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落无期,眼看着四处飞舞的花瓣仍然悠扬的飞着,却还是阻止不了这天天复年年的时光飞速流转而去。
碧春去厨房煮茶了。七月夜和纪萃婷坐在韶骅阁里的庭院中。满是花香,从澄澈的蓝色天空中洒下来。七月夜轻轻踱步,拿着一本诗集,淡雅的月白色长裙在她优雅的脚步下显得落落大方,纤腰之间,还挂着一串碧绿的软罗烟。如同仙子一般的七月夜,在望见纪萃婷仿
佛略有心事的样子,坐到了她面前。
“你说……我们的身边,会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吗?”未等七月夜说话,纪萃婷先开口了。
一时间,聪慧的七月夜惊讶了。如此稚嫩的女孩子,竟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会。”七月夜点头,放下书,将下巴搭在左手,清透的薄纱下隐隐约约露出女子瘦削且白皙的锁骨。“在我们身边,那些人总是换着不同的面具与我们对话,到最后,谁是谁,都不知道了。你年纪甚小,根本不知道世间的残酷凶恶。”
纪萃婷用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满目忧愁却别有一番清华淡雅气质在其中的七月夜,笑了,淡淡的笑容却逐渐在唇角便凝聚成一丝苦笑,“你知道吗?你是第一个愿意与我说话的人。如果你愿意,不用叫我三小姐,也不用叫我萃婷,我叫翩涟,浮生翩涟的翩涟。”
渐渐地,满园的花香仿佛都像飞舞的蝴蝶,围绕周身,却有一丝浪漫。
“七月姑娘,三小姐,茶好了。”
随着碧春一声甜蜜的呼唤,一股浓浓的茶气渗透了花香。碧春将托盘里的茶放在桌子上,用娴熟的手法倒了两杯分别倒进七月夜和纪萃婷眼前的茶杯中。
翩涟……满身的浮华,才乱了一丝翩涟。
“夏水秋绿,萃婷你竟然学会了如何品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七月夜放下茶杯,转过身去。只见一个穿着华贵,器宇轩昂的中年男人正向自己走来,看见七月夜,却仿佛像被点了穴似的,站在原地不动了。碧春连忙上去问好,“老爷好。”纪萃婷也走上前问了一声:“父亲大人好。”
难不成,他便是那个全城第二首富,纪萃婷的父亲,纪文章?
疑惑之际,七月夜说了一声:“老爷好。”
一句话,把眼前这位纪老爷飘扬的思绪拉了回来。正在这时,老太太被几个丫鬟搀扶着走来,看到纪文章和七月夜互相‘对峙’的样子,笑着说:“儿,这就是我说过的七月夜姑娘,现在在帮萃婷这丫头读书。”
纪文章蹙眉,却又舒展开眉眼,说道:“姑娘见谅,因为你与我的女儿太过相似,所以……”
“老爷不必自责,我只是后辈,承蒙老太太搭救才捡回一条命,又怎能责怪恩人呢?”七月夜忽然想起儿时奶奶说过的话,用着古人有些虚伪的口吻说道。
“对了,萃婷学习的如何?”纪文章看到站在七月夜身后垂头不语的纪萃婷,便问道。
“萃婷是个很懂事乖巧的女孩,也很聪明,我相信,不用我教,她也能将诗词这方面的艺术,自己弄懂。”七月夜说着。
戌时。
不知不觉的一天悄然过去。
暮色四合,太阳闭上了双眼,迎来的是漫天的繁星。
“娘,这不是真的。”纪文章满面的忧愁,站在挂着画的墙面前。
画中的女子,白衣胜雪,气若幽兰,黑色长发搭在肩头,玉盘似的脸,优雅的柳叶眉下镶嵌着深邃而忧郁的眼睛,双唇如同含苞待放的花蕾紧闭着。清瘦的锁骨下,挂在脖子上的项坠闪闪发光,一件白色的纱衣,裹胸上绣着优雅的浮云,袖口和裙摆点缀着金片。像是‘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不妖’的名句用来形容这位女子都还相差甚远。
老太太收敛去慈祥的笑容,挂上娓娓的悲凉,“我也不愿相信,可是……竟然是真的。本以为,傲玉就是那九天赐下的祸女,谁知,竟然还有如此相像的人。我纪家,究竟是犯了什么错?”
“我要带她去皇宫大典。”
一股风吹散了百般的忧愁,却吹不散皱紧的眉头。
七月夜趴在桌子上,七月七月的风打在身上,飘舞的黑发融入夜色之中。
果然……还是回不去吗?回不去属于自己的世界吗?
