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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形态丰多引发兴趣和迷恋

我们再来分析艺术引发兴趣与迷恋的原因。

艺术吸引力中的兴趣,是在欣赏注意启动的欣赏过程中,主体对作品产生的特有喜好、偏爱、情趣、兴味。艺术吸引力中的迷恋,是由欣赏兴趣积累起来的,对艺术对象无法割舍的过度偏爱。

欣赏中,当欣赏注意锁定了新异对象之后,主体的感知、想象、理解、情感就会全面展开,对新异对象作出真假的认知、善恶的辨别和美丑的判断,如果新异对象满足了主体生理的、实用的、道德的、理智的、审美的等方面的需要,主体就会对新异对象产生喜欢、爱好的快感体验。快感体验是一种积极向前的热情动力,能推动主体将欣赏活动继续下去。所以,引起主体无意注意的是艺术的新异变化,而引起主体兴趣与迷恋的,则是艺术带给主体的快感体验。

在艺术的新异变化中,虽然构成材料已组合为新的对象,但它们在相貌性质的某些方面,仍保持着原来的特征。这样,新异对象中就出现了构成材料形象与整体构成形象,当读者在无意注意的引导下进入欣赏后,他们对新异对象的快感感受也就产生了两部分内容,一是对新异对象构成材料的快感感受,二是对新异对象整体构成形象的快感感受。

比如佳能广告画《燃烧的美》是由辣椒与火苗两种材料的图形构成的。虽然辣椒与火苗图形已化为一体,成为燃烧的火焰,但细观还是可以分出红绿辣椒的形状、颜色和它们镶嵌摆放时所依据的火苗图案。因此欣赏感受中,既有对鲜丽生动的辣椒的熟悉喜爱,又有对温暖热烈的火焰的亲切向往。由于摆成火焰图案的红尖椒的形状和颜色都很像蜡烛上跳动扭摆的火舌,用它们做线条来描绘火焰,是天才的想象与发现。同时这种辣椒火焰的形态,又很像凡·高描绘田野、树、云、月亮时,那种一半是火焰一半是波涛的粗犷张狂、扭曲向上的线条,因而又是一种文化底蕴深厚的学养之笔。所以,在面对它的整体构成形象时,还会有辣椒在燃烧、火焰在燃烧、凡·高在燃烧的怪异崇高快感。可以确定地说,我们之所以对这幅广告画产生兴趣和喜爱,除了构成材料辣椒和火焰形象引发的喜欢、向往、温暖外,还因为有构成形象辣椒之火与波涛烈焰的神赐之笔带来的惊赞与倾慕。所以,对新异对象发生兴趣与迷恋的真正动力,是欣赏中体验到的、由构成材料与构成形象带来的快感体验。

那么,由构成材料与构成形象带来的快感体验又是怎样产生的呢?

我们知道,世界上任何一件艺术品在题材上都由真假善恶美丑构成。以往的一些美学理论把艺术当成美的代名词,以为艺术对象就是美的对象,艺术欣赏只是美的欣赏,艺术中只有美丑画面,真假善恶只能是融化到美丑菜肴中的咸味而不可能是菜肴之外的盐巴。其实这并不符合事实。虽然真假善恶是哲学、伦理学的研究对象,但哲学、伦理学面对真假善恶对象时,不剥离现象就无法达到本质,而艺术面对这些对象时,不保留现象却无法体现本质。因此在哲学、伦理学中,真假善恶是形而上的理论形态,在艺术作品中,真假善恶却和美丑一样,也是生动可感的具体形象。

比如《水浒》对李逵这一人物的描绘,同美丑一样,也出现了真假善恶各种形态的人生情景。书中介绍他的身世、相貌、性格、特长、瘾头,讲他因扑不过燕青就怕他、顺从他等等是真。李鬼冒充他劫路,但听李鬼说他家有老母无人养活就不忍心杀他,是善。他回家接母亲上梁山,路途中月光下追赶小兔,对老娘特别和气听话是优美。他搬石香炉给母亲装水喝,斗杀老虎,怒杀殷天锡是崇高。他接母亲享福母亲却死于虎口;他一贯反对招安,宋江担心自己死后他又造反,就用慢药将他毒死,这是悲剧。他被张顺在江中灌得半死却又嘴硬不肯求饶是滑稽。他将朴刀捅入母虎肛门杀虎,像剁馅般举双斧剁尸体是怪诞。他假装要砍老太太的头,逼她说实话是假。他乱杀无辜,杀了李鬼吃他身上的肉是恶。他在筵席上下手捞汤里的鱼渣吃,他被人泼得屎尿满身是丑。

