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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李春华的名额

既然奶奶家那条路不通,那么只能选择到村西口重温旧梦的逛游一圈了。想到就做,小福穿好刚才因为跑得急,还没来得及提上脚后跟的鞋。雄纠纠气昂昂,其实是提心吊胆的走上这条以前觉得平凡无奇,在现在的自己看来却是老旧的厉害的小路。

边走边和自己当时的印象作比较,这右面的倒数一家记得以后会是个高墙大院,黑漆漆的大门板,现在却只是个矮墙小门,看着憋得慌。这左面的第一家看房子是新盖的,还真是是一步到位,就算是在过三十年多年,他家都没在房子上有任何变化。小福这一路比较下来,发觉和三十年多年以后相比,各家不管是方位还是房子的,都没什么大的变化。不过想到以后这个位置,已经变成了村里的老地方,住的都是些上了年纪的人,也就释然。不过却也因此对小庄村的生活水平有了怀疑,不是听人们说七十年代困苦的厉害,谁家都是烂房子的,怎么她看到的小庄村和几十年后也没什么大的差别。

就这样一路晃晃悠悠的走到了村西口,期间和一个小时候有点印象的李大爷,现在也已经是老大爷的人,打了声招呼。要说为什么会对这位老大爷印象深刻,那就不得不说一下这位老大爷的外号。天津著名的包子叫‘狗不理’,而人家这位大爷著名的外号叫‘狗不闻’,有了这么如雷贯耳的响亮名头,小福就算是想记不住都难。

小福站在村西口,看到铺着鹅卵石,间或有一两个小泥坑的进村大道,不由感叹道:还是村村通公路,路路铺水泥好。不过看着面目全非的村西口,还是找到了一个和后世相同的地方,那就是在刚入村口的那家后墙上,镶嵌着的石敢当三字的镇宅石刻。于是满含辛酸的走到那三个字面前,伸手一笔一划的临摹。心中则是悲愤的感叹,你说你把我重生到那不好,竟然重生到这鬼年代。不能做买卖、不能炒股票、不能坐拥花样美男的,难道说真是让我来劳动改造不成?小福光顾着在那里埋怨老天,可她却忘了,自己除了做个小个体,倒卖些普通首饰、工艺品的,其他的事是一窍不通。炒股,别说是买卖了,就连他们市里股票交易所在那里都不知道。

正当小福蹲在地上扮委屈时,一声不甘心的大嗓门传来:“英子,你个死英子,咱们今天可是的把话说明白,不然可不要怪姐姐我做事绝。”

刚被人叫英子的时候,小福还打算转过头来凑上场面话。可一听后面决斗似的语气,立马就仍是装起蘑菇来。于是不言、不语、不听、不看的,坚决不搭话。谁知道是这个本尊哪辈子惹得麻烦,却让自己这个后来者背黑锅。老天爷呀,你实在是太耍我了吧?

见小福也就是英子在那里磨磨蹭蹭的不搭理自己,那位大嗓门随即发怒。然后边往起拉扯小福,边嚷嚷道:“你个黏黏糊糊的,不就是一句话吗,咱们两个说透就对了。大不了最后姐姐我和你公平竞争,绝不耍阴招还不行。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是不是也该给个明白话了?”

被拽的无奈和来人面对面的小福,看到来人的第一眼,便觉得眼熟。然后再一细回想,顿时一个人影和名字的从脑中跳了出来。可那人比这要壮,比这要黑,可那身上说不出来的爽朗、热情劲却是一样。

想到这里,便试探的开口道:“春花,李春花?”

‘春花’刚说出口,那位国字脸、直鼻子、浓眉毛、厚嘴唇的来人,立即跳脚道:“春华,华,听明白了吧?我说过多少次了,我该名字了,改名字了,你们怎么就是不记得。”

春花、春华,这两后面的花和华,在普通话里差别不大,可在他们当地的土话里却是一开口就差别立现。不过也是这位李春花千年不变的反应,让小福证实了自己的猜测。这位来人,的确是自己初中的那位,同样有着传奇经历的同村老师。

既然自己没认错人,小福也就放下心来的笑了一下。然后淡笑的开口道:“春华姐,我前天受风了,所以一直头疼的昏昏沉沉的。你刚才说的到底是那件事,我真有的忘了。”

没想到李春华闻言却瞪了小福一眼,不依不饶的数落道:“你少给我装蒜!想了两年的人,现在好不容易高中毕业,能大明大方的陪着他,我不信你能忘了。而且我刚才还听你爸和我爸唠叨说,你不肯被推荐的上省里工农兵大学。要不是听见这,我说不定就会上了学,然后留下你和他成就好事,可真是打得好算盘啊你。你前些日子不是还和我说,没下决心吗,怎么几天不见就这么挖墙角了?”

