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苏云——逃无可逃
接下来,哥哥仍然很忙,但每天都会来我这里坐坐。他努力让我高兴,我也努力配合,让自己看起来开心,可更多的时候是沉默。他没有谈汪诗诗,我也没有问,日子就这样如失去颜色一般飘过,我不敢问“锦绣芙蓉”的近况,也尽量回避墨庄,尽管郑妈妈多次打来电话让我回去,我都借口工作忙推掉。我也回避程家贤,尽管程家贤给我打来电话或发来短信,我一律屏蔽。我让自己忙绿,让大脑少一点空闲。我就是一只鸵鸟,以为这样就是安全,殊不知只是自欺欺人。
我仍然清晰的记得那是五月最末一天的早晨,宋墨急冲冲的来了,他的脸上有着一股决绝的斗志。他让我收好行礼,我问他干嘛。他兴奋的说:“微微,我们走吧。”
“到哪里去?”我不敢确定宋墨的孤注一掷。
“我收到我毕业实习公司的邀请,我们离开这里,安静的生活,不管了。”他手上的劲很大,捏的我发疼。
“不管什么?宋爸爸怎么办?郑妈妈怎么办?还有锦绣芙蓉怎么办?-------”我争辩着,我是在怀疑他和我的决心。
他打断我,不容置疑的说:“微微,快点,不用担心,我们的机票是十点钟。”
怎么不担心,但每个人心底都有一股疯狂的劲。我们简单的收拾,前往机场。我知道我们是自私了,但我们执拗的认为我们应该为自己努力过。
宋墨的手机一直在响,他索性关机,一会我的手机开始呐喊,是我妈妈的电话。我不安的接通,妈妈焦急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那个声音是那样的急切、苍老“微微,你们在哪里,赶快回去,你宋爸爸心脏病发了,在医院急救,情况很不好。”
我们赶到医院时,宋爸爸还在急救室,郑妈妈在走廊的椅子上抽泣。她看到我们向我们伸出手,我发觉她一直抖个不停。我找不到安慰的话,自责更是让我难以张口。
“对不起,对不起------”我哽咽着。
“孩子不关你的事。”郑妈妈摇摇头。
听后我更是难以自处。我祈求上苍垂怜,希望宋爸爸能渡过难关,宋墨疲倦的瘫软在凳子上,双手覆面。我知道他一定很难过,我没有勇气安慰他们中的任何一个,如果可以我想离开这里,我想关闭自己的耳朵、眼睛,放空一切。
可我能做的是祈求宋爸爸醒来,漫长的等待,是心灵的煎熬。我害怕极了,甚至听得到自己的心跳。
可是上天还是残酷的,宋爸爸就这样走了。
那是一段多么混乱的日子,我知道我将永远背负良心的自责,这沉重的十字架架住的还有宋墨。
郑妈妈病倒了,公司危机四伏,可我却不敢去照顾郑妈妈,更不敢问宋墨公司的事情。我从没有看见过那样颓废无助的宋墨,一向神采飞扬的他,了无生气,那是一段太过灰暗的日子。
汪诗诗就像一道阳光洒向我们晦暗的心里。她以宋墨同学的身份帮助宋墨料理宋爸爸的身后事,而又是那样自然;她不辞辛苦的照顾郑妈妈,而又是那样的体贴;她为宋氏贷款奔走,而又是那样尽心------甚至于我,也照顾有佳,她温婉善良,不求回报,让我汗颜。
她叫我微微,说羡慕我,让我多陪陪宋墨,现在是宋墨最艰难的时候。而我只是在无人的时候,独自流泪;在黑暗的夜里,难以入睡。我什么都做不了,我才知道我照顾不了宋墨,虽然我那么爱他,可是在最关键的时刻,我不能如一个女人一样用温暖的胸怀慰藉受伤的他,我还是如一个孩子一般惊恐生活的巨变,我自己都挣脱不了罪孽,又如何去解救他。
贷款迟迟不能批,公司的董事会准备把宋墨踢出局。宋墨无法放弃公司,这是他能守住宋爸爸的唯一精神寄托。
看着挣扎的宋墨,我心如刀绞。
我知道宋爸爸的离世,已经让我和宋墨背上了道德的十字架,我们的爱情沾染上了至亲的血泪,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在汪诗诗又一次与我的相见中,我恳切她帮助宋墨,希望能尽快把贷款批下来,汪诗诗只是无力的摇头,对我说:“我爸爸是一个很固执的人,他一向会权衡利弊,他在等待宋墨的选择。”我幽幽的说:“你好好的陪着宋墨吧!我与他是不可能的了。”汪诗诗安慰我,我逼着眼泪回流对她说:“请照顾好他吧,他是一个很好的人。”我知道我应该做出决定。
在又一个失眠的夜里,我拨通了程家贤的电话。我问他,那天晚上说的是真的吗?问他愿意和我结婚,带我走吗?夜很安静,我甚至能听见程家贤的呼吸声,久到让我为自己的无礼无地自容时,他冷冷的说:“希望你不是说的梦话。”
第二天早晨,在楼下我看见了程家贤,还有他旁边一地的烟头。
我们一路无语,在民政局门口,他看着我说:“你还可以回头。”我摇摇头,率先走了进去,比我想的容易。当红色的本子戳上钢印,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其实,这只是暴风雨前的片刻宁静。
宋墨猩红着眼,“微微,你怎么可以这样?”
妈妈对于我也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愤怒:“希望你不要为自己的冲动后悔。”
我众叛亲离,狼狈的逃往程家贤为我搭建的堡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