翌日。
七月夜在韶骅阁陪伴纪萃婷读书,纪萃婷表面上有些痴,内心却仿佛是个让人捉摸不透的天才,她可以独一将难度很高的诗词翻译的透彻,又可以将古往今来文人写下的诗逐一默写下来,七月夜逐渐发现,纪萃婷并不是个简简单单的女孩子。
这时,碧春快步走了过来,对七月夜说:“七月姑娘,老爷找你。”
按着碧春所说的,七月夜一人到了纪文章的书房,宁静心神,敲了一下门。
里面传出纪文章的声音“进来”。七月夜推开门,走了进去,这是七月夜第一次来到这里,屋内的摆设都很符合纪文章这样的人。古香古色的家具,出自名人手笔的画作,还有那一排排整齐的书。最引人注目的,还是挂在墙上的那副弓箭。一个家财万贯的富豪,既然如
此爱好文学,又怎么会对打猎有兴趣呢?
“纪老爷,您找我有什么事情吗?”七月夜走近纪文章,问道。
纪文章抬起头,笑着说:“哦!只是想问你,有没有兴趣与我一起参加明日的华莱大典。”
华莱大典?就是碧春口中一年一度的盛大典礼?
“老爷,为什么想让我陪您去呢?”七月夜不解的问道,“我想,如果要去,也是纪如芝大小姐陪您去啊。”
纪文章急忙说道:“不要误会。带你去,是因为我觉得你身上有一种气质,非常像我女儿,也是因为,你与我纪家有缘,这种场合,如芝是不会尽得人意的,所以,我相信你有这个本事不会让我丢脸面。”纪文章的话,三句不离开他的女儿,看来,傲玉真的是个非同小
可的女子。
“那……好吧。”七月夜点头答应了。
“那好,我会让碧春给你送衣服,是傲玉的,可是还没穿过,她就……我想,你们两个身材都应差不多。应该可以穿。”纪文章说,明显谈到傲玉还是难免有些悲哀。
不知道纪老爷哪里来的信心确定七月夜一定会去华莱大典,连衣服都准备好了。“那,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走了。”七月夜说完,行了个礼。转过身,刚开门,就看见了站在外面似乎正想要敲门的纪如芝。她穿着一件九天绫罗缎的大红色长袍,配上她高贵妖媚的发型
和天生就有些妩媚的脸庞,就更显得妖艳。
很明显,纪如芝一直都看不起七月夜,只有有些讶异为何七月夜会出现在自己父亲的房间。
七月夜轻轻瞟了一眼纪如芝,与她擦肩而过。
第二天差不多快天黑的时候,碧春拿来那件傲玉没有来得及穿上的衣服给七月夜换上,又不知从哪里弄来一大堆的珠宝首饰,小心翼翼的给七月夜描眉。
待到暮色四合的时候,七月夜和纪文章才到了宫里。因为是一年一度的盛大典礼,守卫也未免森严一些,先是通过宫前侍卫的一番审查,又是公公们的一番查探,最后就是总管的查探。一来二去,七月夜可算是到了真正的皇宫。
典礼举行在进朝殿前。不愧是繁华昌盛的华莱国,房顶用着最华贵的五彩琉璃瓦,门前的大根大柱子用金箔装饰的闪闪发光,整个皇宫,都充满了金色的雍容。只见空荡荡的地方搭起了一个大台子,中间放着龙椅,旁边还放着皇太后的位置,周围摆了大概有六十几套桌
椅,按着从大到小的位置依次排开。
已经有许多达官贵人入座了,纪文章虽说不是大臣,却在皇上面前夺得欢心,与七月夜坐在了靠龙椅不远的地方。
“这种盛大的场合,皇上竟敢将所有的妃子都遣散回家,不知是看不上,还是厌烦,想换新的了。”纪文章自言自语的说着,七月夜转过头不解的看着纪文章。
纪文章注意到七月夜的疑惑,从而解释道:“我是看着皇上长大的,他虽身体不好,可是正气凛然,从不贪恋女色,不像大皇子,是个贪恋凡尘女色的痴子。”听到纪文章竟然敢以这种口吻说大皇子,看来纪文章的身份,可真是高到不知哪里去了。
不一会儿,人已经坐齐了,只剩下十几个位置是等待皇上和王爷公主们做的了。
一个长相还算不讨人厌的公公大喊:“皇上,皇太后驾到。”