艺术由真假善恶美丑构成,经过新异变化产生的新异艺术当然也不例外,也体现为构成材料的真假善恶美丑元素与构成形象的真假善恶美丑元素的共同组合。

在一幅由手套与手合成的新异海报宣传画中,就出现了构成材料与构成形象的真假善恶美丑的各种情景的组合。

画面上的手套手是用手套和手掌的摄像材料合成的。白色手套的线纹异常清晰,两只手掌上的皱纹、汗毛、血管和皮下关节也清晰可见,它们是真。构成形象手套手的对接处既像手套又像手掌,既非手套又非手掌,是现实中不存在的想象假。手套手骨骼均匀、皮肤细润,动作平缓,是一双优美的手。指头上沾着的红色液体顺着指尖向下滴,会使人感到屠杀的血腥与肮脏,是恶与丑。手套是人工制品,无法给生命之手提供营养,这双美丽的手将最终腐烂死去,是悲剧。手掌长到手套上,是超出人们生活经验的极端反常,既是有趣好笑的滑稽,又是可怕好笑的怪诞。这些组合元素中,真、优美属于构成材料,假、恶、丑、悲剧、滑稽、怪诞则属于构成形象。

由于新异艺术在题材上由构成材料与构成形象的真假善恶美丑元素共同组成,因而它使读者产生审美兴趣与审美迷恋的快感体验,也是由这些构成元素共同引发的。现在我们来看看新异艺术构成元素对读者快感体验的引发是怎样实现的。

作为艺术题材的真假善恶美丑元素,都是经过创作主体的主观选择、提炼、加工、制作的客观现实对象,是主客观的统一体。在传统的美学理念中,它们都是一些审美形态。按照审美形态学提出者门罗的看法,审美形态的区别有三个方面:解剖学意义上的要素、细节及构成成分;功能学意义上的要素结构、联系方式,接受学意义上的欣赏感受。他提出的要素、细节、成分和结构方式,主要是指审美形态作为审美客体的客观特点,而接受学意义上的欣赏感受,主要指审美形态使审美主体产生了何种体验。为了弄清楚新异艺术的真、假、善、恶、美、丑诸审美形态对读者快感体验的引发机制,我们先对艺术的这些审美形态进行界定:艺术的真,是艺术对现实的客观准确再现,既包括对现实对象形貌的客观准确再现,又包括对现实对象性质的客观准确再现。

真是物质世界及其规律性,是人生存发展依凭的物质基础和必须征服的对象。马克思说:“人靠自然界来生活。”列宁说:“外部世界、自然界的规律,乃是人的有目的的活动的基础”,“人在自己的实践活动中面向客观世界,以它为转移,以它来规定自己的活动”。因此,人看到真的艺术形象,会产生可靠感、亲近感、探究感、求知感。由于艺术再现客观世界的客观性时,需要高难度的技巧和高科技的材料,因此,读者面对艺术的真时,还能产生佩服感、敬畏感、神奇感、发现感等正性的积极快感。

艺术的假,是艺术展示的人的纯粹意识活动的创造之物,包括想象、假设、虚拟,计划等。假跟真相对,是非物质对象。人对现实的意识反映,如表象、想象、思维等,都是非物质的主观随意活动之假。马克思说:“最蹩脚的建筑师从一开始就比最灵巧的蜜蜂高明的地方,是他在用蜂蜡建筑蜂房以前,已经在自己的头脑中把它建成了。”人类与动物的根本区别,就在于人能够在客观世界之外的意识中造出一套假的东西来,并通过实践活动将这虚拟的假变成物质世界的真。因此,没有假就没有人类,假是人类生存发展的智慧源泉,艺术想象是假最集中的地方,只要有人类存在,艺术就不会终结。

