是不?那鞭子一挥,不分青红皂白,我连岳父都给罩进长鞭里,到时你想救为夫,也是鞭长莫及哪!”

她一想,也冒了冷汗,“那那、那不挥鞭子!”

他暗暗偷笑,又道:“不挥鞭子,该练拳头了是吧?你看为夫这双手,万一劈不开砖头,劈得自个皮开肉绽,娘子就不心疼?”

她看看凑到眼皮底下的这双手,啧啧,那简直是玉做的,毫无瑕疵,连女子也要羡慕三分。

一根根把玩他的手指,贪婪汲取他指腹的温度,她心中犹豫,“那、那……不练拳……”话锋一顿,隐约听到他憋得辛苦的闷笑声,她猛然惊觉,“你个死书呆!又在耍我?你是不是什么都不想练,干脆躺在床上当米虫?”愤愤甩开他的手,口中咕哝,“绣花枕头一包草!”

他伸手强搂住气鼓鼓的娘子,在她耳边轻轻道:“娘子莫气,为夫已想到一个好法子,准保轻轻松松练得一身好功夫!”她两眼一亮,忙不迭地问:“什么法子?”

他不语,望向窗外。

玉兔栖遁,东边微露鱼肚白,清凉的风将一颗心牵引到苍穹下一片辽阔的平野……

“娘子,带上你的弓箭,咱们到野郊练骑射去!”

烟霏云敛,晨光熹微。

长安郊外一片平野,绿草茵茵,绵延不尽。

微风徐徐,捎来泥土、芳草清新怡人的气息。

清脆的马蹄声由远而近,两匹黄骠马载着两个神采飞扬的人儿驰骋在辽阔平野上。

红衣如火的武天骄背着一柄大弓,眯眯立起两腿,伏于马背,策马狂奔。疾风拂起如云的长发,化为热情奔放的波浪,银铃般悦耳的笑声中,人儿回眸望向身后拉开一大段距离的一骑,大声喊:“书呆!别磨磨蹭蹭的,快跟上来!”

仍是一身浅青襦衫的喜来宝端坐马背,不紧不慢地徜徉在一片绿波中,惬意得很!

空中一群野鸟飞过,武天骄放开缰绳,马儿仍在奔驰,她稳稳坐于马背,从挂于鞍侧的箭匣中拔出一支箭,解弓,搭箭扣弦,拉满弓,噌!弹弦声中,利箭刺入长空!

一声惊啼,中箭的一只野鸟呈直线坠落,啪嗒跌在马蹄前。

她一收缰绳勒马,侧身挂下马腹,伸手利落地捡起猎物,再坐直身子,举高手中猎物,冲身后的书呆炫耀:“看!我打到猎物了!”

喜来宝策马靠上前来,看看她手中肥肥的野鸟,笑道:“咱们不如先找些干柴来烤野味吧!”

“不行!”她又拿两眼瞪他,“你还得多练练骑术,别总把马当牛来骑,慢吞吞的,半天也猎不到一只野味!”

喝!小娘子又发威了,看来他得好生教教她怎样当一朵知情趣的解语花!

抖抖缰绳,靠近些,他猝然伸手揽住她的小蛮腰,用力一带——香玉满怀!

从马背上落到他怀里,武天骄吃惊地瞪大眼,捏捏他的手臂,“咦?你手劲蛮大的,应该开得了弓吧?”

她满脑子是练功的事,他却指着晴空下的平野,柔声道:“娘子,你看这里美不美?”

她左看看,右瞄瞄,困惑地眨眨眼,“不就是一片野草嘛,很平常啊!”

喜来宝笑容一僵,仍不气馁,“你不觉得这片平野有些与众不同?这里只有你和我,只有风的声音,青草的气息,自由自在的地方,我们可以尽情地做我们想做的事!”

他使坏地咬了咬她的耳垂,她这才意识到了什么,恍然笑道:“对啊!在外面有更多机会可以做我们想做的事!”

哦?小娘子终于开窍了?

他的唇贴吻在她红润的脸颊,刻意制造暧昧的气氛,在她耳畔蛊惑似的呢喃:“骄,今天的风很柔,地上的草也很软,我们可以躺在草地上,天为被,地为……”

“不对!”她皱眉,“我们不该选这个地方!”

“啊?那娘子认为该选哪个地方?”

妩媚的眸子里染上兴奋的色彩,她迫切想去的地方竟是:“悬崖!”

啥?他傻眼,到悬崖上做他与她想做的事?太、太过火了吧?“我怕那里风太大,石头太硬……”

“我觉得那里最合适了!”她一握拳,大声道,“我们要找个最高的悬崖,然后你站到悬崖边,然后我手一推,你闭上眼就往下……”

“等等!”他急忙喊停,“你想谋杀亲夫?”

