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君”集团的珠宝展览会眨巴眼的功夫就来了，我堂堂一武警，居然还有机会登上T台，不知该称之为福还是祸。
嘉宾们应邀而来，却不见任何展台，他们一群一群地聚在展览中心的大厅里。有学问有身份的人当然不会叽叽喳喳地吵吵，但一片议论纷纷，使得展览还没开始，气氛就先活跃了起来。
日报、娱乐报、晚报等各大媒体都派了记者来，看来我们放出去的风声有了很好的效果，我躲在二楼的一扇门后面，看着人来人往，各种人与人之间，应酬不断，谈笑间，也分不出是真是假。
我在的地方是化妆间，既然没法拒绝上司，那我就好好抓住今天这个机会，是否能够从此摆脱公关部，也许今晚是个很重要的机遇。
顾天明打来电话，这家伙简直快把我饿死了，说好了今天给我这个大忙人送饭来，搞了半天还在汽车上颠簸着。
我：“你不会早出来点吗？你偏得自己吃了才舍得出来呀？”
顾天明一定很委屈，我总是一开口就气势汹汹，他说：“谁敢啊，你那一声‘哦’，我浑身都不过血我还敢吃饭呢，这不就赶来了，可堵车我也没办法，等等啊。”
其实是这样，顾天明今儿刚到学校的饭堂，我就打电话说饿了，他说还在食堂呢，稍等啊，“哦”的一声回答是我惯用的一招。那表示我的绝望和生气，如果听到“哦”之后，此人还没有改变状态，策马而来，那么就很有可能在在接下来的不留神处被我收拾得很惨。
我穿着一身今晚走秀的衣服，等会儿还要彩排一遍，衣服不能脱，否则妆就乱了，而且时间上也会来不及，我就穿着一双老北京布鞋踢踢踏踏地跑出来在一颗大树下等顾天明。
过了好一会，顾天明提着一盒便当，眯缝着双眼向我走来。他还是那样笑着，丝毫看不出来我因为等待而产生的怒火。
“唱戏呢？你们这不是展览吗，你穿着这衣服在这招蜂引蝶，不像话啊，不像话。”
不过他两手合起自然垂放放在腰前，这悠然自得的神态，再加上他四处打望的眼神，实在是体现不出他到底觉得我哪儿不像话。
我说：“我招一时，总比你好，每次出来都要打扮打扮，不然还不好意思见人了。饭呢，我早就饿惨了，从早上起就没吃东西，你有没有良心，真是的。”
他打开那盒明显是从便利店买来的便当，实际上我心里已经相当满足的，要知道他的确是来军事院校进修的，而不是来跟女孩儿约会的，而作为我的上线联络员，我已经占用了他本来就不太多的外出时间。
“罗森？罗森买的？哎呀，那肯定是糊糊的，湖南人就不爱吃糊糊的，放这么多淀粉。我坐哪儿吃啊？连个休息的椅子都没有。”
我四处察看了一下，果真是方圆几里以内，居然连个供路人休息的地方也没有。不过话说回来，除了我这个刚刚把钱都用来发扬风格的穷光蛋，来参加这种展览的，谁会在露天场合吃盒饭呀，谁有闲情在这儿漫步聊天呀。
“有办法，来来来，坐这儿！”顾天明把用来装便当的塑料袋一铺，在大树底下给我找了个好位子，如果这树不掉虫的话，倒真是个好位置。
“那我坐了啊，别人看我，可是你丢脸，一个女孩儿都照顾不好，做地板，吃便当，这种事你都做得出来。猴子你没救了。”
说着我就真坐下去了，其实坐下来我发现我轻松极了，想回归到一种原始的境界，想坐哪儿坐哪儿，想怎么吃就怎么吃。
郝天一从大门走进来，他微微翘起兰花指，指向我，看起来是一种礼节性的打招呼方式，“陈小姐，怎么坐在这儿吃饭啊。”
顾天明一定想不到，这位郝天一是何等人才能够伪装到一种脱胎换骨的状态，他怔怔地盯着郝天一的姿态看，似乎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说：“是啊，郝经理你说说，刘总真是不够大气，也不拨款给我们这些今晚为公司奉献的美少女们吃顿好的，这是不是偏心啊。刘总真是奇怪啊，奇怪。”
“诶，刘总一向不偏不倚，你可别瞎说，别瞎想。刘总啊，对谁都一样，特别是你们四个新进的翻译，特别公平，谁都一样。”
