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杞人有理忧天倒，列子清风何处行
罗夫人这边一切安排妥当，只等罗勇一到，即可出发。她每天着急地到门口翘首张望。这天看见远远飞来一袭座骑，罗夫人料定是罗勇，赶忙迎上前去。
罗勇翻身下马，见过罗夫人，将在鸡公山遇到的奇异怪事向罗夫人作了汇报，并拿出仙人赠送的三件宝物让罗夫人观看。
罗夫人又惊又喜，百感交集，忙去罗绍威灵位前焚香祷告：“老爷在天有灵，保佑儿子儿媳能顺利出行，平安到达目的地。听闻老爷你已得道成仙，妾身深为欣慰，祝老爷在天之灵安耽快乐，与天齐福。”
告毕，罗夫人吩咐启程，一行人浩浩荡荡向东南方向迤逦而行。
约摸走出80多里地，忽见半空一个仙人驾着清风向他们飘来，那仙人飘过的地方立马绿色一片，原来枯黄的树叶都重新焕发生机。
罗周翰眼尖，急命停车，向仙人迎上去抱揖询问：“敢问仙人尊姓大名，在此所行何术？”
仙人收住清风落地回答说：“我是列子道长，奉太上老君之命在此作法播绿。因战争使土地都荒芜了，干旱使树木都枯死了，我们道众已在鸡公山道观召开会议，太上老君要求所有仙人都要投入到抢救生灵的使命中去，我才驾着清风到此播绿。”
罗周翰说：“久闻大名，原来你就是那位著述夸父追逐太阳，愚公移走太行、王屋两座大山故事的列子道长，晚辈有眼不识泰山，真是失敬，失敬！”
这时列子道长认出了站在罗周翰身边的罗勇，就对罗勇说：“我在鸡公山见过你，你叫罗勇，莫非你要护卫的这位少爷就是罗坛主的公子罗驸马爷不是？”
罗勇不无抱歉地回答说：“他正是罗驸马爷。可我当时见你们那么多仙人，大家的装束又差不多，刚才认不出你来，真是失礼了。”
列子道长说：“我们认你一个人很容易，你要认那么多人，那能认得过来，况且相处的时间那么短。人们都认为我们神仙什么都知道，能够未卜先知，那有这么回亊，神仙只不过是比一般人肯学习一点，肯钻研一点，掌握客观规律性的东西多一点而已，神仙也都是人，我不是也差点没认出你来吗？”
列子道长又对罗周翰看了看说：“驸马爷堂堂仪表、超凡脱俗，是个有造化之人，眼下虽有悔气缠身，但躲过此劫，必有后福。你们尽管大胆前行。前面就是古杞国，还有人在等你们呢。”列子道长说完，驾着清风又去播绿去了。
罗周翰他们对空拜了三拜，继续起程赶路。来到古杞国城内，满目夏夷遗风，住所立木覆草、穿着结麻戴贝、人像形销骨立、脸色严肃庄沉、走路慌里慌张，可是民风淳朴，夜不闭户、道不拾遗，虽无盛唐时期的开放繁荣，但也无乱世时的一败涂地，可是人们总有一种忧心忡忡的表情。
罗周翰向路旁一位老者问话说：“请问这位大爷，你们古杞国的人何以如此慌慌然呢？”
老者回答说：“天都要塌下来了，人们哪有心思去生产啊？不生产哪有饭吃啊？没有饭吃哪有好心情啊？”
正说话间，一辆外地来的牛车停在道旁装卸物料，一个赶驴的经过时不小心撞上牛车，把驴鞍撞坏了。赶驴的要牛车主人赔偿，牛车主人认为是赶驴的自己不小心，责任应该自负；赶驴的认为是牛车占了道应该负责赔偿。双方相互指责吵了起来，然后又一起来要老者为他们主持公道。
这边事没完，又一个妇人呼天抢地哭过来向老者投诉说：“我家列子不顾家中老小死活，顾自去修道成仙，甚至把州府救济的粮款都退回去不要了，叫我们母子怎么生活啊？请东楼公帮助想想办法吧。”
这老者烦起心来说“天都要塌下来了，你们还这么多事，烦不烦人啊。”说完起身就要离去。
罗周翰听得真切，拉住老者说：“你原来就是杞东楼公吗？周武王不是派你来管理古杞国的吗？你怎能不履行自己的职责呢？”