她两眼放光地盯着他,格格地笑道:“相公,我给你想好地方了,就去华山之巅吧!你爬到华山绝顶往万丈深渊纵身一跳,然后就是大难不死,因祸得福,遇世外高人,服仙丹,练绝世武功!我在山顶等个两三天,你再爬……不对!到那时,你是破关而出,腾云驾雾飞上来,然后带我杀入江湖,见神杀神,见鬼杀鬼……”

“闭、嘴!”

脑门上青筋噼里啪啦地爆裂,他索性一口堵住她的嘴,含起丁香,趁机窃取芳津。

呼吸不畅,她憋红了脸,双手抵在他胸前,想推开他,口中挣扎着发出呜呜声。

他由霸道强势的鲸吞,渐渐改为温柔绵细的蚕食,一点一点地汲取她的味道,坏坏地在她最柔软敏感的地方撩拨起一簇火苗。

她的身子渐渐发软,心跳失速,紧闭双目瘫软在他怀里,脑子里一片混沌。

马儿鼻子里喷着热气,躁动不安地原地打转,马背上的两人只觉天旋地转,耳边听得到彼此如雷的心跳,还有一阵急促奔来的马蹄声——

“小姐,鹊儿给您送风筝来了!”

远处的呼喊声传来,喜来宝极不情愿又无可奈何地撩起眼皮子一看,一个紫衣丫头正策马而来。小丫头跑到这里来做什么?煞风景!

隐隐觉得有些不对劲,怀中的人儿迷迷糊糊睁开眼,看到近在咫尺的一张无奈苦笑的脸,混混沌沌的脑子霎时清醒,两手慌忙捂住微肿的嘴唇,脸跟煮熟的螃蟹似的红了个透,又羞又臊,又气又恼,手脚并用把相公推下马,她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小姐,等等鹊儿!”

紫衣丫头挥鞭追了上去。

喜来宝跌坐在草地上,扶额苦叹,全然没了兴致,也不去追自家娘子,起身后牵了缰绳上马,打道回府。

远远地甩开自个相公,武天骄下了马,与鹊儿追逐嬉闹,放飞风筝,看那风筝越飞越高,升上蔚蓝的天空。

爽朗的风吹过她的脸颊,温温柔柔,似相公那柔情的抚摸……双颊渐渐晕红,神志恍惚了一下,手一用力,线断了。

风筝在半空中摇曳着,被风吹远。

她匆忙去追风筝,一路跑到山脚下。

风筝挂在高高的树梢,她站在树下,捡起石头朝卡住风筝的一丛枝桠使劲一丢,松树抖下根根针叶,洒了她一身。

她又气又急,抬脚猛踹树干,松针绵绵如雨不停往下落,沾在她发上、衣裙上,弄得一身狼狈,风筝却仍稳稳地挂在枝头。

她抱住了树干想爬上去,忽觉身旁飒然一阵风吹过,一片如云轻柔的白衣飘上枝头,一双洁白缎面软靴踩着纤细的枝桠,轻轻摘下风筝。

明媚的阳光笼在这突然出现的人儿身上,似镀了一层金芒。

武天骄仰着头,双目眩迷。

洒脱出尘的白衣,飘逸的身法,俊朗的容颜——立于树梢的少年衣袂飞扬,英姿飒爽,竟似她心底幻想已久的少年英雄!

“好久不见。”白衣少年低头,笑得一脸阳光灿烂,竟唤了她一声,“表妹!”

“表哥?”她痴痴地仰望着树上的白衣少年,耳际已能听到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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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守护我的光亮

    守护我的光亮

    陈凡:在小山村长大,十八岁时意外结婚,后来到楚国找到父亲,楚国政变父亲被杀死,刚见一面的母亲也一起死去。被芈男带到芈氏家族,后来又回到小山村。碰到北方草原来袭,参与保卫家园,后又反攻草原。被芈男算计与婞发生误会,离家出走,和芈男到秦国为父母报仇。后又被芈男带回楚国,十年谋划,结束内乱。后来又与郑婞解除误会,回到郑婞身边,郑家与赵国王氏矛盾爆发,又参与郑家独立战争。郑婞:母亲早亡,十八岁离家出走与陈凡结婚,后来和陈凡来到楚国,经历楚国政变与陈凡分开,又设法救出陈凡回到小山村。默默支持陈凡与草原战争,因陈凡出走,一个人将孩子扶养长大,十年后与陈凡和好。后来又参与家族独立战争。芈男:芈家女神童,平定吴越之地的主要谋划者。为家族发现争取时间与陈凡联姻,结婚当天发生政变,果断将陈凡带回家族领地,后来又跟着陈凡回到北方参与谋划草原战争。后来又与赢少白和谋造成陈凡离家出走。后来又到秦国帮赢少白夺取秦国政权。和陈凡回到楚国,十年谋划,夺取楚国最高权利。赢少白:因犯法被贬,出国寻找盟友,想与芈男联姻不成,退而求其次,与芈男合作夺取秦国政权。后又乘赵内乱,发动战争,夺取赵国大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