郝天一给我来了个近似放电的眼色，顾天明对这个怪人的怪异举动倒是见怪不怪了，看不出什么，还是一个人在那儿发愣。而我是知道郝天一身份的，他这么一说，这些日子以来悬着的一颗心终于可以稍稍放下来。
“诶，真是你们啊？”这厢还没说完，陆秋秋不知从哪儿有插了进来，她笑容诡异，是那种好像认定我和顾天明有一腿的笑容，她说：“上次我看到的真是你俩啊，我跟你们说我还跟了你们一段呢，还怕认错人，后来见你俩进了小棚子我就知趣了，走人，不打扰。”
还没等我做任何回答，陆秋秋就笑眯眯地走人了。
“你们这是在干嘛？”
这吃一顿饭，怎么就也能引发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呢？一个没招架住，又来一个。可是这个声音是陌生的，我从来没在公司听到过这么爽朗的声音。
一个女孩探过头来，我正好抬起头来，她的眼睛水灵灵的，让她看上去像位异域的公主。头发齐肩，脸上很干净，一看就是大户人家，这面容我在照片上不知道见过多少次了。
“是姗姗呀？您不是在国外度假吗？”郝天一很配合，因为他这时候说话实在很像一个奸臣在对一位公主说话。
这位“三小姐”就是刘姗，刘岩忠的小女儿，金蝉当年在南方师大的知己。她把手随意地搭在郝天一的肩上，看着我微笑，她很调皮，即使是跟这个显然没几个人喜欢的“娘娘腔”也这么自来熟。
“哎呀，郝大哥你管我呀！跟你说，国外我又不认识几个人，那儿的人又疯癫，不好玩儿，回来了。”
郝天一咳了几声，我发现刘姗这时候在盯着一言不发的顾天明看，而顾天明的眼神很飘渺，他似乎打算所有的人都走光了再继续跟我互相刺叨。
“三小姐，你都玩儿了几个月了才发现不好玩儿呀？是不是哪个外国帅哥追您追得太疯狂了，把你给吓回来了。”
刘姗给了郝天一一拳，可接着她说：“聪明啊！下次请你吃饭！”
“你长得真好看，很像我认识的一位故人。”
我再次从饭盒中抬起头来的时候，刘姗已经蹲在我面前了，我发现这样我很丢脸，像个八辈子没吃过饭的乞丐，周围除了比我还惨还没吃饭的顾天明以外，其他的人都能用高高在上的姿态俯视我们。
“是吗？您是传说中的刘家三小姐吗？您好。”我讪笑，我只能讪笑。
“你认识一个叫金蝉的女孩吗？”
我没想到刘姗这么直接，更没想到，还有人称金蝉为女孩。我先悄悄把饭咽了下去，以防我不小心喷笑出来，那可会弄脏了这个公主的脸。
“你……你说的，是我表姐吗？不会吧……”我吞吞吐吐，以现实口才一向过人的我太过惊讶。
“是啊！你真是她表妹啊，真是太巧了！自从你那个表姐撇下我们到军营里去找兵哥哥以后，我就再也没见过她了。打电话的时候还老说来看我，就是不见她来，没想到现在被我抓住一个人质，这下她可不敢不来看我了。”
她真的这样惦记着金蝉吗？金蝉其实也惦记着她，只是这份惦记，有多大的差别呢？我没法判断，我只是装作很饿，像一个木讷的小城姑娘，在没见过的大场面中表现得有些傻呆呆。
“我先走啦，到时候……联系你们吧。”刘姗站了起来，把她的路易斯威登皮包挎在肩上，跟我们招手说再见。
她的眼神似乎对一直沉默的顾天明有一种特殊的眷恋，而我则想起了金蝉曾经跟我说的，自从那一次在大学城摔进池塘，刘姗被戚程军的同学救上来了以后，这个美丽的富家公主就表现出一种越来越严重的恋军情节。
刘姗款款走入展览厅，郝天一也呆了好一会儿了，为了不让人猜疑，他也没有提示更多的什么，便也离我们而去。
树下又只剩下我和顾天明了，想到刚才他被抛弃在一边儿似的我就想笑，想到刘姗老盯着她看，我也想笑，实际上我当然笑了，而且笑得贼兮兮的。
我：“你惨了，惨了。”
顾天明莫名其妙，那一瞬间他真像一直天真可爱的卡通猴子，后来我每每想起来，就觉得心酸不已。
