拐带了小白龙出来,颜姝才记起来,她不是黄蓉,她不会武功,她也不会骑马。要怎么办呢?她给自己宽心,不怕的,没吃过猪肉,也看别人吃过嘛,应该不会太难吧。
“小白龙,乖哦,姐姐很轻的哦,不会累着你的!你乖乖地,别乱动哦,姐姐要上去啦,你担待着点儿……”她搂着马颈,又摸又念地,脑中回想着,在影视片中看过无数遍的侠士飞身上马的姿态,以及上回在旅游景点骑马拍照时的相关经验,总算没有太蹉跎,终于爬上了马背。
“走喽——”颜姝踢踢马肚子,又压低声音,“小白龙,驾——”
就这样,披星戴月地上路了。沿途没有什么风景可看,即便有,颜姝也无心看风景,她的心悬着哩,因为,名义上是她在骑马,实际上却更像是小白龙的自驾游,她不懂得驭马的嘛,才勒一把缰绳,踢两踢马肚,它就蹬蹬蹬地跑得飞快,再要让它慢下来,那可得费不少功夫,又拉又拽又求又叫,比自己下去跑不会轻松多少,所以后来,她干脆不管了,由着它自个儿走,这倒也省事,小白龙是匹乖马,不大偷懒,就是偶尔它会忽然耍帅般地狂奔一阵,令颜姝只得很认真地骑,完全不敢走神。
月亮隐去,太阳升起,空气由清冷变为清爽。官道沿着山脚向前无限延伸,除了马蹄声,四周是静寂的,空旷的,如果换在从前,颜姝一准举着相机狂拍一阵,再屁颠地弄上**晒给那帮友人看。想想她们平日的生活,双脚被水泥阻隔着,已经很久很久没有直接踏在泥土上,很久很久没有试过,走在路上,视野里一个人也没有……眼前的,正是都市人求之不得的美景。可惜,这里不是都市社会里偷安的一角,这是她出任务的途中,而且她刚刚“借”了人家的马,赶路要紧。
至日头当空时,已不知走了多远了,颜姝蔫在马背上,默默地祈愿,快来一驾顺风的马车吧,她要搭车!等啊,盼啊,小白龙自由行进中——
“哎,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嗯?”颜姝梦游般地偏过头,看到了一张脸,眼一花,“倪斯?”
“驭——”那人从马车上跳下来,原来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一身粗布衣裳,相当地精神。
“驭——驭——”颜姝赶紧也叫停了自己的小白龙,高兴地对那个小伙子道,“大哥你好!我没什么事,就是骑马有点累,我可不可以搭你的车呀?”
“这有什么不可以的!”小伙子爽快地说着,忽然眼瞅着颜姝差点从马背上栽下来,赶紧伸手扶住她,“姑娘你看着点儿,小心!小江,你过来,骑着这马!”马车另一边过来个年纪稍轻的小伙子,朝颜姝笑了笑,利索地上了马。这边,颜姝也坐到了副驾驶的位置上,这里虽不如车厢里舒服,但比起马背上,还是强点。
“真的是谢谢你们了!”颜姝偏过头冲旁边驾车的小伙子笑笑。
“这有啥好谢的!”小伙子笑笑,“我叫大海,那是我兄弟小江,我们是到杨林镇送货去的,姑娘这是上哪去呀?”
“我……也去杨林镇。”颜姝想了想,“大海哥,咱们多久才能到那里呀?”
“后天一早就能到了。”
“这么快?”不是得要四天么?难道向屹说谎了?
“如果晚上不赶路,就得大后天下午才能到。”
“哦……那你们这样日夜赶路,都不休息的,人受得了吗?”颜姝捂住肚子,她饿了。
“呵呵,还行。”大海扭头冲颜姝笑道,“姑娘是离家出走的吧?”
“你怎么知道的?”见他一副笃定的样子,颜姝也笑了,慢慢地揉着肚子。
“看你的样子……”大海哈哈一笑,厚道地没有往下说。
颜姝的样子是有些狼狈,不过比起她先前已经算是好的了,至少没有衣衫不整吧,只是形容憔悴了些。
“你也没带个包袱……”大海猛然想起什么,停了车,对颜姝道,“你一定饿着肚子吧?”
颜姝点点头,略有些不好意思,更多的欣喜,既然他这么问,肯定是要招待她吃东西了。
大海便即起身,从车厢内翻出一个布包,递给颜姝,原来是一包烧饼,颜姝欢喜地拿起一个,好香的。
“这烧饼好象是椒盐味的,真好吃!”颜姝边吃边赞。
“是我娘给做的……我娘可会做烧饼了!”大海笑得自豪。
“你真幸福!”颜姝忽然想起自己的妈妈,不知她现在好不好,是否知道了自己的“死讯”,心中不免一阵酸楚。一定要快点完成任务,快点回家!“开封府,离这儿远吗?”听老板娘说,“她”提起过,好象要去京城。
“远着哩!听说坐马车得大半个月呢!”
“这么远啊!”骑马去肯定行不通的,屁股都得骑出茧来,再说,她也不认识路啊。
“这个我倒不清楚,你要去的话,可以到杨林镇问问看,可不可以雇辆车。”大海道,“不过,应该要花不少银子吧。”
雇车?好主意!可去哪弄银子呢?颜姝好不愁烦,忽然抬头看到前面小江骑着的骏马,蓦然看到了一线希望,忙问:“你看我那匹马能卖多少钱哪?”
