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北笑笑,倒没有再替妻子打圆场。
颜姝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继续纠缠,而是问到了别的她更关心的事。
“方叔叔,那个同我一起落水的少年,我想见见他。”
“成,我马上带你去,他也醒了,吵着要见你呢。”方北很是爽快,说着便站起身,他身上有股北方人特有的爽直感,同时又有几分儒雅,这两种特性融合在一起,令颜姝对他极有好感,只不过,想到他那位“内子”,立马不爽。
听方欣然说,陆濯就在隔壁房里,她还以为是门挨门的那种,谁知出了房间才知道,他住的地方准确来说算是隔壁幢的,根本不在一幢房子里嘛。
方北轻轻敲了敲门,等了片刻,便推开了虚掩的房门。
入眼,便是坐在床边发着呆的陆濯。
听到响动,陆濯慢慢地转动了一下眼珠,视线从方北身上慢慢扫过,待看到他身后的颜姝,便猛地一激灵。
“颜子!”陆濯刷地起身大步迎上前,拉了颜姝就搂在了怀里。
颜姝吓了一跳,陆濯一向斯斯文文还有几分害羞的,突然如此热情,嗯,还真是有劫后重生的味道啊,他和她,也算是一起共过患难的难姐难弟了。
只顾着感叹,她倒没留意陆濯对她的称呼也变了。
陆濯搂得极紧,像八爪鱼一样紧紧巴着颜姝。
体谅他不长的时日便两度历经生死,颜姝心内柔软,忍着被勒挤得呼吸困难的不适,那闲在怀抱外的两爪甚有母爱地在陆濯背上轻轻地拍了几拍。
“好了,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说的就是咱俩这样的!”
“嗯。”陆濯重重地应了声,略带鼻音。
颜姝不由又感慨,到底是个小屁孩,没经过事啊。
“你身体还好吧?”颜姝又问。
“嗯,你呢?”陆濯这才像突然记起似的,猛地推开怀里的娇躯,然后退后一步上下左右地打量一番,直到确认她真的无恙才长舒一口气,墨黑的眼瞳晶亮晶亮的,涌出笑意来。
哇,颜姝吸了吸口水,怎么她没有发现,陆小子这么地帅呢,而且很有几分妖孽味啊。
颜姝只顾看美男,完全没想过她那直勾勾的眼神,整个就是一花痴女的造型。
方北大叔头扭到一边,轻轻咳了声,忍笑忍得嗓子痒了。
陆濯抿了抿唇,迎着颜姝的目光,眼中笑意愈浓,抬手点了点她的额头,“你呀,还是这个样子。”
颜姝回神,难得地老脸红了红,美男那眼神也太亮了吧,她都感觉有点招架不住了,摸了摸鼻子,嘿嘿笑了几声,正想找个话说,却听陆濯对方家大叔道:“我有话想同颜子说,劳烦稍候片刻。”说完转身拉了颜姝便往门口走,带着她径直来到院子里。这时正是午后,颜姝估摸着大概是下午二三点,也就是申时的样子,唔,入乡随俗,日光那叫一个明晃晃,不过时下正是寒冬,晒晒太阳那也是很美好的,陆濯却是停在一小片树荫底下,不那么晒,却也有些星星点点的阳光洒在身上,甚好。
“颜子,等下我们就去辞行,马上离开这里。”陆濯带着询问又含着期待还有那么一股子坚定的小眼神,又闪得颜姝晕了晕,她眨了眨眼,还没连上脑子便发了问,“为啥呀?”
“这个到了路上我再跟你说,总之我们尽快离开,可好?”
“怎么这么急嘛。”
陆濯眼神暗了暗,盯着她,还是坚持。
颜姝嘟了嘟嘴,“好了好了,你要走就走呗,真是的,吃顿饭再走多好哇……”
陆濯愣了愣,随即撇过脸去,肩膀一抖一抖的。
“哼哼,难道你不饿么,我们可先说好,出去了马上找地吃饭去,我感觉像百八十年没沾油荤了,这心里空落落的,碜得慌。”
过了会儿,陆濯回过头来,满脸柔光,他抬手揉了揉颜姝的头发,笑得宠溺,“好。”
颜妹不觉又抖了下,这人眼光带电啊,这水溺的,都带上特异功能了?她咋就啥也没捞着哩,哦不,她见着伊水了,那可是个非人的存在啊,咦,她该不会开了天眼,以后都能瞧着鬼了吧?看那丫头大眼忽闪忽闪,表情变来换去,生动可爱得不行,忽然又贼兮兮地四处张望,那样子,唉……陆濯嘴角扬得高高地,牵起颜姝的手,慢慢地往回走。
方北见俩人手牵手回来,眼中升起一抹异色,不过很快便消于无形,他走南闯北这么多年,可谓阅人无数,可眼前这丫头和这小子身上,却有他看不透的一些东西,看不透便让人有那么一股子不确定感,让他心里不踏实啊,虽然看到了希望,可是却越发心有忐忑。
“方大叔,大恩不言谢,这次多谢您的援手,他日若有机缘定当回报于您!我和颜子已在此叨扰多时,眼下我俩的身子已大好,也该告辞了。”陆濯的一番话虽说的客气,可其中的疏离之意也极明显,而且算得上是救命之恩的事,在他口中却用了“援手”一词,不管有意无意,这其中总归有些别的意味。但见方北闻言,脸上挂的温厚的笑意淡了淡,却很快又扬起一个带着诧异和惋惜的笑容,“怎么这样急呢,这才刚好,若是就这样让你们走了,欣然那丫头得来骂我了。”
陆濯神色不变,语气淡和而坚持,“方家妹妹那边,还请方大叔代为道个别,道个歉!”
这意思是,人拔脚就要走了?
方北怔了怔,随即笑道:“这天色也不早了,不如再留一晚,明儿一早启程,今晚也可以给你们饯个行,也能准备些路上用的盘缠衣物,可好?”
“您只帮我们准备辆马车即可,其它的就不用了,这儿离陆家庄也不算远,真不用客气,也不用麻烦了。”陆濯道。
颜姝悄悄瞄了身旁的少年一眼,感觉他今儿个气场很强大啊,一个人对着方家大叔不止势均力敌,还略占了点上风呢,都不需要她出来撑台角的……不由又扫了眼对面,心中暗暗点了下头,这事儿,绝对地有猫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