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请你相信,我并不是傲玉,也并不是这个世界上的人,但是我知道,我与这个世界的渊源,与你,与凌歌的相遇都并非机缘巧合。有些情跌入悬崖,苦苦缠绵却也落不得一个结局。
如果你可以重新认识我,并非把我当成傲玉,我会感谢你。可是,我很想告诉你,我很爱你的哥哥,那是我第一次爱上一个人,所以,无论我发生什么事情,我一定要他活着,絮翎,你是个
很好的男孩子,我觉得我很久以前就认识你了,你对我的好,是我此生第一次被人感化。可是,我做不了抉择,在你和你哥哥只间,我喜欢你,可是……我爱他。
还未来得及看到后面那认真书写的字句,安絮翎眉头紧皱,眼中有消逝不尽的悲凉,漂亮精致的面容上满是令人心疼的绝望,映在漂浮着樱花的水面上,原本寂静的空气一下子充斥着苍凉的
香气,他捂着胸口,冷汗从额头直直落下……
那一张满是墨香的纸张,带着褶皱远远的,飘在水面,飘远了,就那样渐渐的,永远也不回来了。
她的只字片语,难道只是为了说明,她选的是凌歌吗?
花飞情散待何时,缘尽散去荷晚池。
月寂撩人耐心弦,只盼鸳鸯归来前。
此生便若情何堪,曲终人散唯目瞻。
青鸟飞天不归来,青花便留轮回外。
我懂得,你的罪赎不起我来世流下的眼泪,我遗失的芳华抵不下你赠予的千年樱花,我们彼生的留恋莫过于你无谓的欺骗,告诉我这一生,应该收到谁的信件?
干涩的喉咙奇痒难忍,七月夜在黑暗中慢慢起身,将一头乌黑长发挽在脑后,随即点上一盏黯淡的烛灯,几番跌撞,终于找到了茶壶。她一口倾尽,喉咙终于得到了湿润,随后,跌坐在椅子
上,头黯然的垂着,有股幽怨的恐怖气息。
孤单,很久以前,便是这样了,不是吗?
一个人吃,一个人住,一个人睡,一个人在繁华落寞的城市中一个人享受孤独的寂寞,像是一缕没有束缚却极其飘荡的风,就算在拥挤的城市中蒸发,也不会有人来关心。她恨那个城市,却
不如恨城市中的人,他们有不同迥异的面孔,却有着同样被现实折磨的千疮百孔的心灵,黑压压的人群,像是风雨前飘来的云,预示着什么,我们都知道,只是不知道,要下多久的雨,才足
够。
黑暗中,唯独你的一丝轻叹,可令我惋惜。
凌歌与絮翎的脸,时不时浮现在眼前,那双重的人,身上流着相同的血,充满了,不可比拟的亲缘关系。他是爱自己的,虽然她在他赫然走进新婚房间的那一刻是不太确信的,可哪怕是骗的,也让她沉浸在其中别醒来吧,像飞蛾一样。他呢,像个落入尘凡的天使,让人不敢去打扰他,他喜欢自己吗?是不是因为傲玉?自己才来到这个明明奇妙的世界,同时爱上他们两个?是否傲玉舍不得对他的思恋,才派自己来好好爱完他这一生呢?
天气不是很好,七月夜一大早上看见流芙的两个眼睛下有着重重的黑眼圈,就知道她没有休息好,便悉心的对她说道:“流芙,你没有休息好,就去再睡一会儿吧,找那个老人的事情,我自
己就可以了。”
她早知道流芙会拒绝,但几番劝阻,流芙还是听着七月夜的劝告去睡觉了。七月夜执首望天,不知何时下起了绵绵细雨,阴霾的天空降下的异地的雨,充满悲哀和矛盾。她撑着白荷花的纸伞
走出了客栈,并不要求任何人陪同,她只想找到那个老人,问清楚五彩琉璃石的人,去救他爱人的命,时间过短,还有四天,过了四天,若还不能找到琉璃石,凌歌就算是为了自己而死了。
不断地,她寻找每一个相似的乞丐或老人,都无所踪迹。
七月夜走到河边,雨点的降落激起一阵阵涟漪,激荡,如同滴落在黑暗之巅的泪水。
“哈哈哈……嘿嘿……”忽然,耳畔响起怪异的笑声,错愕的七月夜回过头,那个疯老人便埋头坐在树下嘿嘿哈哈的笑着,雨将他的衣服淋湿了,不穿鞋的脚上,更是沾满了肮脏的泥。冷夜
瞳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就跑过去蹲下身着急的说:“老人家,麻烦您可不可以告诉我五彩琉璃石的事情?”
