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文成和周琳从学校出来。
为了表示感谢，张文成说要请周琳去县城唯一一家跟风雅沾点边的“河边茶社”喝茶。
张文成趁周琳不注意，悄悄掏了掏口袋，样数不少，有毛票，还有钢镚。
最大面额的是一张两元的纸币。
加一起大概7元。
哎，财政危机啊，张文成想抽自己一个嘴巴子，怎么不先掏掏口袋再请人家。
周琳走在前面，似乎什么也没注意到。
不过，路过麦当劳时，周琳转过身来，带着期盼的神情说：“家里从来不让我吃洋快餐，我想试试，要不你给我买一个吉士汉堡包吧，就当谢我了。”
吉士汉堡一个4元。
周琳等在门外，张文成进麦当劳店去买汉堡包。
隔着玻璃门，周琳看到张文成掏光了身上的所有的钱，在营业员略带惊愕和不屑的目光中，把一角的钢镚一一数给对方。
出来时，张文成一只手里拿着装汉堡包的纸袋，另一只手里拿着一份红豆沙冰。
“既然想试试，那就干脆连沙冰也尝尝吧。”张文成一脸灿烂微笑。
周琳眼圈微微有些泛红。
她轻声“嗯”了一声。
她其实不爱吃汉堡，只咬了一小口，便包起来拿在手里。
坐在宝应超市外面专门给顾客放置的长条凳上，周琳慢慢把沙冰吃掉。
人流来来往往，熙熙攘攘，很多人走过这里时，都会盯着漂亮而有气质的周琳看几眼。
张文成觉得让周琳受委屈了。
他一边和周琳一起过马路回家，一边跟周琳道歉：“抱歉，这是最后一次这么寒酸地请客，以后我会好好请你。”
周琳把手里的刨冰塑料杯扔进垃圾桶，再次“嗯”了一声。
她悄悄打望了张文成棱角分明的侧脸一眼，轻轻抓着他的衣袖，跟着他过马路，再悄悄放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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填报完志愿之后的第二天，心里挂念自己两件宝贝情况的张文成就回自己家了。
张志拿着一份传真给张文成看，那是刘旭转发的泰德公司此次夏季展拍的具体时间、地点、安排以及收费标准等。
时间是7月18日一天，自己两件藏品的拍卖时间都是下午，地点是泉城市复星大酒店的五楼大会议厅。
共拍卖136件艺术品。
泰德拍卖行还是比较正规，严格按照国家拍卖法的规定进行拍卖。
张文成重点看他们的佣金比例。
他一眼便看到了佣金比例说明里面的关键条款：“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拍卖法》的规定，拍卖人可以向买受人收取不超过成交价款5%的佣金，但艺术品拍卖收取佣金的比例则可以按照国际通例实施，即为10%。”
张文成咋舌，自己拍卖的两件古玩，佣金比例高达成交价的10%，而且下面还明确说明需要代扣成交价3%的个人所得税。
这一来一去，就是13%，自己只能得到87%，难怪当时刘旭一定要怂恿自己去送拍卖行，简直是抢钱啊。
他赶快去看佣金支付方式，还好，条款上写的很明确：“拍卖成交后，拍卖人直接从成交价款中扣除。”
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要是前期支付相应佣金，那很可能张志、张文成父子俩得把自己卖了才能凑齐预付佣金。
到7月17日早上，刘旭打来电话，问他们要不要搭乘自己的车一起去泉城市，要的话就尽快赶到他们店。
张文成和张志匆忙收拾一下，包了辆面包车赶去市里。
到市里见了刘旭后，又坐他的一俩SH大众GOL新车直奔省城。
下午2点左右，刘旭把车开到复星大酒店地下停车场。
张文成父子到旁边一家小旅馆里住下，条件还可以，最起码还算清洁；刘旭则由泰德公司专门给开的房间。
定下房间后，两人便去复兴酒店报名，领取准入证。
自己两件藏品的底价，拍卖公司也通报给他们了。
那件镶金铜炉的底价是60万，而那件玄龟笔洗的底价定为35万。而且据此次拍卖组织者说，那件镶金铜炉是个热门，询问的人挺多。
据说还有买家想与藏家私下联系，不过张文成用脚趾头想也能明白，泰德公司肯定不会把自己父子的联系方式给对方。
回到旅馆，父子俩兴奋莫名。张文成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一个欠债多年、一直在经济困境的泥淖中挣扎的家庭，一夜翻身，一下子就变成了拥有百万家产的富人。
