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梅枭墨急得团团转,原地跺脚,像是要把地面踏碎。他扳着手指一个一个数过去:“不是颂城,不是幽兰山谷……不是神光族,不是如是教,也不是八宝宗——难道?”他只觉得头皮发麻,突然用拳头使劲捶打自己的脑袋,吼道:“是霸王宗!该死,我早该想到是他们做的!”
先生微微低头,眼神低垂在脚下的浓雾中,“没有永恒的朋友,只有永恒的利益。”
梅枭墨似是认同他的观点,释怀般长舒一口气:“哎,还是当年在蒋家的时候舒坦……可惜那日子一去不复返啊!”
“下一步什么计划?”
“确认一下这事到底不是霸王宗做的。”梅枭墨微微一笑,转过脸用向日葵一样阳光的笑脸面对平静的男人:“如果真的是,那么计划实施的时候,就只能不顾情面地把它连窝端了。说起来……”他的笑容里多了一丝惆怅:“风云天的情况怎样了?”
先生轻轻摇头,面具遮着,梅枭墨看不到他此刻的脸色。
“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变成这样了呢……”话锋一转,梅枭墨又笑道:“咱这趟可没白走,探出霸王宗违背盟约袭击风云天,接着了九龙山跑出来的小白兔,顺带还帮你收了个徒弟——话说回来,她身手如何?今日你肯为她出手布下结界,估计是通过了你的考验?”
“不是也通过了你的考验么。”
梅枭墨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地笑道:“先生莫怪嘿,我是真忘了给她开药瓶的阵法……”
面对梅枭墨的死不认账,先生懒得纠正。他嘴角牵起一丝极淡、极淡的微笑。
小竹子,我倒要看看,你实战水平如何。
******
伊祁月的长发随风飘荡,用来束发的岫玉簪子已经被她拿在左手上。她没有别的东西可以作为武器,是了,自很久很久以前,直至现在,云玘是她唯一能看得上的武器。
她的目光却落在前方蒋少君的身上,确切地说,是他手中拿着的重剑。
剑刃宽厚,剑尖却锋利无比,饰有七彩珠、九华玉,花纹考究。当他的手握住剑柄时,剑刃上隐有霞光流动。
赤霄剑。
与书中说得一模一样,与她记忆中的也一模一样。
剑刃上窜出灰色的器灵,在空中飘荡,如同黑夜一般隐晦,它们飘散开来,沿着山洞的四壁渐渐向更幽深处探索,伊祁月蹑手蹑脚地跟在他身后,地面湿漉漉的苔藓上只有她小巧的脚印。
他已很厉害了。
器灵最大的特点就是行踪飘忽、难以捉摸,因此那些自以为有阵法保护而放松警惕的、八宝宗的喽啰们可就遭了殃。他们在无声无息间失去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可想要如此精确地控制器灵实在消耗元力,挺进了大概百米深的时候,蒋少君的额头上已经染了一层薄汗。伊祁月轻轻拍拍他的肩膀,柔柔一笑:“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如何?”
蒋少君瞥她一眼,脚步放缓。伊祁月身形飘如清风,功法运转至巅峰,身轻如燕,攀洞府上缘再掠入更深处。她鬼魅般轻盈的步法让蒋少君眼中闪过一抹惊异,他迅速跟上,守卫和暗哨都保持着原有的姿势,却已经没了气息。
她是用手上的簪子刺入敌方死穴,一击毙命。
可不是所有八宝宗的元修都可以拿喽啰两字概括,先生只允诺防止八宝宗高层出面阻止,可没说屏蔽所有人。
这不,一团黑雾散去,露出个青衣女人。
“蒋绯!你找死!”女人嘶吼着,双手一挥,便有无数黑雾聚拢在一处,凝成两只漆黑的爪子,向蒋少君的胸口狠狠抓去!
“大先锋,好久不见。”
此人虽为女子,蒋少君却无半分轻视,他没想到八宝宗会将她留在此处。两人从未交过手,但蒋少君知道,想要胜她不容易!况且,她还是个修魔者……
“月姑娘,你先进去救人,这儿交给我。”说着,蒋少君抬剑一荡,正格开她的一道爪击!
“你小心!”伊祁月话音未落,人已飘出去,谁承想大先锋借力后窜,突然转身对着伊祁月背心一抓!
破风声追来!伊祁月知道蒋少君这么傲气的人都无法片刻解决的对手,自己挨上就得完蛋!黑爪已现眼前,她无法躲避,唯有抬起左手——
“天地元气听我号令!”玉玦浮现在左手上,贴着她的掌心释放出奇异的乳白色光芒!阵法凝成,阵石撤离,一片狼藉……
大先锋毫发未损,眯着眼看向破碎的四壁,和一道终究消失了的身影。
什么样的阵法,才能化解自己的力量至大阵的四面八方?她未想清楚,身后已寒气凛然,她转过头,瞧见蒋少君的一袭红衣无风自鼓,右手上的赤霄剑流光熠熠,剑灵呼啸,自四面八方包抄而来。
“你自己找死,我就陪你玩玩!”
大先锋说着,眼睛一瞪,瞳孔处一点红芒扩散开,充满整个眼球。
阵法高下,与精妙程度相关,也与使用者的能力相关,此时的伊祁月对比大先锋可以说是手无缚鸡之力,因此她勾勒出的阵法也并非对方所想那般完全分散了全部力量。十成力道,她分散出去九成,剩下一成可结结实实打在她身上,以至于她的整个左臂完全麻木。
但是不要紧,她还有右手。
强大的力量爆裂让后方的敌人戒备森严,面对那些双目赤红的修魔者,饶是伊祁月早经过大风大浪,也有些头皮发麻。不过好在后方再没有入大先锋般的厉害角色,她应着前日先生的指点逐一攻破,一点一点接近珉耀宗给的方向。
“噗,哈哈……”逍遥笑声雄浑,疼得他整个人也筛糠一样抖动,“我?她?得了!”
蘸了盐水的鞭子抽在他身上,一名狱卒已抽打得气喘吁吁;另十余名狱卒围着珉耀宗,七手八脚惊慌尖叫的小丫头压在石壁上,撕裂她的紧身衣。
逍遥却仍有闲心继续回答她的问题:“那种比黄金龙的骨头都硬的豆芽菜,我才没兴趣呢!”
“说得正是,死乌鸦,姑奶奶对你也没兴趣!”
云玘脱手,啪地击碎锁住他的大铁锁,一直插进后面坚硬的墙壁上,留下一片蜘蛛网般细细密密的裂痕;再一抬手,云玘应召唤飞回她的手中,伊祁月腾挪一番,一把将满脸泪痕的珉耀宗揽入怀中。
面对数十名修魔者的围攻,她豪气干云:“姑奶奶就是……比那龙骨都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