老人一下子沉默了,许久才抬起看不清五官相貌的头,瞪着眼睛望着她。
“璃儿,你回来了,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吗?”老人忽然高兴的笑开了,笑的像个得到棒棒糖的孩子,但笑了好久,又板起了脸,惊恐的大叫,“不,不,不,你是妖后,你是妖后,滚
滚滚,滚开,妖后。”
面对神经质老人喜怒无常的行为,七月夜已经不指望再从这个疯老头身上得到什么可靠信息了,便站起来转过身,准备离开。
“等等。”
身后忽然有老人的声音,不在嘻嘻哈哈,而是严肃,或是刻板。
雨仍然绵绵无期的下,不知何时能停,虽然有伞,可七月夜还是被雨淋湿了一大半,她和那个老人来到一个凉亭避雨,老人却在此时严肃的开口了:“你要找五彩琉璃石?为什么?”
见老人终于恢复了正常,七月夜回答道:“为了救命。”
老人阴森的笑起来,“救命?救谁的命?我知道你们是为了所谓的什么采花大盗的传闻才来的,可是,那都只是传言,从未有过采花大盗,林阳,也从未有所谓的五彩琉璃石降世。不过,我
倒是听过,乡南那边,曾出现过五彩琉璃石,只不过,是否与那个拥有它的人有缘,就全部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七月夜还想说些什么,一个转身,老人便消失了。浓重的雨雾,远远的路,七月夜望着那大雨,心早已冰冷,只是靠着希望坚持一分一秒。
又是一个晚上的路途。
七月夜来到乡南,这不是一个大城,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村庄,倚靠洛阳北部,找到了安身之处,七月夜加紧了对五彩琉璃石的追踪。小村庄中的人,十分和善,即使没有听说过多的信息,但
还是笑脸相迎。这让身为贵妃的七月夜十分欣慰。
整整走了快一天,眼看夕阳西下,七月夜便也脚腕酸痛,为了不放过一个信息,七月夜山上山下走着山路,待走到一条河边,准备休息一下,却听见一阵悠然而生的琴声,琴声如同纷飞的花
瓣般飘扬,美丽至极。她被吸引,左右张望着,只见不远处得凉亭中,一个少女正迷醉在萧萧的琴音中。
乌黑柔顺的黑发,挽起一个流云簪,蓝色的小花朵高雅且不艳俗,几缕黑发从脖颈后俏皮的滑出,在风中隐隐漂浮。女子有最美的鹅蛋脸,五官精致的几乎不真实,柔美的丹凤,上翘的鼻子
,樱桃樊口,两串精致的玉石流苏耳环自然从脸颊处垂下,更显一番自然的优雅。她身穿浅绿色的长衫,腰间系着淡黄软罗烟,透出纤细的腰肢,两条绿色披帛在腰间与臂前环绕,如此国色
天香,倾国倾城的女子,此时却坐在古筝前,纤细的手指不断摩挲琴弦,发出动人的声音,琴调时而波涛澎湃,时而温婉如水,那如同闪电一般快的让人看不清的手,在不知不觉间发出风或
雪般的声音。
琴音一落,七月夜就已经差些反应不过来了。
顿时,她对这个女子起了一些兴趣,便缓缓的走过去,当走到凉亭中的时候,那绿衫女子站起身,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清风一般温婉的风采,绿衫女子稍稍有些惊讶,问道:“公子?有什么事
吗?”
七月夜怕是这姑娘误会自己,便解释:“姑娘,别误会,我其实是个女儿身。刚刚此番路过,听到姑娘在弹琴,便对此感到好奇,也对姑娘的琴艺感到佩服。”
绿衫女子微微一笑,“承蒙姑娘夸赞了,只是姑娘为何要换上男装呢?”
“哦,其实是为了……对了,姑娘,你可知道,这里是否有流传过五彩琉璃石的传说?”七月夜忽然想到最重要的事情,就问道。
“恩?”绿衫女子的眼神忽然飘过一丝不测,“你,为什么会知道五彩琉璃石的呢?”
看着这位姑娘很识大体,而且看起来也很和善,七月夜便也不多蒙蔽,便说到:“实不相瞒,我其实是华莱国的夜妃,我急需五彩琉璃珠救人,只想问问姑娘你,是否知道?”
姑娘迟疑了许久,对七月夜说道:“姑娘,先坐吧。”随后,两人便坐在了凉亭中的长椅上,接着绿衫姑娘说道:“我本名夏烟,一直生活在乡南,只可惜我自幼便失去爹娘,靠着乡亲们的
帮助过活到现在,实际上,我早在三年前就听说过五彩琉璃石的传说,只是一直都没有见过,终于一年前的晚上,我在练琴,忽然听见林中一阵轻唤,于是上前走去看看,忽然被人打晕,醒
来的时候,我的手中握着一颗圆润的珠子,可是肩头却被印下了一个深刻的符号。我本想问问其他人知不知道,人家都说没有,拿到珠子的当天,我在睡觉时又听见有人在唤我,并嘱咐我要
看管好珠子,因为有一天会有人过来求的,我一直坚守到今年立春,可谁知却被青爵侯爷拿了去,我过了一个星期再去拿的时候,青爵侯爷便跟我说已经丢掉了,所以,到现在,我都再没有
敢说一句。”
青爵侯爷?就是那个照看安婉的青爵侯爷?