人制造假的目的,是要以假为蓝图,生产出合乎自己需要的实用对象。因而,人们见到合乎规律的假想、假说、假设之类的生真之假时,都会产生强烈的求知欲与自豪感。

人制造的东西有名有实,人对对象之实的判断,大多情况下都依靠感官和思维,不得已才诉诸实验。人依假造真时,如果只造形貌不造内质,就是以假充真,人们以感性经验对其判断时就会误假为真。这种假物的名字与形貌都是真,唯有内质不合此物的规定是假,是有其名而“不存在”其实的伪。艺术里的这种有害于社会有害于人类的以假造假的伪,会使读者普遍感到愤怒、羞耻,产生发现的满足感及私秘的窃喜感。人们欣赏假的对象时体验到的求知欲、自豪感、发现感、私秘窃喜感中都包含着快感体验。

艺术的善,是艺术对有益于人类对象的展示,是创作主体对有用价值的肯定赞扬。

善的东西都是人实践活动追求的东西,合乎人需要的东西,因此,人们在看到善的对象时,总是会产生熟悉感、胜利感、自豪感、自满感、喜爱感、控制欲、占有欲。

人的许多需要由于现实条件的局限无法实现,只能在艺术的虚构中得以实现,人们在欣赏艺术的这种至善时,还能产生强烈的鼓舞感、励志感。善的对象具有符合人的欲望的内质与形貌,因此,欣赏艺术的善所引发的都是心满意足的快感享受。

艺术的恶,是艺术对施害或受害状况的客观展示,以及创作主体对害的不否定、不批判。害在对象上包括害他人、害自己、害社会、害动物、害植物、害环境,方式上包括杀害、伤害、残害、毒害、危害等。恶由施害者、受害者、施害人言行、受害人言行、害的结果这五个环节构成。不过艺术再现中,只要这五者单独出现,读者就会将其感受为恶。

恶在本质上是对人的需要的破坏。因此,面对恶,人们体验到的是恐惧、慌乱。按照需要的层次,被破坏的需要越是基本,人体验到的恐惧就越强烈。恐惧虽然是一种痛苦情绪,但在艺术欣赏中,观众与现实利害已被艺术虚构之墙隔离开来,观众对恶惊魂落定之后,又会体验到一种发泄快感和隔岸观火的庆幸感,这是欣赏恶时的快感体验。

艺术中的美。在真假善恶美丑中,美是艺术最重要的构成成分和审美形态,还需要进一步细分为优美、崇高、悲剧、滑稽、怪诞来界定。

艺术中的优美,是对合乎形式美规律的事物的客观展示。

优美对象引发的是熟悉、喜欢、爱恋这些感受,由于优美大都是人的实践活动的结果,与人的精神需求、物质活动达到了全面和谐,因此,人们对它的感受,大都是一些平静的愉快。艺术中的崇高,是人伟大斗争风貌的展示,引发的是崇拜、尊敬、恐惧情绪。崇拜是对榜样模仿学习需要的满足,尊敬是对人爱的需要的满足,都是快感。恐惧虽然是痛苦,但是当欣赏主体意识到恐惧对象只是一种虚拟的东西时,他就会从艺术的噩梦中清醒过来,体验到强刺激后的发泄快感。

艺术中的悲剧,是为了正义而抗争的好人遭到不应有的不幸或死亡。悲剧引发的是恐惧、愤怒、振奋。同崇高的恐惧一样,悲剧的恐惧虽然痛苦,但现实感消失之后,它也有发泄快感产生。愤怒是对邪恶的激情反对,振奋是对真善美的激情追求,都是人的正义需求的满足,它们也有快感伴随。

艺术中的滑稽,是形貌违背形式美规律的丑对象的反常化。当读者发现它与自己的生活经验不合时,既会因为它的错误无能而感到蠢笨、无聊、好笑,又会因为自己的正确全能而感到自信、自是、自强。滑稽的嘲弄、好笑、自信都是自我满足的轻松快感。

艺术中的怪诞,是对功能上害人、害物、害社会的恶对象的反常化。当读者发现它与自己正常的生活经验的不合时,既会因为它的错误无能感到好笑,又会因为它的凶恶有害而感到可怕,虽然很沉重但也是嘲弄的发泄快感。

艺术的丑,指艺术中表现的形貌上反形式美的对象,以及艺术家用来描绘对象的反形式美的色、形、声。事物的色彩、形状、声音所呈现出的对比例、对称、均衡、节奏、多样统一等形式美规律的破坏形态都是丑。在美的历史上,人类先发现优美,之后才以优美为标准发现了丑,因此丑是反优美。作为破坏形式美规律的丑,是与人的感官、情感、身体的不和谐,审丑中体验到的是厌烦、恶心等消极体验。不过当丑与美形成冲突与反差、加深了读者对美的体验与认识时,它也能引发认知的快感。