“十两左右吧。”
“这么少!”颜姝刚刚点亮的眼神便又一暗,叹口气,好心疼被洗劫而去那些银票,几百两呢,怎么都够用的了。事到如今,也只有豁出去了,成不成总得试试,到了杨林镇卖了马再看吧,便又问:“这几天我可不可以一直搭你们的车呀?”
“没问题!晚上你可以到车厢里挤一挤,虽然不宽敞,总还能打个盹。”大海道。
于是,颜姝就安安心心地搭上大海兄弟俩的顺风车,到了晚间,小白龙便也套到了车前,兄弟俩轮流赶车,颜姝就爬进车厢,在堆着布匹的角落挤出块地儿半躺进去,感觉倒还好,其舒适度比春运时挤满人的硬座车厢硬是强点。
隔日一早,便到了杨林镇。大海兄弟俩将颜姝放在街市上,便赶着去送货了。颜姝牵着小白龙,慢慢地在街上踱步,犹豫着要不要吆喝,路边不时有小摊,卖糯米卷的,卖瓦盆子的,都竖着偌大的招牌呢,人家倒是不用吆喝,她一路看过去,打算选定个地开卖。
“我卖马的,你卖什么呀?”站定了地儿,只见隔壁的小姑娘低着头,不知道在弄啥,颜姝愉快地同她打招呼。
小姑娘的头垂得更低了,没有答话。
“我第一次摆地摊,也不知道该怎么吆喝。”颜姝又道,那小姑娘也没吆喝呢,大概跟她一样,也是新手,那大家就有共同语言了嘛,“哎,你说不吆喝会不会有买主过来呀?”
“咦,你怎么啦?”颜姝发现那小姑娘似乎在哭,便凑上前,蓦地发现她的身旁竖着一块木板,板上歪歪扭扭地书着四个字:卖身救父。
“卖身?卖身!”颜姝抓住那小姑娘的双肩,她这才缓缓抬起头,眼中泪水涟涟。“我爹……病了……病得很严重……我们家没有银子……已经三天没有吃饭了……”她哽咽着说。
“那……没有亲戚家可以借点?”震惊之下,颜姝有些呐呐的。
小姑娘悲戚地摇摇头。
也对,不是万不得已也不会走这一步了,怔了半晌,才问:“那你打算卖多少钱?”
“嗯?”小姑娘有些茫然地看着她。
“十两银子可以买多少米?够不够看病?”颜姝到底有些没底,虽然说这是一匹马的身价,可吃饭看病这等民生问题,在古代社会大概亦是特费银子的罢。
“嗯,嗯,够的……”小姑娘点头,眼中闪着企盼的光,她的嘴唇微微地抖着,不敢相信却又盼望着颜姝可以帮她。
“我手上也没有银子。”看到小姑娘眼神黯淡下去,颜姝拉她站起来,摸摸小白龙的头笑道,“但是,等下卖了这匹马,就有银子啦!”
“你真的愿意买我……花十两银子?”小姑娘眼睛一亮,苍白的脸上现出一丝喜色,随即看见颜姝在摇头,立刻便泫然了。
“不是买你,是将银子送给你。”颜姝马上含笑说道。
“真、真的吗?”小姑娘睁大眼睛。
“嗯!”颜姝点头,在小姑娘热烈的注视下,又有些不好意思地补充道,“不瞒你说,我现在也是身无分文了,要是可以的话,也给我留二两银子,成不?”
小姑娘被颜姝的话给逗笑了,她张嘴正要说话,却被一个声音打断了——
“多少钱哪?爷买下你了!”颜姝二人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这说话的是个身着朱底金点绸衫神态骄横的男人,地头蛇气场明显,身后还有俩恶形恶相的跟班。
“多少钱都不卖了!”颜姝掷地有声。
“什么?不卖了?”那蛇男的声音陡地又高了八度。
“对,不卖了!”颜姝挡在小姑娘前面,指着小白龙道,“你要是有兴趣,可以买这匹马,给你算便宜一点,十二两银子就够了。”
“找死,爷要这破马作什么?”蛇男瞪眼。
“不要算了。”颜姝转身,爱哪上哪凉快去。
“小四,给她二两银子,把人给爷带走。”蛇男一挥袖子。
“是,爷。”两跟班狞笑着围上来。
“走开——再过来别怪我不客气!”颜姝很冷静地说了一句废话,脚下同时做好了攻击的准备。两跟班当然没甩她,继续向前,还差一步,便探手来捉人,这时,颜姝已飞起一脚,踢中了其中一人,那人哀叫一声,双手捂着痛处蹲了下去。没错,颜姝没有武功,可是她有对付色狼的绝招。
“好啊,连爷的人你也敢打,活得不耐烦了!”蛇男勃然大怒,吼道,“来人呀,给我拿下!”随着吼声,呼啦啦不知打哪冲了七八个蛮汉出来,直接将颜姝二人给围住了。
颜姝倒吸一口气,麻烦了。
“大爷,我跟您走!”一直瑟缩在颜姝身后的小姑娘忽然走出来。
“小妹妹——”颜姝忙拉住她,“别说傻话!光天化日之下,我不信他们真敢抢人!”
“哈哈——哈哈——”蛇男一声长笑,“有什么事是爷不敢的?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