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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先小人后君子

周孝宇进入大牢的第七天。

刘仁和带着县丞范和平,白师爷,管监等人来到大牢的时候,周孝宇已经醒了,昨天早早地就睡了,为的就是今天有个好精神。宋金兴和于东宝紧张的跟在众人后面。

“周孝宇,宋金兴和于东宝告诉本官,你能找到杀害刘厚德小妾的真凶,这可是真的?”刘仁和正色说道。

“回大人,千真万确。”周孝宇恭敬说道。

本来宋金兴告诉刘仁和这件事的时候他一百个不相信,打算置之不理,但是白师爷在一旁起到了关键作用,白师爷深深明白,马屁再好,没有真本事的话也是一文不值,所以在拍马屁这条暗线进行的同时,帮助刘仁和破案这条明线也得跟上。

白师爷说依照他对周孝宇和宋金兴的判断,这二人均不像说谎之人,而且一个身在牢狱,另一个在牢狱当差,欺骗知县大人对他们是有害无利,左右找不到头绪,还不如去大牢一趟,或许周孝宇想到了什么线索也不一定。

刘仁和自然不相信周孝宇能抓到凶手,他一个七品知县整日里跑里跑外的都发现不了凶手,更别说处在大牢的囚犯了,但是凭借上次他和周孝宇交手的经历判断,那个人绝对不是个简单的人,而且他长期混迹在闹市,或许知道些消息,这才带着县丞一帮人赶来大牢。

本来刘仁和想着自己和周孝宇都面对面了,而且自己一上来就开门见山,周孝宇必然会有所收敛,说些推诿争辩之词,然后将自己知道的消息说出来,好谋取减刑,但是没想到这家伙不仅不改口,反而不卑不亢的承认了,这下刘仁和彻底感到惊讶了:“全衙门昨天找了一天,都没有发现一丝蛛丝马迹,你小子倒是长能耐了,张口就说知道凶手是谁,那你倒是说说,究竟怎么样才能找到真凶?”

“找凶手,这倒不急,只是我说之前能不能问知县大人几个问题。”周孝宇不紧不慢说道。

刘仁和冷笑一声,回头看了看宋金兴,逐渐恢复了知县的架势,压抑怒火,恨声说道:“你现在不急了,之前你让宋金兴请我的时候怎么说的?十万火急,晚了凶手就没了,本官倒要看看你究竟耍什么花样,如果你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哼哼,周孝宇,到时候可别怪本官判你个欺官之罪,你今年就别想出去了。”

周孝宇一肚子郁闷,憋在心里说不出来:我说让你早来,但是也没必要这么早吧,现在不过是卯时,也就是早晨七点多一点,寻常人家都还没吃早饭呢,你让我抓凶手去?再说了,本大仙准备上演一出临别现真凶的好戏,动手早了岂不是白搭了这份心思,所以,耐着性子等等吧,正好趁着这段时间,咱们好好说说酬劳的事。

周孝宇微微一笑,沉声说道:“大人,草民只有两个问题,而且这两个问题对大人而言都是非常简单,只要大人回答我的这两个问题,我马上告诉大人,怎么样抓到凶手。”

“我倒要看看你还能耍什么花样,你说。”刘仁和一副看周孝宇出丑的架势,眼睛下翻,冷冷说道。

“大人果然快人快语,那我也不绕圈子了,第一,如果我帮助大人抓到凶手,那悬赏的三百两银子的事……额,我当然知道大人会给我,但是不会再跟上次一次,只给一半了吧?”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这种事必须问清楚,万一不明不白混过去了,发赏钱的时候再打个五折,那这事就有些那啥了,不小心掉进陷阱没有错,但是连续两次掉入同一个陷阱,那就是智商的问题了。

