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而然地,他们吻住了彼此。
他吻得温柔,吻得细腻,吻得如痴如醉,吻得幸福满溢。
她原本已身在半醉中,他的怀抱更具备催眠的魔力,所以她连最后一丝神志都已飘散了,她沦陷在了甜如蜜的窒息之中,什么烦闷,什么伤怀,什么任务,什么回家,什么的什么,都成了风中的清烟,与她了无牵绊了。
一切恍如梦中,他们吻得忘了今夕是何夕,自然浑然不觉几步之外多了一个人。
向屹处理完外面那些事,回到家,第一时间便来到客院,她那么生气,他要向她解释,见她的房门开着,他心中着急,便直接走了进来,在掀开通往内室的珠帘的那一刻,他都还有些紧张地琢磨着该如何开口,可是紧接着他的大脑遭遇了空白……
他们……他们相拥在一起……不……不止相拥……他们还……
他骤然听到某种器官撕裂的声音,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失明,也不想要看到眼前的画面,如果可以选择,他宁愿刚才被人暗算了,也不想此刻站在这里,可惜他没有选择,从她仰着小脸唤出那声“相公”的时候,他已没得选择!
“噗——”
痛不可遏……不觉中向屹扯断了珠帘,断线的珠纷纷子跌落下来,发出一串叮叮当当的撞击之音,这串风铃般清脆的声音惊醒了梦中人,颜姝睁开眼,她是面向外间的,虽然视线有些被向峻挡住了,但她右眼的余光未受阻挡,令她看到了站在那半片残存的珠帘之下的向屹。
突然看到向屹站在那里,颜姝下意识地转眸看与她唇唇相对的这个人,而后又去看那边的向屹,不禁有些恍惚。
“想什么呢?”向峻轻啄在她的眉心,低低的声音中带着蛊惑人心的柔情蜜意。
颜姝迷惑,口中吐出两个字:向屹。
向峻起初没反应过来,而后终于顺着颜姝的目光回眸望过去,他便也如颜姝方才一般,几近无意识地吐出两个字:大哥。
向屹喉头动了动,什么声音也没有发出来,他的腿也仿佛落地生根了似的,想动却动不了,唯一能动的,是他的眼神,那里面深深的哀痛汩汩如泉涌。他的眼神几乎击退了向峻满怀的幸福感,令他的心瞬生不忍,下意识地轻微动作,将他与颜姝之间浓密的相依相偎的姿势变得清淡一些了。
这时,颜姝亦想好好坐起身,却感觉一阵晕眩,不禁捧住头:“我的头好痛——”
“你喝了很多酒……”向峻连忙又拥住她。
喝酒……颜姝有些清醒了,一扭头,遇到向屹凄冷幽怨的视线,再一回头,又望到向峻如胶似漆的眼神,她顿时彻底醒了……完了,她干了什么?才一会儿工夫,就刨好了坑可以自埋了!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非得这样做么?”向屹终于向前靠近了一点点,直视颜姝道,其实,由方才到此刻,他的眼中也只得她一人而已。
“我做了什么?”颜姝继续深切自省中。
“大哥,是我情不自禁,请你不要责难颜子,她刚刚……喝醉了。”向峻一力承担,他要维护她的清誉,他更不能容许谁对她冷语相向。
“醉了?我看你是被她骗了吧!你以为她肯……”那个吻字向屹终究说不出口,虽然在对向峻说话,眼睛却依然在她身上逡巡,吞噬着她的每一丝细微的动静,渴望着与她四目对接,同时自戕式地对她进行揭露,“她肯同你亲近,是因为她情之所至,真情流露?你别太天真了,她的所作所为都是别有所图,她为了要达到某一件事,才会做另外一件事……我说得对吗?颜姝!”