老者听了哈哈大笑说：“年轻人，你是刚出茅庐的吧，天都要塌下来了，你管得过来吗？这个古杞国就我一个当官的，我只能实行无为而治，你管多了，矛盾反而更多。以前我曾经招募选拔过一批衙吏来管理国事，制订了许多制度禁约，可是这样做加重老百姓的负担不说，还出现了衙吏吃拿卡要胡作非为，弄得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我举个例子吧，有两户人家为一只鸡发生争执，打官司到公堂，法官调查来调查去总不下结论，说是要按程序和事实办案。两户人为了赌气打赢官司，都去向法官送礼，法官两头都收，收到的礼都可买头牛了，可案子还是结不了。后来我发现了，把那两户人家叫到一起，把那只鸡杀了，大家高高兴兴吃了一餐。我问他们，这官司还要打否？两人都说不打了，这案子总算结了。从此以后，我就把那些衙吏都辞退了。”
杞东楼公说完，就叫牛车主人和赶驴的上前来，对他们说：“你们两个听着，牛车停在路边装卸，赶驴的经过撞坏了驴鞍，既然事情发生了，就应该协商解决。我提个意见给你们自己协商去，由赶驴的提出赔偿价额，但要经牛车主人同意，直至双方谈妥，此案即结。天都要塌下来了，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双方都要担待一点，不要太过计较了。”两人听了杞东楼公的话，就一边自行协商去了。
牛车主人和赶驴的走后，杞东楼公把列子的妇人叫到跟前，和颜悦色地对她说：“你家列子把州府的救济粮款退回去，这事我知道，人各有志，不能勉强。有些人是确实困难，真的需要帮助；有些人假装困难，谋取不劳而获：有些人虽有困难，也需要帮助，但他希望自强自立，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克服；还有些人把救济帮助他，看作是对他的侮辱。你家列子就是最后一种人，他认为只有弱者才需要别人的同情和帮助。列子是个修道的人，他不认为自己是弱者，所以他不接受救济。我希望你能够体谅列子的良苦用心，不要违背他的意志，正确对待救济粮款。州府鉴于列子的声望和贡献本是要奖励他的，但他拒绝不要。鉴于你家生活清苦，州府就改为救济形式，可他知道了还是拒绝，这说明列子是个修道高深的人，知道钱财乃身外之物，钱财越多累赘越重。有的人爱财如命，贪得无厌，最后毁在钱财上，这种事很多，当官的、经商的不胜其数。究其原因是人的欲望太多了，私心太重了，以致利令智昏，不能控制自己，不管前面是悬崖，还是深渊，都会前赴后继往下跳。历来官场都有惩治贪官的铁纪，但有用吗？人的贪婪本性决定了任何教育和惩处都只能治标不治本，我之所以辞退所有衙吏，实行无为而治，就是这个原因。这世上象列子这样不爱钱财的人实在大小了，道家讲究‘天道无为，道法自然’，主张‘清心寡欲，清静无为’，虽然很多人拥护，包括唐朝历代皇帝都把道教立为国教，但真正去落实的有几人？那些唐朝皇帝哪个不是凭借手中权力过着纸醉金迷的生活？可是他们是过得舒服了，老百姓可受苦了，就难免有人要造反，天下就动荡不安，最后连皇帝老子也被人杀了，连子孙后代也被人铲草除根，遭到了报应。所以我天天喊话‘天要塌下来了’，很多人不信，说我是神经病，还嘲笑我是杞人忧天，可天确实是要塌下来的啊，当官的一不小心，或贪污，或渎职，或网罗党羽，或乱站队乱议论，说不定哪天早上起床，天就塌下来了。经商的一不留神，或投资，或借款，或与人竞争，或市场剧变，说不定须臾之间天就塌下来了。就是做个普通小民的，如果刁蛮任性不讲道理，或欺行霸市，或欺男霸女，或见利忘义，或胡作非为，说不定顷刻之间天就塌下来了。包括一个家庭，如果对外恃强凌弱，对内放任自流，没有尊卑，没有长幼，没有禁忌，没有教养，也说不定什么时候天就塌下来了。所以我的‘天要塌下来了’决不是耸人听闻，也不是杞人忧天，而是警世箴言。”
列子的妇人听了杞东楼公的话心里开朗起来，但她又开始为列子担心起来，忧愁地说：“列子每天不在家，风里来雨里去的，是不是会发生危险呢？他会不会跟着夸父去追逐太阳啊？如果他也去追逐太阳，会不会也会被太阳烧死呢？如果列子死了，天不是真的塌下来了吗？”