“好,如果你真能助本官抓到凶手,三百两银子会全数给你。”刘仁和爽快说道。

对于刘仁和而言,只要能破案,钱的问题就不是问题,本来出银悬赏就是为了捉获凶手而设的,如果真的能抓到凶手,自己就是在上任半个月之内连破两桩凶杀案那,这样的政绩,整个应天府都是绝无仅有,相信这件事很快就会上达天听,震惊朝野,到时候不要说朝廷嘉奖,就是应天府奖励,也不止三百两啊。

周孝宇彻底放心了,谈判讲究的是先小人后君子,先把钱的事谈清,这样才能接着往下谈,神情大大的放松下来,继续问道:“第二个问题,我想知道当初发现许小姐尸体的时候,仵作验尸后,格单上具体是怎么说的?”

刘仁和狐疑的看了看周孝宇,心中揣测万千,这个周孝宇,究竟想要做什么?他问格单又是什么意思?

周孝宇看到刘仁和迟疑,知道他担心的是什么,一般情况下案件没有侦破之前,格单上所写情况是完全保密的,为了防止验尸格单的消息外泄,除了仵作,知县,县丞等县衙高层之外,其余人等一概不允许查看格单的。

周孝宇急忙笑着解释道:“大人不必猜忌,我没其他的意思,就是想知道死者的情况,印证一下我的想法。”

刘仁和仔细看了看周孝宇,见其不像是说谎的表情,这才放松了警惕,缓缓说道:“许梦蝶死时,喉部软骨断裂,体内留有男精,浑身多处青痕,可以证明是被人奸杀,窒息致死。”

就这么多,古代的验尸格单就这么简单?作为法律,监管,行政都健全的宋朝社会,断不可能如此草草了事吧。

周孝宇仔细的看着刘仁和,突然笑了:“难道大人害怕我将格单信息传递出去,这才一再防备?我都已经让宋大哥请大人来了,大人似乎应该拿出多一点的诚意来吧,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那份格单记载的信息不可能如此简单吧。咱们是为了破获这桩凶杀案才见得面,应该互相信任,不是吗?”

周孝宇的一席话说得刘仁和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鼻尖竟然冒出了些许汗珠,刘仁和除了上次跟朝堂上那名后台见面外,已经很久没有感到如此窘迫了。

一切为了破案,刘仁和暗暗打定了主意,瞪了周孝宇一眼,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和盘托出:“死者指甲里有皮屑,依照皮屑的大小来看,应该为男性,嘴唇内侧有创口,牙龈处有血迹,应是钝物碰撞所伤,左侧Ru房有咬痕,右侧Ru房四周有抓痕,齿印显示也是男性,****红肿,外阴外翻,显示死者为处女,左手食指和中指间有一截线头,应是从凶手衣服上的抓下的。”

古代的验尸格单,虽然没现在的验尸报告那么专业,什么水肿,什么充血,什么尸斑,但是针对当时的犯罪已经足够,从某种程度上说,验尸报告的专业程度,跟犯罪手法的犯罪程度是成正比的。

周孝宇满意的点点头:“恩,当初大人之所以让许府上下全部穿上前日的新衣,就是依靠最后一条线索吧,谁的衣服完好无损,证明跟这件事没关系,如果谁的衣服有破损,不论是补了还是没有补,都划入下一轮的嫌疑对象,这样过了第一轮后,剩下的人就寥寥无几了,到时候大人再拿出第二个证据,那就是死者指尖有抓痕,想必凶手的胳膊上也会留下痕迹,到时候依据这个线索,又能排除几个人,那剩下的人最多一个两个,最多不超过三个,只要将凶手范围锁定到三个以内,那再破案不过是探囊取物,到时候只要挨个审问那几个人,就会水落石出。”

“而且我相信,大人之所以将目标锁定到许府上下,而没有锁定其他的人,定是根据蔡城蔡公子的口供而判定的,你想,能在许小姐即将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将她掳走,用强硬的方法是断断不行的,一则许小姐会大叫,二则若是强抢的话,大街上人来人往,定然会引起注意,自然许府的下人也会注意到,导致功败垂成,所以凶手一定是许小姐认识的人,利用许员外要他转告小姐什么什么的幌子,将她骗离许府,从而不回家,而是改变了路线。”

“更重要的是,许小姐平日里安分守己,足不出户,她认识的人,都是许府上下的人,她如果相信那个人说的话,那证明那个人在许府一定呆了很长时间,对许小姐,许员外都很熟悉,所以大人才断定凶手一定是出自许府,大人,你说我说的对吗?”

