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赵泓彦赵泓铄二人借了赵泓毅一桌好酒好菜,可谓把酒言欢,十分的畅快。对于赵泓铄的到来,其中原因不说也知,赵泓彦便也不再多问。
雨声不息,夜里越来越凉,于是同行回去,在岔道口处告别。
小柳子给赵泓铄撑着伞:“爷,这下可放心了?”
“放心什么?”
“顾大人根本就没去,爷可不就放心了么?”
赵泓铄站住,回头看着小柳子,指着他的脑袋道:“你当本王是担心他?他是本王的伴读,若真是跟六哥做出不齿之事,我必定当场就砍了他!”
“是!是!”小柳子连忙答道,心里叹了一声,原是这样,王爷只顾得自己的尊严体面,才会气冲冲而去。他还当是王爷突发善心,要救那顾乐阳一次呢。
怎么可能呢?根本就不可能!
泰西殿内,赵泓彦刚要睡下,顺宝进来通传:“王爷,顾大人有急事求见!”
“王爷!”
话刚落音,顾乐连便急冲冲的闯了进来,浑身已经湿透。
赵泓彦急忙起身迎他,拿了块薄毯给他披上:“怎么弄成这样?顺宝,快去弄个炭盆来,多弄几个!”
顾乐连平复了一下喘息,擦了把脸上的雨水:“王爷,乐阳出事了,太学院的王太医不在,你快帮我传个太医来!”
“出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回去途中发现他倒在水边,到现在人还昏迷不醒!”
赵泓彦一听,赶紧吩咐顺宝去请传太医,披上长袍便陪同顾乐连一同前往泰西殿。
雅堂内点了火盆,顾乐阳的身体被被子紧紧包卷着。顾乐连心急如焚,一边又往她身上加层被子:“怎么太医还不来?”
赵泓彦试试她的额头一片滚烫,拿了凉水浸的帕子在头上敷着。
“乐阳!乐阳!”
顾乐连用手拍着她的脸:“乐阳,你醒醒!”
赵泓彦坐在床边:“你不要这样弄他,太医院距离这里远些,你再耐心等待片刻吧。”
“怎么好好的人就在水边昏迷了呢?不会是溺了水?”
顾乐连一脸焦灼,就将顾乐阳的身子搬起来,在她的后背用力的拍打。
这简直就是胡来,赵泓彦一把握住他的手腕:“我知道你担心,这样万一把他伤了!你冷静点,再多等一会太医便来了。”
“咳!”
顾乐阳忽然发出一声微弱的咳声,只是眼睛还紧紧闭着。
顾乐连惊喜一声:“这样有用!”
说罢甩开赵泓彦的手,在顾乐阳背后又用力的拍了几下。
“咳!咳!”
顾乐阳被震得一阵猛咳,慢慢的睁开了眼睛:“哥......”
顾乐连松一口气:“总算是醒了!你说什么?哦,水,快拿水来!”
赵泓彦便去倒了水,看着顾乐连一口口喂进顾乐阳口中,不免摇头笑了:“你果然是有些不同寻常的手段。”
虽然是发着高烧,但是神智已经慢慢的清醒,看到五王爷也在房中,不免惊奇。牵着嘴角笑了笑:“哥有这样的主子真好。”
“这家伙,说什么胡话呢?”
顾乐连扶着她慢慢躺下,头下垫了两只枕头:“你怎么弄成这样?这么大的人了,还这么叫人不放心。若不是我正好经过,你怕没命活到明天了!”
顾乐阳才知是顾乐连半路遇见,救她回来。她本来是要去绘池见那个六王爷,路上雨越下越大,她腿上有伤,一不小心滑倒,摔在水边,脑袋撞到大石上,便不省人事了。
顾乐阳便笑了:“被滑倒了,头撞到了石头。”
两人俱是一愣,赵泓彦挑了挑眉,不由得笑了。顾乐连伸手要弹她一个脑门,手到半空又停住,起身跳下床来去拿干净衣服换上,一边道:“你是笨蛋吗?不过下了场雨就差点要了小命。”
顾乐阳撅了撅嘴:“从小总被你叫做笨蛋,即使不笨,也变得笨了。”
看两人拌嘴,也挺有乐趣,赵泓彦干脆蹬掉了鞋子上了大通铺,身子靠在墙上,左右打量一番:“太学院的雅堂也蛮不错的,这种床,还真没睡过。”
“王爷,太医到了。”
顺宝推开门,将太医请进来。
“臣......”