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很礼貌的站起身。只见一位穿着紫金龙袍的男子,身后跟着一位优雅的中年女人,后面还跟着王爷公主们。
想必,那一定就是皇上。七月夜在学校的时候,阅过无数的帅哥,可是,像眼前这位,还是没有见过。
漆黑的头发用冠高高束起,威严中却不失乖戾。额前的几丝碎发显得忧郁而又帅气,那张白皙如同少女的脸,一双苍茫的深灰色双眼,高挺的鼻梁下,泛着海棠花红颜色的嘴唇。怎么看,都是一张如同上帝精心雕刻出来的雕塑,只是有了生命和灵魂。他很高,却很瘦弱
,那件紫金龙袍套在他身上,却有种别具一格的七月峻,但也阻挡不了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清澈。
至于那位看起来很优雅的皇太后,带着华丽的凤冠,岁月的痕迹却还是没有给她皇太后这个名义上再追加一层衰老,金色的长袍,露出依然清瘦的锁骨,显得依然年轻。
至于后面那些王爷公主,仿佛只是绿叶丛中的叶子,只是衬托皇上与皇太后的。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所有人都开始鞠躬,嘴里念着那永远也不会厌的话。直到皇上与皇太后坐下,皇上用非常好听的声音说了一句:“平身。”大家才敢乖乖坐下。
这时皇上端起酒杯,说:“今日,是我华莱国的大典,也是我登基的第七天,我相信,在我忠实的臣子们的努力下,哪怕有一天,我们都不在了,华莱国最精彩的一页还是会成为历史,成为最美丽的诗篇。”简短有力的几句话,让所有人端起了酒杯起敬这位年轻的君王。
又是一番陈词,大家开始观看节目。
几个戏曲表演后,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大型舞蹈表演。
少顷,开始歌舞表演。
铺着红地毯的舞台上,数十个穿着艳色舞裙的舞女走上来,围成一个圆。音乐奏响,伴随着柔美的音律,舞女们开始缓缓的走动。那鲜艳的红绫随着晚风轻轻飘着,她们踏着轻柔的脚步组成不同的阵型。突然,一个淡黄色的身影从天空中出现,所有人都叹为观止,就连皇上也不可置疑的瞪大了眼睛,那是一个女子,随着风,她稳稳的落在舞台中央,随后,她轻轻的转过身。
玲珑有致的五官,吹弹可破的肌肤,一双杏仁眼闪烁着聪慧的目光,微卷的黑发一部分挽成盘发,一部分散落在肩头,碧玉的簪子很是显眼。女子上身穿着鹅黄色抹胸,下身是黄白相间的长裙,一件若隐若现的白色纱衣把女子曼妙的体态显得更加诱人。
音乐忽然变了,其他舞女也纷纷下台。仿佛这是一场准备已久的盛世表演。
女子微微一笑,淡黄色的水袖随风飘扬着,她慢慢的向前走了两步,又缓缓的旋转了一圈,仿佛是一支舞动的天鹅,她退后两步,踮起脚尖,伸出白皙的右臂,她颌首望天,顷刻,音乐上升了一个调,变得更加缠绵却七月毅,女子弓下腰,伸开双臂,仿佛在拥抱夜空,谁
知,女子竟然用轻功飞上了天空。大家仰头相看,那女子竟然盘旋在空中,舞动着水袖,然后旋转着曼妙的身姿重新站到了舞台中央。最终,以一个跪膝动作完成了整场演出。
音乐停止。
随之而来的是止不住的掌声。
七月夜看着那位舞艺高超的女子,不禁觉得有些怪异。
这场舞蹈过后,基本上后面的节目已经无法超越了。令人折服的,不光是这位女子的赛若天仙的样子,更是她年纪轻轻就超凡脱俗的舞姿。
又是几个节目,一位大臣提议猜谜游戏,倒是不错,又将已经尴尬的境地拉了回来。
“罢,我先来出一题。”那位大臣先起身说道,“默许,打一字。”
说完,看到大家都很尴尬的样子,大臣骄傲的坐了下来。七月夜无意中,看到皇上微微一笑,却还是装作不解的样子说:“有谁可以回答吗?纪卿家,你有何高见?”