七月夜微微蹙眉,抬起头说道:“是否可以带我去找青爵侯爷?”
夏烟微微点头:“我相信娘娘你是个好人,我明天就带你去。”
“不必叫我娘娘了,我叫七月夜,七月是七月,夜是夜晚的夜,他们都叫我七月,你也可以这么叫。”七月夜翘起嘴角。
“可是,会不会太笼统了?”夏烟有些为难。
“当然不会。”
第二天,夏烟便带着七月夜赶到了洛阳。
站在青爵侯府的门前,七月夜和夏烟上前敲响了门,一个家丁走出来有礼貌的问:“两位有什么事情吗?”
夏烟回答道:“麻烦给青爵侯爷通报一声,乡南夏烟求见。”
小家丁应了一声便关上门进去通报了,不久,小家丁跑出来委婉的拒绝道:“对不起,青爵侯爷身体不适,不想接见任何人。”
夏烟蹙起了眉,无奈看向七月夜。七月夜上前一步,干脆没再想隐藏自己的身份,“那麻烦您再去通报一下,华莱国夜妃恳请王爷见一面,如何?”
小家丁仿佛慌了,点点头又跑了进去,不过一会儿,便回来将七月夜和夏烟迎进去。两人相视一笑,果然,这招还是可以的。
青爵侯府很大,里面种了很多的花草,看起来很温馨,这里不比纪文章家小多少,小家丁带着夏烟和七月夜走进庭院后面的大堂,随即两个小侍女上来倒茶,说道:“两位稍等,侯爷很快就
来。”
须臾片刻,一位穿着深青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款款而来,带着一股子傲慢却不失温和的大气风范。男子坐下后,打量了一下七月夜,便问夏烟:“刚刚听仆人说,夜妃娘娘求见,难道,是这位
英姿飒爽的少年?”
夏烟没回答,七月夜就说道:“我便是夜妃,恕我失礼,因为不想引人注目,所以才换上男装,不过,我倒是有这个,来证明我的身份。”说着,七月夜从腰间掏出临走前皇太后赠给自己的
玉佩拿到了青爵侯爷跟前。
青爵侯爷点点头:“没错,这确实皇太后的东西。不过,夜妃娘娘从西陵不远千里来我这小小的洛阳青爵侯府,不知有何贵干。”
七月夜直言不讳的直说:“不瞒您说,您也是皇室的人,可是,前几日皇上被刺客所伤,中了毒,需要五彩琉璃珠,若不将五彩琉璃珠拿回去,还有两天,可能皇上就没救了,请青爵侯爷,
一定要把五彩琉璃珠给我。”
青爵侯爷眼中闪过一丝不测,说道:“我很难过,但是,事实上,五彩琉璃珠不在我这里。”
“怎么会?是侯爷你亲手从我手中拿去的,怎么会不见?”夏烟质问。
“侯爷,人命关天,更何况是一国之君,若是犯了欺君之罪,我想侯爷您应该知道后果。”七月夜看着被夏烟质问后的青爵侯爷,直接撂出了狠话。
天,瞬间昏暗。
青爵侯爷脸色苍白,双手发抖,叹了一口气:“抱歉,我……确实没有五彩琉璃珠,请听我说,实际上,我在拿走夏烟的五彩琉璃珠后,就拿到黑市上拍卖,有一个神秘的人用八千万两银子
出高价买了这颗珠子,此后,我就再也没有在意过这件事情,我若早知道这颗小小的珠子可以就皇上的命,我……哎……”
倏然,她感觉眼前一片黑暗,有天旋地转的感觉。
怎么办……凌歌,我该如何救你?