罗周翰告诉列子妇人说：“我来的路上看见列子了，他很安全，他让我带话给你，他过得很好，叫你不要为他担心，有空他会回家看望你们的，让你自己多保重。”
列子妇人听了放心地离开了。
罗周翰告别杞东楼公离开古杞城继续往前走，寿春公主对罗周翰说：“刚才你们的对话我怎么听不明白，什么列子啊，夸父啊，好像有什么动人的故事，说给我听听好吗？路上也好解解闷。”
罗周翰说：“列子是战国前期思想家，是继老子和庄子之后的又一位道家代表，终生致力于道德学问，先后著书二十篇，其中寓言故事百余篇，如《黄帝神游》、《愚公移山》、《夸父逐日》、《杞人忧天》等，篇篇妙趣横生，隽永味长。”
寿春公主一定要听故事，罗周翰认为夸父逐日的故事能增强人的意志力，就给她讲了起来。
远古时候，在北方荒野中，有座巍峨雄伟、高耸入云的高山，叫做成都载天。在山林深处，生活着一群力大无穷的巨人，他们的首领，是幽冥之神“后土”的孙儿，“信”的儿子，名字叫做夸父。因此这群人就叫夸父族。他们身强力壮，高大魁梧，意志力坚强，气概非凡。而且还心地善良，勤劳勇敢，过着与世无争，逍遥自在的日子。
那时候大地荒凉，毒虫猛兽横行，人们生活凄苦。夸父为让本部落的人们能够活下去，每天都率领众人跟洪水猛兽搏斗。夸父常常将捉到的凶恶的黄蛇，挂在自己的两只耳朵上作为装饰，抓在手上挥舞，以此引以为荣。
有一年的天气非常热，火辣辣的太阳直射在大地上，烤死庄稼，晒焦树木，河流干枯。人们热得难以忍受，夸父族的人纷纷死去。夸父看到这种情景很难过，他仰头望着太阳，告诉族人：“太阳实在是可恶，我要追上太阳，捉住它，让它听人的指挥。”族人听后纷纷劝阻。有的人说：“你千万别去呀，太阳离我们那么远，你会累死的。”有的人说：“太阳那么热，你会被烤死的。”可是夸父心意已决，发誓要捉住太阳，让它听从人们的吩咐，为大家服务。他看着愁苦不堪的族人说：“为大家的幸福生活，我一定要去！”
太阳刚刚从海上升起，夸父告别族人，怀着雄心壮志，从东海边上向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迈开大步追去，开始他逐日的征程。太阳在空中飞快地移动，夸父在地上如疾风似的，拼命地追呀追。他穿过一座座大山，跨过一条条河流，大地被他的脚步，震得“轰轰”作响，来回摇摆。夸父跑累的时候，就微微打个盹，将鞋里的土抖落在地上，于是形成大土山。饿的时候，他就摘野果充饥。有时候夸父也煮饭，他用五块石头架锅，这五块石头，就成了五座鼎足而立的高山，有几千米高，这就是五岳。
夸父追着太阳跑，眼看离太阳越来越近，他的信心越来越强。但是越接近太阳，就渴得越厉害，已经不是捧河水就可以止渴的了。但是，他没有害怕，并且一直鼓励着自己，“快了，就要追上太阳了，人们的生活就会幸福了。”经过九天九夜，在太阳落山的地方，夸父终于追上了它。红彤彤、热辣辣的火球，就在夸父眼前，他的头上，万道金光，沐浴在他身上。
夸父无比欢欣地张开双臂，想把太阳抱住。可是太阳炽热异常，夸父感到又渴又累。他就跑到黄河边，一口气把黄河之水喝干，可是还是不解渴；于是他又跑到渭河边，把渭河水也喝光，仍不解渴；夸父又向北跑去，那里有纵横千里的大泽，大泽里的水足够夸父解渴。
但是，大泽太远，夸父还没有跑到大泽，就在半路上被渴死了。
夸父临死的时候，心里充满遗憾，他还牵挂着自己的族人，于是将自己手中的木杖扔出去。木杖落地的地方，顿时生出大片郁郁葱葱的桃林。这片桃林终年茂盛，为往来的过客遮荫，结出的鲜桃，为勤劳的人们解渴，让人们能够消除疲劳，精力充沛地踏上旅程。
等到罗周翰把故事讲完，寿春公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入梦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