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沈京没受到任何阻拦,就屁股冒烟儿窜了。
逃出那魔窟后,他先奔回宿舍,去掉那破烂的痰盂,再洗刷一番,换了一身洁净的衣服。
正当他准备休憩片刻时,手机响了,是白贝贝。
白贝贝不待他答话,先是劈头盖脸训斥一通,然后让他在五分钟之内赶到办公室。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沈京长叹一声,就准备大步流星加上快马加鞭,火速去见她。
可就在此时,他的舍友,白龙马蹄朝西,睡醒惺忪地出现了。
一看他那红肿的眼睛,沈京就明白,这半吊子昨晚又熬了一个通宵。他很礼貌地对白龙马蹄朝西微笑一下,算是打了个招呼。
然而,白龙马蹄朝西却一副愕然的神情,然后双腿一蹬,敏捷地跃向门口,堵住他的出路。
沈京惊愕不已,这肥猪竟然如此灵巧?真是不可思议!
在他愕然时,白龙马蹄朝西把那肥的流油的肚子一挺,双手叉腰,小眼一瞪,脖颈抻直,以一种睥睨天下的口气询问:“嘟,何方神圣,擅闯民宅,你可知罪?”
虽然昨晚见过一面,但并未言谈,沈京还是首次听这半吊子说话,没想到,他一开口就是戏词。看不出来,一头野猪,酸气冒的呼呼的。
“兄弟我是——”有事在身,沈京不想废话,准备开门见山自我介绍。
然而,不待他言尽,白龙马蹄朝西就粗暴打断,“你可知罪?”
他这气势汹汹的表情,似乎沈京不认罪,就必须灌辣椒水坐老虎凳烙铁戳心再加电击进行侍候了。
见状,沈京以为这半吊子是故意找茬儿,就淡然一笑,不予理睬,想绕过他出门而去。
但是,白龙马蹄朝西却大步一跨,再次横身阻拦。似乎感觉自己的气场不足,他就点燃一根烟,深吸一口,再昂首吐出一个个烟圈。之后,他很潇洒地把烟头塞入口中,烟嘴在外,再用力外吐,于是,烟雾就从那过滤嘴内缓缓飘出,依然是一个烟圈一个烟圈的。
这一手,把沈京赫住了,野,够野!他见过第一种喷烟圈的方式,但这种倒喷式,还是初次见识,看来,这半吊子是个老烟枪,还是个炸焦糊的老油条烟枪。
不过,他实在没时间欣赏舍友的烟枪技术,因为这半吊子已经耗费了他两分钟了。白贝贝可不是善茬儿,给他五分钟时间,已经是很宽容了。
“大哥,兄弟我知罪,我知罪,罪莫大焉,罪该万死!”他急忙道歉,“兄弟有急事,待有时间了,兄弟请大哥喝酒吃肉,赔礼道歉。”
“俗,俗不可耐!”白龙马蹄朝西一听说有酒喝有肉吃,取下那烟屁股抛到地上,一边流口水,一边严词呵斥,“你犯的是死罪,岂能是一顿酒肉就打发的?”
死罪?沈京苦笑,哥我都不知是啥罪,就要开刀问斩了,你姥姥的脚!
“大哥,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不俗,不俗。非但不俗,还高雅的很呢!”他陪着笑脸解释,“定了,就今晚!兄弟我现在就去买一斤酱猪肉,一斤酱驴肉,一斤酱牛肉,一斤酱肘子,一斤酱鸡肉,一斤酱狗肉……”
听着沈京报菜谱一般报了这么多硬菜,白龙马蹄朝西嘴角的涎水哗哗流出。可能感觉失态,他急忙把那三尺垂涎吸回口中,并深情的吞咽入腹,还在目光中逸散着馋虫,问:“咋都是酱的?就没炒的吗?就不能辣椒爆炒吗?对了,酒呢?”