醒来的时候,流芙的脸映在眼眶,以及夏烟冥思苦想的神情。七月夜坐起来,脸色苍白,流芙将参茶递过来说道:“娘娘,大夫说你疲劳过度,应该好好休息,先把这杯参茶喝了吧。”七月
夜将参茶推到一边,神情空洞。
夏烟无奈的看了看七月夜,然后走过来坐到她的身边安慰道:“总会好的。”
七月夜靠在墙上摇摇头,脸庞像是被雨水淋过一样苍白,她的语气中带着深深的自嘲:“不……我只有一天了,只有一天了,我救不了他了,救不了了……”
忽然,七月夜其中一个手下急急忙忙的冲进来,跪下去尊贵的说道:“娘娘,我们已经查到那个花了八千万两银子买下夜明珠的人了。”
……
黑暗,冷夜。
寂寞萧萧,似若繁星悄悄。
她坐在回返西陵的马车上,带着夏烟一起。
她的目光如水苍凉,闪过一点点爱过的期望,她对那个人十分陌生,偶然一次擦肩,留下相互的味道,那两双秋水粼粼的眸子相视的时候,竟然有莫名其妙的火花迸溅。回到西陵,没有错,
已经是隔天早上了。她几乎没有睡,而是不喝一口水,不吃一口饭,便往宰相府赶去。
沉湘宁……
宰相大人是个很会办事的人,听到七月夜来访,急忙把他那一大口子人都喊出来迎接,七月夜虽然嘴上礼貌,可实际早就不耐烦的想去找沉湘宁了。
“宰相大人,我想找您的儿媳沉湘宁。”七月夜干脆挑明了来意。
“哦!湘宁啊……娘娘请等等,我这就找人去叫她。”宰相大人连忙与旁边的小丫鬟低语了几句。
顷刻,沉湘宁还是和从前一样,从容不迫的走过来,有礼貌的问了声好,不知为何,七月夜一见到她,就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她,而且发生过很长的一段事情。
“沉……李夫人。”七月夜想了想,身在别家,说话方面总是要客气一点,便改了口,“请问夫人,是否在一年之前在洛阳买过一颗叫五彩琉璃珠的夜明珠?”
沉湘宁点点头,“是,本是我想送给父亲做贺礼的,但因为父亲不要,所以一直都是我拿着。娘娘,今日来,为何要问这个?”
“那么,拜托李夫人,能将五彩琉璃珠给我吗,无论多少钱都可以,只求你给我。”七月夜一下子又充满了期盼,问。
“既然娘娘说要,又怎能提钱呢?你等一下,我这就去给你拿。”说着,沉湘宁快步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夏烟走上前扶住快要晕倒的七月夜,递给她一个鼓励的眼神。
回到了皇宫,七月夜都来不及回到琉帘宫给周悠儿和安婉问声好,直冲凌歌的寝宫,看到东方溪正坐在凌歌的床边为他针灸,东方溪看到七月夜平安的在最后一天回来,手里死死的攥着那颗
珠子,不禁嬉笑开颜。七月夜蹒跚着,靠着最后一点力气走到凌歌的床边,仅仅五天,短短五天,她感觉像过了半个世纪一样遥远,看着他温婉如水,却寒冷如冰的脸,眼前又是一片黑暗。
凌歌……我终于可以救你了……
希望我第一眼看到的人是你,在我醒来的时候。
东方溪将五彩琉璃珠敲碎,碾成粉末放在全部调好的瓶子里,然后倒入一个透明的盒子,却没有任何反应。她转身望到了那个绿衫女子问道:“可以给我看看你身上的痕迹吗?”
夏烟点点头,并没有第三者,就慢慢褪下肩头的衣衫,露出销魂的锁骨,白皙的皮肤,香肩美背展露无疑,那消瘦的肩头,赫然复印着一朵血红的宝莲花,美得如此惊人,栩栩如生,像是天
然生长在肌肤上的。
“果然,五彩琉璃珠没有任何用处了,因为,当五彩琉璃珠放在你手里的时候,它里面的灵气就已经全部充满在你肩上的宝莲花上了,所以,只要将你的血融入这里,就是解药,姑娘,你愿
意吗?”东方溪说着,将透明的盒子放到了夏烟的跟前,并从腰间掏出尖利的匕首,“你愿意为一个毫不相干却格外重要的男人付出你的血液吗?”
鲜红的血,生长在唐古拉山悬崖山顶上最美的雪莲花。
别在意别人的召唤,你将被鲜血然后,断根,除色。
那夜色相容成一幅美妙的画面。
少女的肩头隐隐作痛,美丽的血红的宝莲花,随着鲜血的释放越来越淡。
别让她消失,我已经习惯,爱上了这多悲伤的毒花。
透明的盒子中渗入红色的液体,透明的水却被一股带有香气的雾所蒙蔽,慢慢地,雾气升腾上来,夏烟退后,用手绢抵住伤口,问道“这样就可以了吗?”
东方溪边将盒子中仍然释放雾气的液体倒入瓶子中,一边瞟着夏烟肩上那多若隐若现的红色宝莲花,即使它的红色不再鲜艳耀眼,却还是有种若即若离的美感,东方溪问道:“如果你想你肩上那朵宝莲花消失,我可以帮助你。”
夏烟将衣服拉回去,笑颜如花:“不了,我习惯了,而且,沾染仙气的感觉,也不是那么坏。皇上,有救了吗?”
东方溪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