崭新的T形舞台，绚烂的灯光效果，在一曲古典音乐中，我提着娟帕，脚踩花盆底，缓缓从后台走出。
今晚的主题，要俗不俗，要雅也不够雅，但是讲究的就是个流行。
“梦回故宫”几个主题字前，是第一个上台的我，打扮成宫女模样，娟帕上绣上了一颗硕大的珍珠。要说宫女能用这么大的珍珠是不可能的，无非就是为了配合一下“珠宝展览”这个目的。
可以说，作为抛砖引玉的我，理所当然没有引起太大的轰动效应。
可无数的单反相机不会管你轰动不轰动，在所有活动一开始，他们就马不停蹄地工作起来，为了记录“精彩瞬间”而不吝内存。
闪光灯刺眼，我似乎看到许多认识的人，但台上台下，俨然两个世界。本来，我就是和他们两个世界的。
只有顾天明，只有一个人，让你明白，你的出现就是有意义的。顾天明点头，拍手，用少有的注视看着台上的我。他的那抹绿色，远远的几乎被人群淹没，却是最能让我开心的一抹绿色。
走完一圈，到后台换了衣服，很容易就找到了顾天明。由于我是公关部工作人员，出场也不过是为了今晚的走秀增加一点色彩，本来就不专业，接下来我便不用再重复出场，好戏就看她们的了。
顾天明手插在口袋里，他显得很闲适，闲适得忘了我们军人口袋不准插手的纪律。
顾天明：“火了啊，露露小姐，从此以后名扬天下，可火了啊。”
我：“火了才好！我也不用累死累活在公关部那么个破地方了，没准哪个大老板看上了我，以后我就可以当富婆了。知道什么是富婆吗？就是你们猴类永远无法成就的人物，就是一天可以画掉你一个月工资的人物。怎么样，羡慕吧？”
顾天明：“羡慕啊，下辈子我也当女的好了。”
我：“没出息，严重鄙视你。”
我们一路说笑，走到了台下观众席。
当音乐渐变成“故宫的记忆”时，我知道今晚的重头戏就要来了。
几位穿妃子服装的模特风姿妖娆，造型来来回回摆得我都心急了，她们终于收尾，步子仍然是婀娜多姿，但方向已经是朝里。
几个太监打扮的小厮，将一台精心制作的凤辇从台后缓缓抬出，上面的女子身穿凤袍，满身珠光宝气，纤纤玉手竟显高贵，气场可以说是风华绝代。
她不是专业模特，她是个残疾人，她坐在那儿，美丽却胜过了在场其他所有的模特。媒体的记者首先认出她来，她正是穆岚，穆雪的姐姐，在网络上被追捧的“最美丽教师”，今晚她真像一朵盛开的兰花，在一个梦里，向人们微笑。
“女士们，先生们，今天我们的模特中，有一位特殊的成员，她就是冒着生命危险在马路上抢救了学生性命的人民教师‘穆岚’女士。本次展览会，能请到穆岚女士，的确也是因为奇特的缘分。下面，首先有请穆岚女士的妹妹，本公司的公关部员工穆雪小姐讲话！”
走秀结束了，我看见那个昔日骄傲的女子，有些刻意压低了背脊，一路看着地板，走到了台前。穆雪，似乎在这短短的半个月长大了许多。
“各位朋友，穆雪不会说话，就简单地说几句吧，还请各位多多担待。”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丫头也学会了谦虚，竟然称自己“不会说话”了。
我看着穆雪，准备聆听她真心的感悟，她却停顿了一刻，有意无意向我这里看来。我想糟了，我跟她可是说好的，千万不能说是我给她借的钱，否则这下我受到表扬，说不定还会受到嘉奖，那可是会引发嫉妒的，她的那几个密友还是要面子的。
“我姐姐常说，人要活简单点儿。可是我总是想多赚点钱，想自己过得好一点儿，却没想到姐姐出事后，连动手术住院的钱也拿不出来。奢侈一旦养成习惯，人的心也就缺一块儿了。我真的很感谢那个在为难的时候把钱借给我的朋友，虽然她今天没有来，但是她的不计前嫌，我穆雪会记住一辈子的。”
穆雪把话筒递回给主持人，所有的人在为她鼓掌，而穆雪却哭了。
我们在最感人的时刻离开了现场，也可以说我们在最美好的时刻离开了人群，接下来的便显得枯燥无味了，这场展览会，我亲手策划，至于它怎么收场，就不是我的事了。我要做的，就是在忙完了这一场之后，好好度过这一天。