“你也喝醉了吗?”向峻脾性再好,也不禁冷冷地道,向屹的言语太过已越过了他的底线,他反而不想多作解释了,至少不是当着颜姝的面同他辩驳,说这些最难堪的人始终是她,他不能不顾及她的感受。
“你为什么不说话?平常不是挺能说的吗?你说呀,看我是不是冤枉了你!那天,下着雨……”他永远记得,她就那么猝不及防地靠上来,她的唇触到了他的,那一瞬间将他送上了九重天,可他甚至都没来得及去感受她,下一个瞬间她就将他打入十八层地狱……曾经,他以为他永不会超身的了,又曾经,他以为他尚在人间,可最终,还是让他发现他仍在地狱,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拜她的所赐,而她伤害了他,似乎不愿就此罢手,她竟然、她胆敢又换了新目标。忽然之间,有个念头进入向屹脑海,他此刻这么气愤,究竟是因为颜姝利用欺骗了他,还是因为她更换了利用欺骗的人?这个想法顿时让向屹极度颓丧,颓丧得快要疯了。
向屹生不如死的同时,他寓悲愤于凌厉的眼神,也极大地刺激了颜姝,她不知道他有什么立场谴责她,他一个其身不正的人,有什么资格指责她,就算她为了达到目的使一些小手段,那又如何,至少她没有耍阴谋诡计那一套,比起他来,她可高尚得多!哼哼,就算他看到她跟向峻接吻,为什么他不可以认为这是两情相悦的事,却要当她蓄意勾引他弟弟,在他眼里,她就是这么廉价咯!
“对不起,这是我跟向峻之间的事,对于其他人,无可奉告!”颜姝气愤之下,冷冷地道。
“我不会允许你做——任何会伤害他的事!”向屹警告她,宣誓似的。
“哈哈,笑话,我伤害他,我爱他还来不及,为什么要伤害他?”颜姝跳起来与他针锋相对,可惜腿软头晕站不太稳,便顺势靠到床架子上,然后仰着脸不示弱地回望他。
爱他还来不及——
这句话再次深深刺痛向屹的同时,亦深深地震惊了向峻,令他震惊的,不是颜姝公然示爱,而是在她的言辞之外,在她的神色之间,他看到了一股显而易见的赌气的成分,她故意这么说,其动机不言而喻,于是,向峻的心也滑向谷底。
“你不会?当初你还保证过会安分守己,结果呢,你做到了吗?”向屹冷笑。
“不是所有的许诺都要遵守的!这一点,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啊——”颜姝反唇相讥。
向屹虽然快痛疯了,但日积月累的修为终是令他保有几分理智,他的确是有许多许多“罪状”要控诉她,但碍于向峻在场,他几次话到嘴边又强自咽下,当着向峻的面,他做不到畅所欲言,纠结的情绪仍在恣意漫延,他处于爆发的边缘了,在这当口,他对向峻道:“我们有话要说,请你回避一下!”
向峻非常为难,他当然很想守护颜姝,但他亦明白在颜姝与向屹之间,有些事是他不便插手的,这必须由她自己去面对和解决,可是,若要他就这样离开,他又是万万不放心。当向屹发话的时候,向峻仍在深切地摇摆之中,他没有即刻作答。
颜姝愤而抗议了:“凭什么要回避,该回避的人是你!你没来之前,我们——”
“我出去!”向峻有了决定,出于对颜姝的尊重,他给她留下空间,但是对向屹,他有话要说,“不过,我现在愿意回避,不代表我会退出……颜子,晚些时候我再来看你。”
走到门口,向峻迟疑了一下,克制着想要回头的冲动,顿了顿还是走了。幸而他没有回头看,不然他会发现,他前脚刚走,后脚向屹就擎住颜姝的香肩,而他向来清峻自持的眼中,竟露出想要吃了她一般的光芒,如若是这样,向峻估计走不开了。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你是故意来害我的对不对?从你出现在我的面前,就是一个阴谋,是不是?”向屹一手揽住她的腰肢,一手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的眼眸回应自己,他每一次发问每一个假设,对自己都是一种凌迟,但哪怕是这样,他仍然还不争气地抱有一丝侥幸的希望,希望她可以成功地反驳他,甚至只要她反驳,他都可以考虑相信她。
“你觉得你自己是苦主吗?”颜姝哂笑,越笑越觉好笑,索性仰头长笑,“为了得到蟒玉,把我留在这里,是有人逼你这么做的吗?如若不是听说蟒玉在我手里,你会半夜出现在荒山野岭顺便救了我吗?不,或许我应该说,如果不是这样,我不会出现在那里,因为抓我的那两个蒙面人也可能是有人请过去作戏的……”
“没错,最初我的确是因为蟒玉——”向屹坦然以陈。
“你当然是因为蟒玉——”听他承认,颜姝一点也不爽,反而更添了几分堵,“如若不然,连举手之劳都不肯的人,如何肯惹上大麻烦将一个小偷带回家呢!”
见颜姝如此说,向屹咬牙切齿,眼中喷火,蠢蠢欲动:“你这不知好歹的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