事实证明,艺术的新异变化都体现为这些真、假、善、恶、美、丑审美形态的重新组合,都由这些真、假、善、恶、丑之象与这些优美、崇高、悲剧、滑稽、怪诞之美交叉结合生成。所不同的只是,真假善恶丑五象中的任何一象,与其余四象中的一象或几象,以及五美中的一美或几美相结合,生成的是五象类新异艺术;优美、滑稽、崇高、悲剧、怪诞五美中的任何一美,与其余四美中的一美或几美,以及五象中的一象或几象相结合,生成的是五美类新异艺术。

这里特别要强调的是,由于构成新异艺术的真假善恶美丑各种审美形态,都经过了人类审美意识之炉的冶炼,都是被审美感受肯定之后产生的审美事实,它们不仅再现了审美对象的客观特征,而且还表现了审美主体共同的审美感受。因而,当艺术中的某种审美形态被我们感受到时,我们看到这种审美形态的客观特征的同时,也必然会体验到这种审美形态得以产生的人类共同的审美感受。这在本质上意味着,美是美感,美感又是美。

比如看到了一只苹果。

当我们判定它由优美、真与善等三种成分构成时,实际上在我们心中已发生了与它的优美相对应的喜爱,与它的真相对应的的确信,与它的善相对应的满意等审美快感感受。如果给苹果拦腰捆上一条“丁”字绳,就使人轻易联想到相扑者的装束;或者是将苹果切成大刘海发型,与一个裸蛋的娃娃脸对接起来。在判定它们的构成成分增加了假与滑稽的同时,我们的审美感受也会掺进与假和滑稽相对应的自由快感和好笑快感。

又如绘画中的美女具有相貌身材的优美,生理形态的逼真,性情温和的善良,如果给她们加上举瓶动作;咬啤酒瓶盖动作;拥抱巨蟒动作(见十章二节图:《娜塔西亚·金斯姬与巨蟒》);钉上十字架动作(见十一章二节图:《十字架上的歌星D。格拉斯》);全身涂泥动作(见十一章一节图:《洗涤我》),观众就会在相貌优美的喜爱、性情善良的怜爱、裸体性刺激的兴奋这些快感体验之外,又产生滑稽调皮的情趣,恐惧好笑的震撼,丑陋厌恶的可笑这些快感体验。

综上所述,我们可以确定无疑地说,读者欣赏新异艺术时体验到的审美快感,都是由题材上的构成成分带来的,新异艺术有什么样的构成成分,读者就能体验到什么样的审美快感,它的构成成分与审美快感是一一对应的。因此,本书对艺术吸引力进行分析时,凡是对新异艺术构成成分审美形态的指称,就都是作为与它相对应的审美快感的代名词来使用的。

笔者在对三百来个优秀艺术作品强劲吸引力的生成原因的分析中发现,艺术的新异变化,是作品的重新组合过程中构成材料与构成形象之间显示出来的差别,参加组合的元素越多,产生的合物越多,呈现的变化才会越大。题材上它们都是真、假、善、恶、丑五象中的三象以上,与优美、滑稽、崇高、悲剧、怪诞五美中的三美以上审美形态的丰多组合。少于四到五种审美形态的贫乏搭配,很难对无意注意、兴趣、迷恋形成完整的吸引力。

如幼儿伸舌头有优美、真和善的特征,虽然可爱、天真、无邪,但毕竟是司空见惯的对象,很难引起人们的注意。如果吐出的舌头边沿一折一折地卷曲上来如一团花朵;或者是在舌头上粘创可贴;或者画满精美的神话故事形象,这些舌头在优美、真、善之外,多了滑稽特征或者是怪诞特征之后,才成为反常稀奇的新异对象引起了人们的注意与兴趣。如果在舌头上架起一把剪刀,做出要剪下来的样子,它在招惹滑稽可笑感的同时,还引发恐怖可怕之感,是十足的怪诞形象。要剪掉舌头的动作是恶,但他只摆出架势吓人,因而又是一种假。这个舌头除了优美、真善外,又多了滑稽、怪诞、恶、假的特征,因此才能真正成为吸引无意注意、兴趣与迷恋的新异艺术。