小福闻言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道:“和谁成就好事?挖谁墙角了?我怎么不记得了?”

李春华闻言理直气壮的高声道:“赵亮,上海来插队的那个帅小子。挖谁墙角,当然是挖我的了。当初可是我先喜欢的他,然后带着你去偷瞧了几眼,谁知道你这丫头就放进去拔不出来了。不过也别说我仗着比你大欺负你,你要是正大光明的承认你也喜欢他,那咱们就各凭本事的争下去。到时不管他选谁,咱们两个都得没二话的死心。”

听了李春华这席话,小福算是彻底的对现在面临的状况有了个了解。听这李春华的意思,好像她今年也是有推荐上大学的名额,可是因为王光英的放弃,所以她也要跟着放弃,而原因就是王光英后来整个孽债式人生的罪魁祸首,赵亮。

见讨论的是这倒霉催的丧门星,小福立即干脆的表态道:“谁?赵亮,他是什么玩意,值得我倒追。春华姐你就放一百个心,这人你要尽管拿去,我是绝无二话的举双手、双脚赞成。”

李春华听了小福的干脆利落撇清关系的话,随即放心的笑了起来。然后又脸色红窘的反驳道:“说什么呢,人家好好的一个人,你怎么好意思叫人家玩意。还举双手、双脚赞成,我现在就在这里,你倒是举个让我看看?”

小福听了不好意思的嘿嘿笑起来,然后调皮的回道:“谁说不能?只要你舍得把身上的衣服给我当垫子做,我立马给你来个举双手、双脚。”

听小福说起衣服,李春华这才反应过来的询问道:“英子,你妈和我妈不是一起扯了快的确良给咱们做衣服吗,怎么你还穿这件蓝褂子?看我,这个粉色的的确良做衬衫好吧,听我妈她们说这个是县里刚从上海进回来的新料子。要不是买布的那女的家要盖房子,求咱们村里给点石灰、石料、沙子的,才不会贡献给你爸和我爸呢。”

小福闻言看看自己身上的蓝棉布褂子,宽袍大袖的,的确是不架人。也怪自己,刚从被子里爬出来就被王家老妈一顿吓唬,鞋都是趿拉出来的,就更别说衣服了,那里还有操那份心的功夫。

这个李春华毕竟是自己后世觉得亲近的人,赵亮那个丧门星,自己还是希望她能躲开的,所以现在得想个主意尽量的让她也放弃。可只有见了真人才好挑毛病,所以现在务必要让她带自己见一下,这个村里三十几年后都时常被人提起的丧门星。

这样一想小福就笑嘻嘻的开口道:“春华姐,这快砍头的人,都要让吃饱饭才行刑。那我既然决定放弃你说的‘好好的一个人’,那你是不是也得带着我看他最后一眼,我才能死心的彻底?”

李春华闻言狐疑的看了小福一眼,见她的确是眼神清明,没再像以前那样满是丝丝温柔深情。这才放心的答应下来,不过仍是出言调侃道:“最后一眼?他就在咱们村里,你要是不去上大学,在地里出来进去的挣工分,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什么时候遇不着,哪里用得着我专门带你去见。”

小福闻言赶忙溜须拍马道:“那哪一样,从今以后他可就是春华姐你的私人物品了。我既然明明白白的说放弃,以后自然也就不会再和他有什么来往。现在再看他几下,那是我和你申请的光明正大权利。”

听了小福明确确认主权的话,李春华不禁笑眯着言的在前带路开来。而小福则也是边走,边在脑中回想关于李春华的所有信息。

李春华这个人和老爸他们是高中同学,在以后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初中老师。可就是初中老师这个职业,让本来普通的她多了几分传奇。

