铜柳巷子深,远知酒味浓。
铜柳巷是远近闻名的酒巷子,只进去不到一刻钟,出来也比定满身酒香,经久不去。
豪华的车辆驶过光滑的青石板,因为路面不平而咔咔作响。
道路两旁的买酒铺子里出来倒水的年轻伙计目不斜视,像是根本没有将这马车里的人放在眼里。
要是你天天看见那些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在你门前来来往往,有的甚至是一副酒鬼模样,想必你也无感了。
马车骨碌碌停在一家毫无特点的铺子门口,管家一溜小跑着进去,过了不多久就抱了一个用红封盖住的酒坛子跑出来,显然是熟客了。
因为看见了马车的精致,门前排起长队的客人也没有多说什么。
“抱进来!”马车里赫术城的声音平淡如水,十分自然。
管家没有一丝犹豫,也没有掀开帘子,径直将酒坛子往车里一塞,感到坛子脱手,撩起袖子,脸上抑制不住的笑意,喊了一声:“回府!”
“哎!”马夫应了一声,鞭子抽打声又重新响起。
啊呀,管家现在的心情好得不得了,感叹一声:夫人和大人可是冷战多少年了!别人不知道,他还能不知道吗!唉,也不知道大人是怎么想的,明明这么多年没有纳妾,应该是心里还有夫人的啊,怎么能这么多年对夫人不闻不问呢?
害我一个管家跟着操心好多年!
赫术城面无表情看着怀里这个多出来的坛子,心里复杂到不行。
他不爱秦琪,是的,他不爱。
他其实是一个纯情的人,赫晟就是这样的,说起来还是家族遗传。
不过真遗憾,他的心动得早了点,死得也早了点。还来不及将放在顾蓉身上的爱分出来一点赠送给秦琪,心却没了声息。
他对她只有愧疚,哪怕他根本不后悔将“赫晟”推上死路,但他知道,他欠了秦琪一个儿子,更可笑的是,这还是他自己的亲生骨血,要说不可惜是假的,只是没那么悲痛。
你说他这一生欠了多少人呢?他也不知道,但他知道,他欠秦琪的,一生也还不了了……
记得可汗还这么安慰过自己:“也说不定呢?诈尸不就行了?”
呵呵,这办法倒是可行……吗?!
可汗大人还补充了一句:“也不是没见过,竺国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以前听不懂,现在听懂了,只剩下惊悚……!
……
赫晟一早醒来,就发现哪有不对劲?
嘿!说休息他们还真的休息上了是吗?一群胆大妄为的人!
赫晟气哄哄起身,脸色阴沉的要滴出水来,想着要将这群不知好歹的兵好好鞭挞一番!特别是那个赫廉威,当我说的话都是耳旁风吗!
嗯嗯,让他跑着去戍边好了,慢了也没关系,他会原谅他的,哦不,他会体谅他的。
反正也没多远了,骑马也不过半个月而已……就算误了战事,那也是这小子运气好,连打仗都能缺席。
赫晟越想越觉得可行,急匆匆套上外衣,用隔夜的茶水漱口后,就看见了这样的一幕。
安琬坐在阳光下,似乎能看见脸上短短的茸毛,凤眼弯弯,不知谈到了什么有趣的事,笑得跟阳光一样灿烂。
安琬对面也坐着一名女子,头发散在身后,只用一个简陋的木簪固定住,不是安琬那种夫人用的发髻,想来是未婚吧,长得英气好看,举手投足间散发着随性,眼睛不是很大,但也绝对不小了,颇具几分灵气。
也不知道她们在谈论着什么,如此乐不可支。
正好奇猜测着,不知从哪传来嘿咻嘿咻的声音,赫晟闻声望去。
哦!原来那一群不知好歹的人都在干苦力呐!看来也并是那么可气了。
赫晟一大早总算是有了好心情,背着手装作十分悠闲地向安琬她们走去。
“夫人何时来的?”
安琬一顿,因为是坐在草垛上,看赫晟就不得不仰着脑袋,不大舒服,还是体面的道:“夜里来的,也不好意思打搅将军美梦,就没让人去禀告。”
“嗯。”赫晟点头,脸上的神色淡淡的。
安琬没什么,早就习惯了他不怎么上心的表情。
她身旁的女子也抬起头去看赫晟就先是仰头,只看到一个壮硕的身影,双手背到后面去,更凌厉些,俩条腿修长,隔着衣裤,看不太清楚。
待发现来人比想象中要高之后,又勉强抬高了头,看见赫晟那一张迷倒万千的俊脸,一顿,又发觉旁边坐着安琬,不好再看,送上一个微笑,移开了目光。
这时安琬又道:“将军,我来时一辆马车出了问题,正好遇见唐默唐小姐,唐小姐用她的马车帮我运了一马车货物,到了军营,不好再麻烦人家,就让军士们帮忙卸下来,跟将军带来的混在一起带去边城……呃,就是怕将军怪罪我私自做主……”
“不麻烦,我挺开心的,夫人要是想使唤他们,我绝无意见!”
……“好!谢谢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