又如黑人孩子是一种优美,但面容再好看也只是简单地让人喜爱。当画家让他长着白色人种的蓝色瞳孔,再让瞳孔像黏稠的蓝色眼泪向下淌时,就又创造出怪异、滑稽、恶、假和既恐怖又可笑的怪诞等审美形态。这个对象之所以能够引发注意、兴趣与迷恋,就是因为它有优美、滑稽、恶、假、怪诞等多种审美形态,这是仅仅描画孩子流泪时可爱可怜的优美做不到的。

由于新异艺术在题材构成上都是审美形态的丰多组合,而每一种审美形态的呈现,又必然使读者产生与这些审美形态相对应的美感体验,因而与新异艺术题材构成上审美形态的丰多性相对应,新异艺术引发的快感体验也是丰多的。

如女人的脸,其容颜的优美会让人生出喜悦快感,描绘的真让人生出认知快感,眉目的善让人生出疼爱快感。由于作为构成元素的审美形态的数量有限,因而能引发的审美快感也会非常有限。

但是当马格里特将脸与女人的躯干融合起来,构成《蹂躏》这一新异对象时,情况就完全不同了。

一个金发披肩的年青女人,长着乳房眼睛、肚脐鼻子和会阴嘴巴。其恶病怪胎的怪模怪样是滑稽,对健康和生命造成严重危害是恶,这个滑稽的丑恶在整体上是怪诞。

人体的其他部位都可以遮盖起来,唯有脸部必须裸露在外,因为眼睛要接受外界信息,鼻子要呼吸外界空气,嘴巴要吃喝外界的食物和水。这个女人长的是躯干脸,从伦理和健康角度来说,躯干必须用衣服裹藏起来,但她却根据生存的需要,将它高高裸露在外,而没有出于性私密的考虑将它遮藏起来,体现着人类求生本能的善。这个女人的头发有黄金般的色彩,波浪般的卷曲,双乳圆丰饱满,是画中优美。她的眼泡鼓胀外冒如馒头,眼形又小又圆如算珠,鼻子是塌陷的坑,嘴巴上长着三片厚唇,显然是反形式美的丑。画面对女人的头发、胸腹部生理特征的客观再现是真。乳眼、脐鼻、阴嘴的人现实中根本无法存在,是画家虚构想象出来的假。这个人在躯干成为脸后,还要挣扎着生存下去,是人性崇高。不过这种疾病怪胎最终会摧毁她宝贵的生命,又是一种悲剧。

这幅画的构成元素,包含了真、假、善、恶、丑五象与优美、崇高、悲剧、滑稽、怪诞五美,这些审美形态引发的快感体验,既有认知的、想象的、实用的、生理的、爱恋的、好笑的、又有惊骇的、厌恶的、敬畏的、振奋的、震撼的、痛快的。作品题材审美形态的丰多,带来了审美快感体验的丰多。

再如《我们世纪艺术的关键词》。裸体美女体态秀雅娇艳是优美,肠子颜色肮脏、气味腥臭是丑。照片对美女及猪肠的客观准确再现是真。与这些审美形态对应,它引发的欣赏快感也只会有喜爱、性感愉悦和求知满足等。而对接构成的新异对象中,从人的肛门中拉出来的不是大便而是肠子,是罕见的滑稽。肠子长在体腔内是生命的结构与保障,一旦流出体外,就会糜烂并导致人的死亡,是恶。图中的肠子是从家畜体内刚刚拿出来的,色彩、形态、气味都鲜活如生,是真。这个女孩动作平缓,肌肉松弛,肠子拉出体外就要失去性命,而她自己却无知无觉、无动于衷,是典型的怪诞。随着构成元素滑稽、恶、真、怪诞等审美形态的加入,欣赏主体除了喜爱、性感愉悦、求知满足之外,还能体验到反常好笑、恐怖震撼,既害怕又好笑等快感。

审美形态的丰多带来了快感体验的丰多,快感体验的丰多促成了审美趣味的丰多,审美趣味的积累又会形成审美迷恋。这样,艺术题材上审美形态的丰多构成,就必然带来审美趣味与审美迷恋的生成,艺术作品题材上审美形态的丰多性是审美兴趣、审美迷恋发生的真正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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