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生命之痛
“什么？”涟城顿时呆住，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根本没有天命这件事，以前的所有事情都是你以自己的能力做到的。”
卜算子平静的话在涟城脑中变成一声声炸雷，她僵硬的坐在那里，盯着卜算子的一举一动，她的内心此刻如同万虫噬心，却不曾表现出一丝一毫。
“师傅，你说过，我出生是黑龙吞吐雷云，云团闪出无色天雷，这些都是证明我不同于常人的证据，全京城的百姓都知道。”涟城试探开口，试图推翻卜算子的话。
“那些都是假的，我识得天像，算出那日天色有异，而你正好在那时出声，你同时又是大将军的孩子，只要你父亲说你是男孩，便不会有人怀疑你的身份，而箴言也不会想到我会收一位女子当徒弟。”卜算子沉稳的说着，话语中没有颤抖，脸上没有一丝心虚。
正因为此。卜算子才会选择涟城来对付箴言，正是因为她的身份可以模糊不清，箴言才没有注意到涟城，而涟城不是男儿的身份，让箴言无法用正常男人的思维去猜测涟城想些什么。
所以涟城是唯一有能力阻止箴言的人，而这一切不只是为了天下安定，同样也是为了了结师门恩怨。
涟城猛然站起，凳子发出的声响都显得慌乱，所有人的目光一下聚集在她身上，她的眼珠胡乱的转着，不知看向哪里才好。
“阿城，你应该明白，如果你不阻止箴言，以他的能力，没有人可以阻拦他。”不顾涟城脑中的胡乱，卜算子接着说道。
“够啦！”
涟城突然大吼，声音尖锐刺耳，她一把打翻桌上所有的东西，四周瞬间乱成一团，涟城的脚步飘忽，全身不住的颤抖。
“我十几年来，我都以为是上天给我的宿命，我无能为力，所以我无比努力的去做每一件事，师傅......你现在来告诉我这一切都是假的！那我这十几年来所做的一切是为了什么？仅仅是为了一些不存在的东西！我的双手沾满鲜血，我所有的痛苦，迷茫，都只是因为你的一个谎言！”
这不是真的！这不是真的！涟城的脑子嗡嗡的乱叫，分不清哪里是真的，哪里是假的，周围所有人都在看着自己，他们为什么看着自己？是不是都在嘲笑着自己的荒诞？
涟城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地上的凳子将她绊倒在地，她脸上布满了惊恐之色，跌跌撞撞的努力站起，眼睛刹那间空洞无神，眼前所有的景物模糊一片。
卜算子从头到尾盯着涟城，亲眼看着她即将掉入无法挽救的深渊，他一动不动，只是那样看着，就如同他不是这世间之人，更不是被这世间之事影响。
他雪白的胡子遮住大部分的面容，让人猜测不到他一丝一毫的想法。
涟城再也承受不住这巨大的打击，她转身冲出门外，犹如背后有恶鬼在追赶。
在涟城离开之后，卜算子这双看透世间的眼终于显出一丝变化......
他的错误却要搭上一个无辜的人一生，自己是有罪的，但是如果不这样做，任由箴言祸害天下，自己还是有罪的，若是已经没有选择，那么他宁愿选择去当一个彻彻底底的罪人，起码天下仍然是天平的。
卜算子闭上眼睛，心中长叹一声。
他老了，他早就老到不能做任何一件事，所以他将希望寄托在涟城身上，可是......
到了最后，愧疚感让他说出真相，不愿再用谎言去禁锢住涟城，哪怕这个谎言已经说了很久很久，哪怕谎言的背后会让她崩溃。
涟城失魂落魄的走在街上，整个人都与这个世界脱离。
她是谁？她在哪？她为了什么？
为了天下的安定？可刚刚她才知道、才发现、才明白，天下从来就没有需要过她，为了家人？可她从来就没有为家人做过什么，为了自己？涟城甚至不明白自己存在的意义，自己早已放弃了自己，所做的的一切又怎么会为了自己。
无数的问题将涟城困住，没有人告诉她答案，她也永远找不到答案，她在困惑中前行。
她的人生从未清楚过，而现在一切仿佛都清楚了，涟城却想回到那原本困惑的路上。
涟城走了许久，走到天色都变得漆黑如墨，天上挂着一轮皎洁的明月，那月亮的光亮竟让她微微睁不开眼。
她痴痴的望着那轮明月发呆，她......多想靠近那轮明月。
而她也如此的做了，她爬上城中最高的阁楼，身上的伤痛让她的行动变得缓慢，她坐在阁楼的楼顶，脚下是一片平静的世界。
京城在月光的照映下泛着点点亮光，形成一幅绝美的山水画卷，狂躁一天的心终于安静下来，涟城双眼失神的望着远处的景色，心整个空了。
忽然，传来一阵不同的风声，有人同涟城一样登上了这栋阁楼，涟城没有回头，现在的她不想管任何事情，任何人。
脚步声停顿了一下，接着传来，脚步声不徐不慢，却离涟城越来越近。
“你怎么也在这里？”一道悦耳的男声在涟城背后响起。
拓拔野看着涟城的后背，嘴角微微一些，似乎在笑。他只是觉得今日的夜色甚好，想好好的欣赏一番，却没想到有人先他一步。
“你身上的伤怎么样了？”
“好与不好有什么区别吗？”不用回头，涟城已经知道来人是谁。
“你若是这样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怎么对得起我费心救你。”拓拔野玩笑的开口，自觉的站在涟城身边。
涟城低头笑笑，没有回应他的话。
她已经想到是谁救了自己，即使自己是在霍影的房中醒来，当时知道自己出事的只可能是拓拔野，而自己最后为什么在尊亲王府的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你怎么在这里？”涟城偏过头，轻声问道。
这个拓拔野是一直派人跟着自己吗？怎么不管到哪里他都能轻易的找到自己，若是真的有，自己可要想办法将跟着自己的人甩掉才行，涟城在心中玩笑的想着。
“你们汉人不是常说有一种东西叫做‘缘分’嘛！说不定这就是你我的缘分呢！”
拓拔野戏谑的说着，又好似认真的回答涟城的问题。
“是吗......”涟城无力的喃喃念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