太医正要跪,赵泓彦道:“免了,赶紧来看病人吧!”
“是!”
“太医?”
顾乐阳一见,眼里却露出惊悸,叫了一声:“不,我不看太医。我已经好了!”
赵泓彦有些吃惊,怎么这顾乐阳见了太医怕成这样?
顾乐连走过来:“不过是看看医生,就叫你怕成这样?从来都是有病自己扛着,你以为自己是神仙啊!”说罢上去掀开被子,拉她的手出来:“快叫太医给你诊一诊。”
“哥,我不看太医,我已经没事了!”
顾乐阳直往里面躲,拧着手腕要将手抽回去。她是女子身份,哪里敢轻易叫人把脉?男女脉象本有不同,太医一旦诊了,恐怕她的身份就要暴露了。
顾乐阳惧怕医生,从来不肯诊病也是知道的,他便换了商量的语气:“咱们只看这一次,以后再不看大夫了。”
“不,哥,我不看,你就饶了我吧!”
顾乐连拉她:“听话!”
顾乐阳身体直往墙角里躲:“哥,我求你了,求你了哥!”
“唉!”顾乐连叹一口气,已经失了耐心,将顾乐连从墙角里硬拖了出来,手上一用力,将顾乐阳的手腕搬过,摁在床上。
磨破的皮肉,新又渗出来的鲜血,顾乐连一下愣住,看向顾乐阳,只见她已经泪眼汪汪,眼神里充满了恐惧,语气带上了哀求:“哥,我不看太医,宁愿死了也不看太医。”说话间眼泪一颗颗滚落,像是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
顾乐连怔住,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好,不看,咱不看了。”
赵泓彦眼神里充满了探究,叫太医留下一些伤风感冒和敷伤口的药,随顺宝一起去煎好,自己靠在墙上,静静地看着两人。
“手上的伤怎么回事?”
顾乐阳见太医走了,心才安了下来,刚刚若是真的......她充满了后怕跟委屈,以后断不能再像今天这样昏迷,也不能再受这些伤了。她的情绪一时难以稳定,又见顾乐连一直追问手上的伤,倔强的将手抽回,转过身子,埋头哭了起来。她哭的压抑,不能发出声音,男人怎么能这样哭呢?只觉得心里委屈,怎么都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她有一种越来越想要逃离皇宫的怯懦。
这种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又抑或,一直埋藏在心底。
一个女子扮作男子生存与皇宫之中,这是顾乐阳最艰难的事情。苟活至今,充满了无数了侥幸,顾乐阳忽然觉得,八年了,这像是一个奇迹。她的皇叔,为什么要将她送来这里,殊不知只为了隐藏这个身份,这些年,她已经要心力交瘁了。
煎好的药放在一旁,顾乐连看着眼睛红肿闷不作声的顾乐阳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怎么就将她弄得这么委屈?他觉得自己好像做错了事,又说不出什么话来安慰。
将药端过来,汤匙盛了,送到顾乐阳嘴边:“吃药!”
摇摇头,竟然不吃。
“你!”
顾乐连耐着性子,强硬的:“吃一口!”
顾乐阳抬眼看他,声音已经沙哑:“哥,对不起,我此时真的吃不下。”
“你!”
赵泓彦拍了拍他的肩膀,将药碗接过来,靠近顾乐阳身边,汤匙拿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嘴角扬起:“来,吃几口吧!”
“五王爷?”
顾乐阳不可思议的看他,却见他温润的笑容,他眉毛轻轻挑了一挑:“药很苦,谁都不爱吃。不过吃了药病才会好,才能叫那个刚才差点为你急坏了的疯子安心。”
顾乐阳看了看已经对自己无可奈何,在房间里走来走去的顾乐连,终于张开嘴将苦涩的药吞进肚子,药苦到叫人作呕,她却又觉得那很暖。
看着将药吃完,顾乐连放了心,对赵泓彦道:“多谢了!天已经深了,赶紧回宫休息吧!”
赵泓彦却伸伸懒腰,打了个呵欠:“我为你们奔波辛苦到现在,竟然还要赶人回去?外面下着大雨,又黑又冷。”赵泓彦说着摇了摇头:“本王不走了,今晚就在这里睡了!”
说罢遣了顺宝回去,自己取了床被子盖上,笑得十分得意。
顾乐连无奈,知晓赵泓彦玩乐的心思起来,便也由他去了:“这里没人伺候王爷更衣安寝,你一切自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