听老爸说,王光英是村支书的女儿,这李春华则就是当初村革委会主任,后来的村支书的女儿。七四年那会,她也是一样放弃了上工农兵大学的机会,让老爸这些没根基、没机会的人看了,恨铁不成钢的厉害。不过因为她历来就学习不好,当初三年高中,都是每次倒数第一名的混下来的,所以她不喜欢上大学,大家也觉得在情理之中,就没像王光英那样觉得惋惜的厉害。

可是等到七六年,这李春华不知哪根筋不对了,哭着喊着硬是让他爸给她寻摸了个名额,又上赶着上了大学了。可等到七八年,才上了两年大学,就又哭着喊着的跑回来不上了。消停了没两年,因为喜欢上村里的一个斯文人,便又装模作样的到村小学做了代课老师,也装起了斯文人。等生下一个男孩,看着老师越来越吃香,而且户口也是城市户口,对将来孩子的上学、就业都有好处,便又托关系从民办转成了公办。可最后人家只承认她转为公办后生的那个女儿的户口,无奈就又花钱给他儿子买了个城市户口。等到后来村里福利待遇越来越好,这位李老师无奈只能叹气的说自己就是那马后炮,总是赶不上趟。

这李春华做什么都有点投机取巧,按理大部分人是不喜这种走后门的,可到了她那里事情却来了个颠倒。她自己正大光明的承认自己的不足,众人也正大光明的取笑她的乱折腾,可却没人觉得她讨厌。事情之所以会这样,不得不说和李春华爽朗、有自知之明的性格有关系。因为她知道自己的不足,所以不管是在那里教学当老师,都是选择那种无关紧要的副科。不会仗着自己有关系、有背景,在那里不懂装懂的争着出头。而且她为人豪爽,什么时候都是面带笑容、喜气洋洋的开朗模样。碰上同事或是学生,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事,总是热心的帮把手,所以同事、学生的都喜欢这个虽然教学一般,可为人不错的李老师。

想完李春华的经历,在回想刚才和她的谈话,小福随即联想到这李春华七四年放弃上学是因为赵亮,七六年闹着要上学,也是因为赵亮。按王光英的经历,七六年的时候,她正是和赵亮结婚、生下孩子的时候,李春华追求失败,随即干脆的离开伤心地。而等赵亮七七年考上大学离开,那么作为一直就不喜欢学习的李春华,便终于能无所顾忌的回家过日子。

李老师、李老师,想到以后风风火火的李春华被人称为李老师,小福不禁就有点想笑。正笑着,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她和李春华同时放弃了上工农兵大学的机会,那不等于小庄村两个名额一下子就都空出来了。

想到后来听老爸咕嘟王光英家的悲剧时,说王光英的弟弟、弟媳妇高中时就搞上了对象,而且那年也已经是高一了。要是当初王支书能让儿子、儿媳妇一起占了那个名额上学,而不是让给本家远亲。说不得也就不会,因为七五年乡里没再给小庄村上大学的名额,和乡干部闹下矛盾,然后在过几年后被人穿小鞋、撸了官。

那时上大学的人,多得是连初中、小学都没上过,而且七四年推荐走的人,上的都是后来类似师范那样的初中生就可以上的学校,所以王家弟弟、弟媳妇的完全是可以胜任的。要是儿子、儿媳妇的有了稳定工作,吃上公家饭,无后顾之忧。那么说不定王光英离婚回来,老人家就不会那么悲伤、憋气,然后没几天就过去了。

作为小福,就算是王光英本人不放弃,现在的她也是不会再上什么大学了。当初小学、初中、高中、大学的,一路上下来,把个小福累的够呛,所以这一世就是打死也不会再重温旧梦了。而且作为有金手指的重生人士,她就不信她不上大学就活不出人样来。可王家弟弟不一样,这次机会有可能,不,是一定只是他唯一改变生活的机会。自己占了人家女儿、姐姐的身体,作为愧疚、作为回报,说什么都得给人家选条光明大道,所以这两个名额她是争定了。而且作为李春华,这次机会本来她就是放弃了,然后七六年又能得到一次机会,那么王家得到她那个名额,也就没什么良心上的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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