可是当我还拿着冰激凌在啃的时候，顾天明以比我还职业的敏感告诉我，我们又被跟踪了。这已经不是头一次了，虽然次数不多，但是“芙君”的警惕心明显很强。顾天明以不变应万变穿着武警武装看来还是把那帮子贼吓得不轻。
我很是佩服，如果不是顾天明在，我反跟踪的技巧还没来得及发挥估计就要惹出事来了。可是话说回来，不是他在这儿我也不会屡次被跟踪而察觉不到吧。
“厉害啊，我觉得当武警也有点儿可惜你了啊。”我用嘴不动的出声方法表示出对他的敬佩。
顾天明：“是吗？你都替我想好了更好的职业了么？”
我：“没错啊，保安啊！国家安全部保安。”
顾天明：“过奖过奖！”
我：“客气客气。”
好啊，刘康啊刘康，要么你就别吝啬，天天派人给跟着，吃饭上厕所睡觉洗澡你都能盯着。否则你就别想查出丁点儿蛛丝马迹来。
“我看短时间内没法甩掉，听我指挥！”顾天明说着就拉我进了一个宾馆。我眼角瞄到上面的楼层，很好，大概看得到底下四周一圈的环境。
我表示很欣赏：“行啊，咱们来个将计就计。”
看来默契真是上下级之间很重要的东西，到了部队我得管顾天明叫班长，到了这场局中，我又接受他的领导。理所当然，上下级，我得跟着领导走。没有公款，这种开支当然得敲诈领导了。
在一间视野开阔的机麻房间前，我们不约而同地说“这间不错，不错”。
“哎哟，我还是第一次看见有情侣选机麻房呢。”宾馆的服务生在一边儿打趣，那眼神简直就是欠揍。
“什么情侣啊，牌友牌友啊，玩儿累了，来你们这儿较量一番。”我很庆幸能在天津能找到一件有麻将单间的宾馆。要知道北方不同于南方，没那么多人爱打牌，北方人吃完饭唠嗑，南方人搓麻将。
过了一会儿就剩下我和顾天明坐在麻将桌边了，我们有一搭没一搭地和着麻将子，顾天明拿出一个二条，往桌上一扔：“我看了，这回是两个。”
我：“老被这么跟下去也不是回事，咱得甩了他们呀。”
顾天明：“不能甩，甩掉了他们能猜到。要让他们觉得你光明磊落不怕跟踪。”
“……”
我不能说这家伙站着说话不腰疼，因为他跟我呆在一起就意味着刚才在大街上一举一动也落在别人眼里，也没了自由。
我打出一个红中，那表示对他要求的“光明磊落”表示认可，我说：“芙君现在已经开始让我参加一些会议的翻译工作了，公关部这边的工作应该马上可以脱手了，我想知道上面是什么想法。”
顾天明：“最好不要拖，公安那儿有同志在你们传回来的资料和网上截获的信息中有新发现。芙君的一部分文件，被编码了，可没法找到原本。解不了。我想这对于侦破他们的贩毒渠道有很大的意义。”
我越来越感觉自己似乎走入了一场现代缉毒谍战，我虽然是外语高材生，但是密码这门学问我就懂点皮毛啊，于是压力又上了一个档次，但我不想在顾天明面前表现出来。
我知道我可以在这个“小黑猴”的面前表现出来，可如今他又多了一重身份，那么作为并肩战斗的同事，绝不能让对方听到你的叹息。
“放心，我有法子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是心虚的，我只能说是大概有法子了，人算不如天算，对于一场这样的较量，哪怕是金蝉来都不可能有十足的把握。
两个跟踪我们的家伙实在敬业，就在楼底下一家麦当劳喝着饮料盯着这边的门口。
“你怎么看见的？”我问的是他怎么就知道是哪两个人，而且这么清楚这俩人进了什么地方。
“我就是看见了，这是种直觉。我跟你说我们那儿有条巷子，里面一半一上的人都吸毒贩毒，我都有直觉，我分得出。”
我不再听他神神叨叨，站在窗边在窗帘后想亲自验证一下，可看了半天我也没有他的“知觉”功能。
顾天明打开电视，他提议：“十三，咱不如跟他们耗耗，别浪费了你上司我的钱啊，那可是血汗钱。”
我使劲点头，我说：“嗯嗯，耗耗，我建议看家庭伦理剧……”