“有酒,必须有酒,对了,啤酒还是白酒?”沈京笑嘻嘻问。显然这家伙上套了,因为他的态度和蔼多了。
可是,白龙马蹄朝西的脸就是屁股,突然之间,就又变成那副狰狞的面孔,再点燃一根烟,厉声道:“别套近乎,咱先捋清你的罪!”
“你知道你是什么罪吗?擅入民宅!法律保护私有财产,私有财产神圣不可侵犯……这是我的家,这房内都是我的财产……”白龙马蹄朝西果然是写小说的,虽然神神叨叨,但肚里的确有货,毫不夸张而言,就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法律知识也是顺嘴溜,鼓着那三寸不烂之舌,就如上课一般,教诲沈京。
沈京看看表,五分钟已经过去。他不能再逗留了,于是,就双手拉住白龙马蹄朝西那比猪腿还粗壮的左臂,想把他扯到一旁。可是,这半吊子竟然真是猪,沈京耗尽吃咪咪的劲儿竟然没能动他一分一毫。
这可糗大了,沈京心道,大哥,你好歹胳膊摆一下,给兄弟个面子。
白龙马蹄朝西似乎与他心有灵犀一点通,很给面子,左臂轻轻一摆,就把他甩了一个狗啃地。
被这半吊子如此侮辱,沈京怒发冲冠,真想动用神术,但出于职业道德,他就再次强忍,然后缓缓起身,陪着笑脸道:“大哥,真是好口才,好威武,简直文比诸葛亮,武比周公郎。”
顿了顿,他苦笑道:“大哥,小弟我真不知你究竟想干嘛?你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打骂后,让我先走,白贝贝那疯娘们儿在等我,兄弟刚来,谁都惹不起,兄弟需要装孙子啊!”
这番话,让白龙马蹄朝西先是一怔,接着用惊奇的表情凝视他,似乎听闻了一件咄咄怪事。之后,他猛抽一口烟,并从鼻孔内缓缓喷出一个个烟圈。这烟圈在空中飘逸片刻后,又被这半吊子吸到口中,然后再从鼻孔内喷出,还是烟圈。
沈京欲言又止,他实在没时间欣赏这半吊子表演了,但面对一个半精神病人,自己又不知该如何应对,无奈,只能是默默相视,无语凝噎。
“你认识白贝贝?”终于,白龙马蹄朝西喷雾后,疑惑询问。
“认识,非但认识,还熟悉的很。这不,她又来电话了。”沈京正要解释,白贝贝电话再催。他果然野,接通电话后第一句话就是,“大妈,哥我被白龙马蹄朝西堵房内了。”
对方半句未言,接着,沈京听到一阵忙音。他不知,白贝贝直接把手机摔地上了。
“白贝贝是你妈?哦,是你大妈?”白龙马蹄朝西更疑惑了,就问了一句相当拗口的话,“你是你爹的第几个二奶的私生子?”
沈京几乎被噎死,以最快的语速解释了自己的身份。话一完,他便泛着白眼,“呼哧呼哧”驴喘。
当听面前的小白脸竟然是自己舍友时,白龙马蹄朝西先是目瞪口呆,接着连抽三根烟,最后探手从腰里取下一个葫芦,麻溜儿地递到沈京手上,乐滋滋道:“不知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薄酒一葫,接风洗尘。”
沈京愕然,这半吊子,这屁股脸,变的也太快了吧!变色龙?简直就是变色腚啊!不管如何,人家算是认了自己这舍友,还很热情的接风,这是好现象啊!于是,他就顺手接过酒葫芦,灌了一口。
噗——
酒一入喉,他便稀里哗啦地喷出,喷了白龙马蹄朝西一脸。这是酒?分明就是辣椒水。
白龙马蹄朝西不但毫不介意,还抹一把脸上的酒汁,再把沾染酒汁的手指塞入口中舔舔,直到吮的干干净净,才满意的抽出。
“兄弟,这烧刀子,哥我又添加了一些辣椒水。”白龙马蹄朝西砸吧着嘴巴,一副很享受的表情,“够野吧?!”
话毕,他拎起酒葫芦对沈京一通猛灌,直到葫芦底朝天,才罢手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