周孝宇一席话说得四周鸦雀无声,掉针可闻,刘仁和瞪大了双眼,似乎不敢相信一般,关于周孝宇的身份判定,恐怕又得重新定位了,这个人究竟是什么来头,怎么知道的那么详细?自己不过是凭着感觉,并合众人之力才做出这样的决策,自以为天衣无缝,高明之至,竟然被一个身在大牢的囚犯,说的丝毫不差。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白师爷身躯一震,不由问道。

周孝宇见到众人吃惊的表情,知道自己全部料中了,依旧看着刘仁和道:“呵呵,这些都是我猜的,各位大人,如果上面我猜的不错的话,那请允许我继续猜下去,就按各位大人而言,罪犯罗大安是杀人凶手,那他的手臂上必定有许小姐抓下的痕迹,虽然过了几天了,但是天气寒冷,抓痕想必不会这么快消去,所以请各位大人看看,罗大安胳膊上究竟有没有抓痕?”

周孝宇说完,伸手一指对面牢中的罗大安。罗大安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醒了,此刻正趴在牢门口,听周孝宇分析的头头是道,不由激动的热泪盈眶,听到周孝宇让刘知县检查自己的胳膊,急忙将外衣脱了下来,露出白皙的上半身,胳膊远远伸了出去,上下摇摆不停。

众人急忙转身,只见罗大安的胳膊光滑如玉,白洁细嫩,哪有半点受伤的痕迹。

刘仁和大惊,联想起之前发生的案件,急忙看向周孝宇,脱口说道:“莫非罗大安不是凶手?”

“罗大安就是凶手。”周孝宇果断说道。

“那你说的这些……”刘仁和疑惑了,你先前说罗大安胳膊白净,不是凶手,现在又说他是凶手,这究竟那句话才是对的。

事到如今,不仅是刘仁和,就连其他人也对周孝宇的分析谛信不疑,宋金兴和于东宝对看了一眼,眼睛里露出欣喜之色,先前的顾虑和惶恐一扫而光,剩下的全是自豪。

怎么样,这么高明的神探是俺们哥俩发现的,就冲着举荐有功,怎么着也得赏点银子花花啊。

范和平在旁边一直没言语,到现在终于阴着脸发话了:“周三,你刚才说的那些大家都知道,谁知道你从哪里得到的信息,在知县大人面前做起了事后诸葛亮,你刚才不是说要抓到许员外小妾一案的凶手吧,本官到现在都没听你提起小妾凶杀一案,而是一直拿着许小姐一案说个不停,我告诉你,许小姐一案已经破了,你不用再操心了,你还是说说许员外小妾一案吧,还是你心里发虚,说不出来子丑寅卯,这才故布疑阵不成?”

话一出口,众人恍然大悟,敢情周孝宇说的都是他们已经知晓的消息,现在说出来也没什么用了,不由重新看向周孝宇,看他接下来怎么应对。

“哼,井底之蛙,自己破不了案就以为别人破不了案,大人,你只需要将他放了,然后命人跟在后面,他出去后扭住的第一个人,就是本案的凶手,不论许员外的小妾,还是许小姐,都是那个凶手杀的。”周孝宇突然间伸出手去,指向罗大安。

语言之肯定,态度之坚决,跟平时周孝宇的表现截然不同,所有人心里都沉了一下,字字如锤,砸在众人的心里,翻腾不已,不由他们不相信。直到现在,周孝宇才亮出最后的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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