于是外面的人不用想一定是紧张地盯着宾馆门口，而我俩则看电视，我们的闲情在这个时候显得有些滑稽，但是面对敌人我们乐于享受这种滑稽。
顾天明：“这是什么电视啊？这么暴力，不是这个打那个，就是那个推这个。”
我：“这不‘回家的诱惑’吗？咱芒果台首播的，这电视最近挺流行的。”
顾天明：“你们小女生就是喜欢看这种肥皂剧，肯定是两个女人爱上了同一个男人，你争我抢，死去活来，是不是？”
我：“哎哟，顾小明，你真是太神了，你应该去当编剧。”
为了表示我的奖励，我狠狠地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不用说，那响声很脆，听起来很过瘾。实际上自从从部队出来以后我还是收敛了不少，至少这回我没有直接再亲他一口，那样会很尴尬，浪漫是讲究的。
“见笑，见笑。”顾天明把两个手比成两个拳头装，在我眼前挥来挥去，突然报复性地也在我脑门上来了一下，“必须的！作为你这丫头的老乡加上级最擅长的就是逻辑推理。不过，点点啊，我说这种电视你还是别看的好。”
“为什么啊？其实我也不是很喜欢，我就想看看现在的人都喜欢看些什么。”
顾天明：“你瞧，暴力，里面的男性角色，对女性角色挥动他本应该用来奋勇杀敌的双拳；色情，里面的同一位男性角色和另一位女性角色搂在一起，在床上卿卿我我；单调，里面的一个女人打了另一个女人。反正就是，我怎么光看个片尾曲就看到这么多打打杀杀的场面啊。”
我笑了笑，看来他不愧是边界里驻守了几年的黑猴子，“顾小明，看来你离编辑还是有段距离！人家这是被欺辱媳妇儿的辛酸复仇史，严格来说，她后来应该不爱她的丈夫了，所以不算两个女人抢一个男人吧。唉，不过她好像又和另外一个女的抢另外一个男的。”
顾天明：“差不多差不多，看看，单单是剧情就把你这高材生都搞得是头昏脑胀，这多不利于身心健康啊！什么复仇史，这个报了仇，肯定另一个又得来找这个报仇，这种电视剧啊，就是刻意地渲染人性自私贪婪的一面。家庭和睦最重要，但是这种电视剧明显地违背了我们国家建设和谐社会的精神啊。我觉得应该封杀掉！这广电总局是怎么审片子的啊。”
我怔忡，我发现顾天明有时候讲出来的话是很有道理的，他从不说教，但你可以从他那儿明白许多道理，我说：“这事儿我觉得奇怪，怎么咱们国家的电视剧越拍越像韩剧了呢，但是这种电视剧还真是有魔力，看了这集你就想看下集，就想知道后面发生了什么。里边儿的剧情就像连环套，一个扣一个。大概这就是编辑的高明之处吧。”
顾天明：“其实，这样的电视剧在中国应该不算很多，编剧就是利用了这一点。当万事平静的时候，你得做出点儿不一样的甚至出格的事情才能吸引目光，就是要来点儿刺激的剧情刺激一下现代人麻木的神经。编剧的确高明，我自愧不如啊。”
七点多钟，万家灯火，晚饭过后，当我们确定了那俩家伙已经回去打报告后，麻将“较量”也宣告结束。
走在天津夜晚的街头，你会怀疑自己到底在哪个时代，这样的夜景，让人觉得太不真实，它梦幻得让人发昏，指想着就这样一路走下去。
可是我知道，今晚是不可能的，我们各自有着自己的任务，时间不会允许我们在夜灯下蹉跎时光。
我率先停了下来，这真是比下一个重要的决定还要难，我说：“你快坐车回去吧，晚上你们还要点名呢。你们那儿都是正规军，犯错了可把你赶回去啊。”
顾天明又把手插在口袋里，我很尽责地把它们拽了出来，放在两条裤缝旁，他的笑容也因此变得有些傻乎乎。
“那好吧。那……”顾天明张开双臂，那一刻我几乎要掉下眼泪，我发现自己原来这样多愁善感。
“自己要小心啊。”他在我的肩膀上轻轻拍打，我有些舍不得，像是睡着了一样，在他的肩膀上趴了好一会。
“没睡着吧？陈露同志，革命尚未成功啊。”
我猛锤他的背，我说：“放心！我走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