问张志，他也是这种感觉，而且还加上了一层更深的迷茫，一下子有这么多钱，留着做积蓄肯定不是上策，可是该拿来做点什么呢？
张志陷入了幸福的烦恼之中。
不过第二天上午，父子俩参加完上午的拍卖，回到旅馆后，就有点压抑不安的情绪了。
上午的竞拍并不激烈，并不像后世小说写的那样容易成交。
在现实生活中，藏品拍卖的成交率基本不会是100%，总有一部分无人问津，这部分的比例视藏品和拍卖公司实力而不同。
像泰德拍卖公司，因为实力强悍，知名度高；外加估价普遍略低于市场价，所以大部分藏品还是能够成交。
但是仍会有一部分藏品无人问津。
还有就是成交价格，普遍不是太高。
比如，今天上午也拍出了三个铜炉，最贵的那个底价定为45万，到50万就涨不动了，最后53万成交。
另外两个，一个只拍出了底价八万，另一个也只有十几万的，当然跟这几件藏品品相什么的一般也有关系。
张文成并不觉得东西会砸到自己手里，因为他觉得自己的东西都还可以；但是他的确担心东西卖不出高价，只以底价成交。
父亲张志连午饭都吃不下，毕竟随便多出一个人竞拍，就可能多出几万，甚至十几万的价格。
这是多少年赚辛苦钱才能收获的数目，任谁都不能无动于衷。
张文成勉强吃了几口面，便跟张志匆匆去五楼拍卖大厅等候。
在焦躁不安中，人渐渐多起来。
刘旭也过来，介绍了一位戴眼镜的中年男子给张文成、张志认识。
介绍这人时，说是袁世襄先生的幼子。已经86岁的袁世襄老先生无法离开京城，便让小儿子代表自己到这里走一趟。
临走时，刘旭做了个安心的手势。
张文成终于有点放心了，最起码，他知道中年人会代表袁老前辈出手，竞拍自己的铜炉。
也许能卖过百万了？张文成琢磨着。
03年不比07年以后，古玩市场被抄的很火，什么鬼东西都能卖出天价；这时候的古玩市场还是比较理性的，03年能拍过百万的铜炉，基本上都是很有收藏价值，再过几年，都能有五倍以上的增值。
总算等到了下午的开拍，张文成发现参拍的人数是上午的两倍还多，整个拍卖大厅几乎坐满了。
下午藏品数量明显更多，价值也更高，珍品层出不穷，因此泰德拍卖行很看重下午这场，前来主持下午场的是一位五十多岁的老资格拍卖师。
“女士们，先生们，下午好。欢迎参加泰德拍卖公司今天举行的拍卖会，我叫高明德，国家注册拍卖师，曾17次获得专场拍卖白手套，最高纪录是一次拍卖会获得了3副白手套。今天很高兴能为大家服务，希望我的服务能为大家带来好运，18是个吉利数字，希望今天下午我能获此殊荣。下面我来介绍标的……。”这位拍卖师吐字清晰，声音很有亲和力。
张文成问旁边的人，才知道一场拍卖专场，只有全部成交的情况下，才能获得白手套一副，表示对拍卖师极大的认同和尊敬。
拍卖师从容不迫地进入竞拍环节：“下面有请第一件拍卖品，“采芝山人”白文小印，质地为青田灯光冻，以缪篆入印，以切刀为之，钝朴奇崛而不迟涩，干净利落而不轻巧，在古朴的气息中透出一种轻松韵味。边款单刀刻‘丙子正月过春草园刻此印，钝叟并记’，是为印章界西泠六家之一的丁敬所刻，实属珍品。起步价为15万元，每次加价不低于5000元，下面竞拍开始。”
这件藏品引起了收藏家的兴趣，竞拍明显比上午时激烈，最终以37万元被8号牌买家竞拍成功。
宝贝层出不穷，张文成和张志看的咋舌。
第七件藏品就是他们的那件玄龟笔洗。
“下面有请第七件拍卖品，玄龟玉笔洗一件。这件笔洗为晚清时期作品，材质是和田玉山流水，器物造型为玄龟，极尽描摹之能，龟首和龟爪栩栩如生，通透细腻；笔洗内壁磨刻精工，波浪形曲尽优美；笔洗底部刻有两枝腊梅，脉络依稀可见，流畅传神。另外，需要说明的是，这件拍品的玄龟尾部受损。这件拍品底价为35万元，每次加价不得少于5000元，竞拍开始！”拍卖师同样做一番介绍，还把藏品的缺陷也指了出来。
张文成很紧张，时刻注意举牌情况。
他看到同时有三四个人举牌。
心里松了一口气，至少不会出现流拍的情况了。
“23号，35万；65号，36万；49号，38万！”虽然几乎是同时举牌，但是拍卖师报价却是清晰而准确无误。
很快，又有几人加入。
“7号，40万！”
“11号，42万！”
“50号，43万！”
仅仅四五分钟，这件笔洗就价格就已经到了65万的高度了。
张文成看到所剩不多的几个还在报价的人，明显迟疑起来，心里又焦虑又激动。
张志则激动的手都在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