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少君看上去冷冷的一个人,许芳明知他如此,也不恼,只是陪着笑,挽着他的手臂往武陵峰的方向走:“走嘛,跟我一起御剑,去见掌门好不好?”
闻言,蒋少君脚步一顿,细碎的日光透过小路边缘的树叶缝隙照射在他的脑袋上,他问:“去见师父做什么?”
许芳围着他转了个圈,亲昵地捏捏他的脸,笑着说:“当然是回去拜见未来的丈人呀!我在圣剑门呆了三年了,也该回家看看了嘛。”不等蒋少君回应,许芳又撒娇:“君哥哥,走嘛,走嘛!”
蒋少君犹豫了一下,最终拗不过她,随她一同上了武陵峰。
在清云峰上,梅枭墨就是个跟伊祁月从早到晚抢果子吃的小孩子心态,可坐在武陵峰的掌门宝座上,他一脸牲畜无害的笑容却让所有人不敢与之抗衡。
梅枭墨本就是个闲不住的人,随随便便就给自己放了一个月的假就在他跑到清云峰上射猎古异兽满足口腹之欲大快朵颐之时,长老们早叫苦不迭。如今他回来了,一个时辰都不到,就把长老们纠结了半个月的大事小情一一梳理解决。
他伸个懒腰,大笔一丢,就想往屋里跑,蘸饱了墨汁的毛笔刚脱手,他就看见许芳扯着蒋少君风风火火冲进了门。
“弟子许芳,参见掌门!”许芳说着,咣当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
蒋少君单膝跪地,不卑不亢:“参见吾师。”
“起来吧起来吧——”梅枭墨和蔼对许芳说,接着厉喝道:“姓蒋的,谁准许你起来?”
许芳站起来,盈盈一笑,道:“掌门,君哥哥怎么就惹了您不快,眼见得就入夏了,大好光阴呢,怎的跟他置气呢。”她这话,半是撒娇,半似央求,梅枭墨竟真不再阻拦,气呼呼地对蒋少君挥挥手,叫他起身。
蒋少君伸手搡了许芳一下,垂首不动。
“小丫头也是的,少君这么大的人,我还能把他怎么样似的。”说着,梅枭墨摸摸鼻子,没等许芳笑出来,自己却哈哈哈个不停,然后问:“什么事,还要你亲自跑一趟?”
瞧这架势,梅枭墨对许芳十分尊重。
许芳腼腆地笑笑,小声说:“芳儿有些……嗯,想家了,也希望少君能跟我一起回家,拜谒双亲。”说着说着,她竟又有些脸红,往后退了小半步,把自己半塞进蒋少君怀里。
蒋少君没躲,伸手揽住她的纤腰,嗫嚅着:“师父……答应着吧。”
梅枭墨抚掌大笑,一蹬腿跳到两人身前,道:“想不到,你这妮子将我不成器的徒儿吃得死死得,罢了罢了,既然是面见双亲,自然不可怠慢。我会命两名长老携随从带足了贺礼前去,三日后出发——混小子,为师等着吃你的酒席!”
于是许芳欢天喜地地拽着蒋少君往回走,御剑而飞的刹那,蒋少君回过头,瞧见梅枭墨脸色凝重,对他微微点了个头。蒋少君眨眨眼表示了解,旋即与许芳化为两道光芒疾驰而去。
片刻后,雾气聚拢在梅枭墨身侧,而后散开。
彦柩哲问:“计划可定?”
梅枭墨笑道:“一切就绪。”
雾气再聚,带着彦柩哲的身体和声音,重归平静。
爬山这种事情伊祁月已经不怕了,不过想要在茫茫大山里找到一个小姑娘还真不容易,她从天亮找到天黑,歇了一夜,再从天蒙蒙亮找到大中午,才终于到了第三十七脉。
山上很多眉目清秀的青年弟子,男的直接赤着上身,只穿一条宽松的长裤,在怪石投下的阴影里汗流浃背地扒饭;女生们也只穿着贴身的背心,三五成群地坐在树荫下,一边说说笑笑一边吃饭。
伊祁月找了很久,找到这些训练的弟子吃完了饭重新操练起来,也没有找到珉耀宗。
她一拍脑门,耀宗已经达到了可以跟着大部队出去做任务,怎么还能在这些锻体的寻常弟子中呢?她赶紧往前走,可这些弟子们不干了,纷纷围拢过来,叽叽喳喳问长问短,要她自报家门。
伊祁月只好说,我是清云峰先生的弟子。
年轻的弟子们哄笑开来,闲言碎语混杂在不怀好意的笑声里,有人说“那怪老头,收了个顶激灵的女徒弟,也不知是干什么哩!”有人说“你好好滴干什么给他当徒弟,给你多少钱?”还有人说“你闯入了清云峰?别逗了,有谁能进的去呢?”
伊祁月脸色有些阴沉。
在清云峰跟师父呆了近一年,她都忘了。
圣剑门的这些寻常弟子,哪怕是那些不可一世的长老们心目中,清云峰主人就是个好吃懒做的怪老头。可不是身材颀长武功奇高脑洞奇大的面具帅哥。
她运足了气息,身子一震,便将身周弟子震得平平向后挪了至少三步的距离,刚刚的怪笑被轻咦和阵阵倒吸冷气的声音打破,伊祁月已平息了刚刚涌上的怒火,她强迫自己笑起来,语气却十分不善:“我是来找人,不是来跟你们打架。珉耀宗在哪里?”
那些弟子基本也就是达到了鬼灵宝鉴的第一段,怎是伊祁月的对手,被他这一震骇得面面相觑,一个胆子大一点的男生指了方向,颤抖着说:“耀宗师姐……在山顶参悟……”
“多谢了。”话虽这样说,他们可以一点都没听出伊祁月语气里有谢意。
她的身影一闪而逝,年轻的弟子们渐渐散去,却仍在小声交谈着。
珉耀宗果然在山顶上,当着正午的烈日。
她斜斜地站在树梢上,树枝随风摇摆,她的脚却带动着身体如黏在树上、成为树的一部分似的。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
伊祁月气喘吁吁地登上山顶,就看见她纵身一跃,落在地上,也香汗淋漓。
两个小姑娘相视一笑。
“你怎么来了?”珉耀宗迎上来,刚想去握她的手,却又闪电般缩回,害羞地说:“我……练了一上午,手脏。”
伊祁月怎么会嫌弃呢,随手一探,直接与她来了个结结实实的拥抱:“能找到你太好了!师父放我出来玩,我不知道去哪,当然来找你。”
“正好我也觉得修炼得枯燥哩!”珉耀宗挠挠头,说,“像我们这些超过固化段的,就算不得寻常弟子,而是精英,可以加入武陵峰,不过闲暇时候还可以回到自己当初的山头来修炼。”
伊祁月这才知道,原来珉耀宗也早到了固化段。可是她与蒋少君的实力相拼,可算是天差地别。
虽说伊祁月与珉耀宗只是搭救逍遥的时候见过一面,可彼此都很对路,一个中午加下午的谈天说地,相见恨晚。伊祁月不透露先生的情况,珉耀宗也不问,入夜,伊祁月带着珉耀宗从山脚抓了鱼,生火烤熟,一边吃一边笑得很开心。
正这时候,伊祁月突然一凛,她感知到一重奇异的元力波动,瞬间回头,看见珉玉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阴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