只见纪文章含笑不语,少顷,站起身来,意味深长的说道:“回皇上,老臣也不清楚,但我知道,在我旁边的这位姑娘,一定知道。”说罢,拍拍七月夜的肩,又递给她一个眼神。
七月夜只好站起身来,可就在这个时候,所有的人都倒抽了一口七月气,从未见过这样美丽的人。皇太后的眉宇中更是掺杂了许多的复杂表情。
乌黑柔顺的黑发轻轻垂在脑后,只有一个白色珍珠簪斜插在发丝之中,随风舞动的白色羽毛头饰显得落落大方,并没有累赘之意。白皙娇嫩的皮肤,纤细的柳叶眉中散发着优雅与清七月,一双如海水般动人且深邃的双眸,高挺小巧的鼻梁,丰满诱人的粉色嘴唇,完美的轮
廓,精致的五官。一身纯白色的长衫,镶嵌着亮片的素色裹胸显出杨柳般的细腰,淡紫色的腰带缠了两圈,缀着金色铃铛,一袭百褶长裙更显大方,袖口用银线缝紧,让本身宽大的水袖更有一番泡泡袖的意味,七月夜的手臂更环绕着一条长长的白色衫带,整个人如同仙
女一般,美得无可救药,就像盛世中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一半白色,一半红色,一半清纯,一半妖媚。
“真的吗?这位姑娘,那么你说谜底是什么?”那位大臣站起身,有些不服气的说道。
“谜底很简单。谜面用偏旁损益隐形法。意谓"许"字去掉"言"旁,就是谜底汉字"午"。谜面隐藏了所当弃去的"言"旁,只用指示词"默"来暗示不出声。不出声,就是无言。意指"许"字无"言"旁。这个字谜利用现成词语"默许"做谜面,既隐去了减损的偏旁,同时也用默默
无言的隐语,暗示偏旁的弃取。阅读时,最好有谜面字句颠倒过来,理解成为:"许"字缄"默"其"言"。
在七月夜说完谜底并将字谜的精巧之处讲解一遍后,那位大臣只得灰溜溜的坐下,无言以对。在场的人都在底下默默的开始讨论这位顾盼生辉,倾国倾城的年轻女子,这时,皇太后站起身,温柔的说:“姑娘的聪慧过人还真是令人敬佩,不知姑娘大名?”
“民女七月夜。”七月夜接上皇太后的话。随后又说,“现在正在纪府上暂住。”
皇太后明了似的点点头,接着又说道:“好了,那么,我再来出一道,旱天雷。”这皇宫上下的人,谁人不知皇太后是个心灵手巧的超凡女子,只是为人低调,新皇即位后,也就可以无视那些奏折,只是皇天后从不喜欢这些活动,可不只是为什么,竟然也参与到了其中
。让人捉摸不透这华莱大典里到底卖着什么药。
接近子时的时候,华莱大典终于结束。
在皇上的贺词后,漫天的烟花随之而来,像是一场美丽而又特殊的风暴,席卷了整个天空,炫目的烟火,烂漫的色彩都仿佛是上帝赐予的礼物,美得无与伦比。
大臣们渐渐离开,七月夜也随纪文章刚要离去,岂止,被一个丫鬟似的姑娘叫住,“纪老爷,七月姑娘,皇太后有请。”
抱着满脑子的疑惑,七月夜跟着这位丫鬟还有纪文章绕着皇宫走了很长时间,才来到‘清月阁’找到了皇太后。皇太后不知何时早就换下了那一身金色长袍,换上鹅黄色的流苏裙,坐在椅子上,微微侧头,像是等待了许久。
“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照常行过礼,皇太后温柔慈祥的说道:“七月姑娘,今天本宫很佩服你的学识,敢问,姑娘家在何处呢?”
“回太后,民女自幼出身不好,娘死的早,前几日差些被我爹卖进青楼,民女不愿沦落在烟花放逐之地,就打算跳河自尽,岂止被纪家老太太所救,太太心善,肯收留我。我也就住了下来。”
皇太后点点头,问纪文章:“卿家,你知,我是个不爱多管闲事的人,可是,这位姑娘既然如此可怜,也总不能在你纪府呆一辈子,对吧?”纪文章点了点头。
“所以,七月夜姑娘,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呆在皇宫里陪我,我会将你当做亲生女儿,你有要求,我也会尽力做到。但是,如果你不愿意的话,你也可以一直常住纪府,当然,如果是纪府方便的话。即使你不应,我也不会说什么。”皇太后垂了垂睫毛。
七月夜侧头一想,的确,自己现在不知何时才能回现代,一直在纪府上住,肯定会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若是自己进宫,吃喝不愁是其次,说不定宫中会有什么宝贝将自己带回现代。
“承蒙太后喜爱,能陪在太后身边是我的荣幸。”七月夜微微点头致谢。
皇太后抿起嘴角,“那好,那不如,今天就呆在这里吧。我想,纪府也没有什么东西值得拿。”
七月夜无奈之下点头。又转身对纪文章说:“纪老爷,感谢您宽宏大量和老太太肯收留我,民女无以回报。”
纪文章连忙笑着说:“哎。不必客气,只是有时间,就回去看看,我相信老太太会想念你的。”
月……愈来愈暖。
只是浮生的翩涟,乱了满身的月光,承载了不必要的荣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