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郊的别院。”向屹道。
“别院?”颜姝眯起眼,打量向屹三五秒,知道他并非在开玩笑,“为什么要去那里?”
“那里更安全。”向屹道。
“安全?”颜姝冷哼一声。
“这里终究人多口杂,你又……”向屹想到要不是他恰巧过来,此刻颜姝怕是已经随着向峻出去了,不禁暗暗皱眉。
“大少爷,您似乎忘了,我作了这里的丫头,您可以使唤我干活,但是——我安不安全似乎用不着您来操心,您呐,更加管不着!”颜姝冷冷地道,如果他不是心里有鬼,为何急着要把她弄走。
“我是为你好,你忘了上次……”向屹并未往下说,颜姝逃走被掳的事,在他心里仍是一个未痊愈的痛,他不能再冒那样的险了。
“你先放开我,放开我再说。”颜姝瞪着向屹,见他不情愿地松开了自己的手,便走到走廊下的柱子旁,一矮身坐在台阶上,双手托着腮,望着东边几米外的月季花丛,慢慢发呆,过了一会儿,感觉向屹走了过来,在她身边坐下,这才说道,“我再问你一次,你为何一定要将我困在这里?”说完,转过身看着向屹。
颜姝如此认真的神情,让向屹想起不久前在河边的那一个下午,那时她也是这样问他,然后过了没几天,她就策划了那次出走,此刻她又问起,并且她看起来较上次更加认真,这让他心里生出一种不祥的预感。
“还是不打算回答我么?”颜姝其实很想把话挑开了好好地质问他一通,同他吵上一架,可是,问了吵了又有什么用呢,事情一样解决不了,如果他矢口否认,那对于他的居心和打算她依旧会一无所知,反而捅破了这层纸之后,他势必会更加提防她,以她的势单力薄对他的地利人和,她只会更加吃亏,所以,还是得沉得住气。
“我是……为了保护你。”向屹犹豫了一下才道,然后坦然地迎着她的视线,他的确是为了守护,尽管这事关乎着蟒玉的去向,但无论如何他会一直守护她。
颜姝叹了口气,也许他说得没错,他的确是保护了她,不然她可能早就被外面那帮觊觎蟒玉的人撕成碎片了,可他为什么会保护她呢?答案很明显,他是为了得到那块蟒玉,为了要有宝贝送给他妹妹作嫁妆。唉,她又叹一口气,如果他坦白说出来,她不会怪他,甚至如果她真能有什么线索找到了蟒玉,她也愿意成全他,毕竟,不管主观意愿如何,他也算帮了她不少,可他为何要藏着掖着,为何不能开门见山?最讨厌这种人了。
“如果我说,我不需要你的保护呢?”颜姝没有继续再叹气,而是半玩笑半认真地问道。
“若是你不想去别院,那就不要去了,只要你安分守己,在这里住着也不会有什么危险。”向屹不去理会她话语背后潜藏的心意,她仍是一心想从他身边逃开,对此他慢慢已习惯了,也认了,虽然偶尔想起时不免有几分怅然若失,但蟒玉之事厘清以前,他没法同她消除误会,也只有由着她了。
“如果,我找到了可以保护我的人,你会怎样?”话一出口,颜姝马上觉得这话问得很弱智,人家可不是真为了她的安危才硬留她在这里,他的醉翁之意在于蟒玉,问这个不仅呛不到他,反而显得她好傻,便忙拍拍手笑道,“我收回这话,当我没问好了,你不必回答。”
“我可以回答你。”向屹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忍不住道,“除了我,没有人可以保护你……向峻也不可以。你最好不要想多了,你可不可以不要……”向屹本想说,请她不要同向峻走得太近,她想要从向峻身上得到的,他全都可以给她,但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因为他不能确定,她同向峻走那么近,是否也是为了找个靠山,就像她利用他自己一样,想到这一点,他的心好似被针刺了一下,有点灼热有点痛。
“我什么想法也没有!”颜姝反被怄笑了,想不到向屹这人还挺自恋的,他居然大言不惭地认为向峻不如他,好笑,不过转念一想,他是嫡出的长子,向峻是庶出的次子,的确比不上他有钱途,可是人家向峻的心够阳光,能让他身边的人免于被伤害,而能免于被伤害也算是一种保护了,甚至是更好的一种。
“那个……下午你过去画院一趟,到时候会有人送衣料过来,你去挑些做冬装。”向屹这才想起,他同馨儿过来是为了说这个事的,眼看天气转凉,她就只有那几身单薄的衣裳而已,实不足以御寒,况且也太单调了些,她应该也是爱美的罢……这一朵月季,令她颜色大增,到底是向峻,他亦是欣赏她的。
“这也是丫头们的福利吗?”颜姝抓着树枝在地上画圈,并未发现身旁的向屹正深深地凝望着她,不然她很可能会因他眼神中那抹深长的意味而抓狂——他一准是在算计她。
“这个你不用管……”向屹叹口气,“你该知道,你并不是丫头。”
“我就是!至少,在向家这个大宅子里,别人的眼中我就是一丫头。”颜姝道。
“让你……受委屈了。”向屹自悔当时考虑得不够周全,为了能把她带到家里唯有出此下策,要她为奴还债,另外又为安全计,若是待之以客,以向家的地位及名望,难保不会传出去引人怀疑,始终比不上混入丫头之中更妥当,可他百密一疏,未曾顾及她的感受。
“你说什么?”颜姝转过头,以为自己听错了,向屹是在向她道歉么?他终于对她有歉意了!
“是我亏待了你,你说得对,我只看得到自己的得失,我没有气度,我不懂得体谅人……以后不会有这样的事发生了。”向屹索性道出了真心,“不管你做过什么,我……我都会尽力帮你。”
他看起来,似乎颇为真诚,那双波澜不惊的给她极深刻印象为没有温度的眼中,竟泛起一片涟漪,那是带着温度的水花,颜姝看得有些呆了,心中没有来由地一软,急忙想要卸下什么,对他的不满、戒心和误解……可她未及一一消化向屹所言,便被其中一句敲得满脑袋闪火花,她抓狂道:“什么叫——不管我做过什么?”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面对颜姝紧绷的小脸,向屹有些着慌了,竟语无伦次起来,“不管以后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只要你需要,我都会帮助你。”
“那你以为,我会做出什么事?”颜姝看着老成持重的向大少爷竟然在她面前失态了,越发觉得他是心中有鬼。
“别人怎么想不重要,你没必要为这个不开心。”向屹这会儿反而不急着解释了,他的注意力被另外一件事所吸引,她看起来,不像是带走蟒玉的人,他在她眼里看到了恼怒与无辜,莫非真是他们弄错了?
“嘿嘿,你说得倒轻巧!”被人当贼看也就罢了,还要被人当贼养着以期谋得贼赃,搁谁身上谁受得了?
“你可以试试,不难的。”向屹道。
“那你可不可以试试,不要干涉我的生活,这个也不难的。”
“如果我不想试呢?”向屹静静地反问。
“你不能不试,这可是你定下的游戏规则,你必须遵守。”
“我从没定过这样的规矩。”向屹干脆地道。
“是你要我来这里作丫头的,对吧?”颜姝问。
向屹点了点头,忽然有些警觉,她的眼睛如此闪亮,定是要设计他了。
“既作了丫头,是不得得按丫头的规则生活?”颜姝看向屹又点一下头,接着说,“那么我现在归二少爷管了,他就是我的直接上司了,原则上你岂不是不好再越界干涉我的事了?”
向屹头大了,明白他一时心软又惹出事了。
“所以,我要跟着二少爷外出办事,学做生意,共进共退,这些你都管不着了……”颜姝心情好了,向峻就是她的发展方向。
“不可以。”向屹唯冷下脸,“在这个家里,没什么是我不能管的,尤其是——你!”
“你——”颜姝极度地郁闷了,向屹居然又是这样公然不讲理,公然恃强凌弱,她不能屈服,“我们走着瞧!”
“你有时间,不如想想,为什么你一走出这个大院,就会被人捉了去。”向屹很不争气地有种惊弓之鸟的感觉,他这么提醒她,亦是提醒自己。
“不用想,我早就知道。”颜姝却道。
“你知道?”向屹疑惑了。
“我被人出卖了,不对,应该说是有人存心要害我!那些抓我的人说,有人给他们提供消息,说是抓了我可以向你要一大笔赎金。”颜姝这么说,是希望向屹能去查查,这其中向外放消息的人是谁。
“是这样?”她的话,与他的某些怀疑不谋而合。
“对。后来他们知道我只是一个小丫头,不值什么钱,恼羞成怒之下就准备撕票了,撕票前还想那个……你也看到了。唉,也不知道是谁这么大费周章地想害我?”颜姝叹着气,悄眼去看向屹,只见他的脸色变得凝重,貌似已经有所头绪了,她猜得没错,他果然比她更了解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