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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晓风残月入华清——华清池

华清池坐落于骊山脚下,骊山是秦岭的一条支脉,满山松柏青翠欲滴,远远望去,犹如一匹黑色骏马,古代称黑马为“骊”,故名“骊山”。这里因为有唐玄宗和杨贵妃的传说而名声远播,其实它的历史还要悠久得多了。相传早在西周时期,周幽王就曾在此建骊宫;后世的秦始皇、汉武帝也都在这里建立行宫。唐代在这里更是大兴土木,特别是唐玄宗天宝年间修建的宫殿楼阁更为豪华,并正式改名为“华清宫”。提起华清宫,今人最先想起的就是李隆基和杨玉环。唐代后期的诗人们,往往也在这里发思古之怀想。

唐诗人写华清宫的作品很多,以杜牧《过华清宫》最广为人知:

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

杜牧与李商隐齐名,世称“小李杜”。他写杨贵妃喜吃鲜荔枝,唐明皇命蜀中、南海进献,驿骑传送,六七日问飞驰数千里,送到长安,色味未变的典故,以“一骑红尘”与“妃子笑”之间的戏剧性冲突为中心组织全诗,“一骑”急驰,华清宫于门,从山下到山顶一重重为他敞开,谁都会认为这是飞送关于军国大事的紧急情报,怎能设想那是为贵妃来送荔枝!

“妃子笑”三字,更是有意使读者产生联想,周幽王的烽火台也在骊山顶上。“褒妃一笑倾周”的历史难道又重演了吗?

古人往往把国破家亡的原因归于女性,这显然是不公平的,实际上对玄宗与贵妃之间的爱情故事,历来就有许多不同的评论。杨玉环原为玄宗第十八子寿王李瑁之妃。唐开元二十四年(736),十八岁的杨玉环被五十三岁的公公看中,经过一番周折,选入宫中,纳为贵妃。李隆基与杨玉环从此拉开爱情罗曼史的序幕。尔后每逢冬季,唐玄宗便带着杨贵妃来华清宫居住。华清池有一贵妃池“海棠汤”,是当年杨贵妃沐浴的地方。想当年,在海棠汤里,水气朦胧,杨贵妃轻歌曼舞,雾一样轻盈。半裸出浴的贵妃,妩媚着,娇羞着,温柔着,影在水里,涟漪荡漾。柔媚的杨玉环令李隆基心旌也荡漾起来。长杨玉环三十多岁的李隆基,“从此君王不早朝”(《长恨歌》白居易),在华清宫里乐不思蜀,流连忘返。华清宫成为当时另一个政治中心。在华清宫与杨玉环相处的日子里,李隆基将自己另一方面的才华发挥到极致,那就是音乐。能歌善舞的杨玉环激活了李隆基的音乐天赋,令他大有知音恨晚之感。

李隆基与杨玉环日夜欢歌,没有想到一场阴谋正在酝酿。安史之乱,惊破了这一池春梦,大唐王朝由盛而衰,歌舞升平也一夜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杨玉环,皇帝最心爱的女人也成了牺牲品。一条白绫将一个美丽的生命结束在马嵬坡的老榆树下,一段缠绵的爱情故事以悲剧结束了。大唐的大厦开始坍塌。那一轮太阳,从景象峥嵘的中天,坠入黑暗的深渊,接下来是无尽的刀光剑影。面对华清池,古往今来的许多文人常发怀古之幽情。李商隐的《华清官》:

华清恩幸古无伦,犹恐蛾眉不胜人。

未免被他褒女笑,只教天子暂蒙尘。

在诗中李商隐对杨玉环进行了无情的讽刺,也将大唐衰落的责任尽归于她。这显然是不公平的。一个娇柔的女子的孱弱双肩,又如何挑得起大唐兴衰的重责呢?对于李杨爱情与大唐兴衰的评价,白居易显然要公允一些。他的长诗以“长恨歌”为题就含有着美好爱情不得长久而遗恨的韵味。但是诗中的讽刺之意也是很明显的:

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

杨家有女初长成,养在深闺人未识。

天生丽质难自弃,一朝选在君王侧。

回眸一笑百媚生,六官粉黛无颜色。

春寒赐浴华清池,温泉水滑洗凝脂。

侍儿扶起娇无力,始是新承恩泽时。

云鬓花颜金步摇,芙蓉帐暖度春宵。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

承欢侍宴无闲暇,春从春游夜专夜。

后宫佳丽三千人,三千宠爱在一身。

金屋妆成娇侍夜,玉楼宴罢醉和春。

姊妹弟兄皆列土,可怜光彩生门户。

遂令天下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

骊宫高处入青云,仙乐风飘处处闻。

缓歌慢舞凝丝竹,尽日君王看不足。

渔阳辑鼓动地来,惊破霓裳羽衣曲。

九重城阙烟尘生,千乘万骑西南行。

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百余里。

六军不发无奈何,宛转蛾眉马前死。

花钿委地无人收,翠翘金雀玉搔头。

君王掩面救不得,旧看血泪相和流。

黄埃散漫风萧索,云栈萦纡登剑阁。

峨嵋山下少人行,旌旗无光日色薄。

蜀江水碧蜀山青,圣主朝朝暮暮情。

行宫见月伤心色,夜雨闻铃肠断声。

天旋日转回龙驭,到此踌躇不能去。

马嵬坡下泥土中,不见玉颜空死处。

君臣相顾尽沾衣,东望都门信马归。

归来池苑皆依旧,太液芙蓉未央柳。

芙蓉如面柳如眉,对此如何不泪垂。

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

西宫南内多秋草,落叶满阶红不扫。

梨园弟子白发新,椒房阿监青娥老。

夕殿萤飞思悄然,孤灯挑尽未成眠。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鸳鸯瓦冷霜华重,翡翠衾寒谁与共。

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来入梦。

临邛道士鸿都客,能以精诚致魂魄。

为感君王展转思,遂教方士殷勤觅。

排空驭气奔如电,升天入地求之遍。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忽闻海上有仙山,山在虚无缥渺间。

楼阁玲珑五云起,其中绰约多仙子。

中有一人字太真,雪肤花貌参差是。

金阙西厢叩玉扃,转教小玉报双成。

闻道汉家天子使,九华帐里梦魂惊。

揽衣推枕起徘徊,珠箔银屏迤逦开。

云鬓半偏新睡觉,花冠不整下堂来。

风吹仙袂飘飘举,犹似霓裳羽衣舞。

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

含情凝睇谢君王,一别音容两渺茫。

昭阳殿里恩爱绝,蓬莱宫中日月长。

回头下望人寰处,不见长安见尘雾。

唯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

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

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

临别殷勤重寄词,词中有誓两心知。

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

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

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

唐代以后,宋元明清历代都有写李杨故事的文学作品,其中有不少替杨玉环翻案鸣不平的,清代的洪升创作《长生殿》更是对他们之间的真挚爱情大加歌颂。洪升本是一位同情民生疾苦的作家,歌颂李杨爱情又不免要写其给老百姓带来的灾难,《长生殿》中便包含着难以自圆其说的矛盾。对于杨玉环的评价,人们争议较大。对于李隆基好色误国,人们的评价态度基本是一致的:玄宗是一位风流皇帝,占了情场,乱了朝纲。

如今杨贵妃墓位于兴平县马嵬坡,保留着许多唐宋以来历代文人墨客的诗作碑石。新塑的汉白玉杨贵妃像,亭亭玉立,高三点八米,象征这位绝色佳人三十八年的青春年华。杨贵妃的另一尊汉白玉塑像就在这华清池里,她目光忧郁地望着,仿佛欲向人们证明自己的清白,又仿佛是对“女人是祸水”这一断言默默进行着抗争。骊山老君殿前相传李隆基和杨玉环共同栽下的两棵老树,还在低声诉说那首不该远去的《长恨歌》。

再读一下唐诗人杜常的《华清宫》吧,所有的感慨尽在其中了:

行尽江南数十程,晓星残月入华清。

朝元阁上西风急,都入长杨作雨声。

旅行指南

阿房宫和始皇陵

阿房宫是秦王朝宫殿,唐代杜牧的《阿房宫赋》曾极力描写过它的华丽。遗址在今西安西郊十五公里的阿房村一带。如今在西安西郊同样有一座仿修的秦阿房宫,它是在阿房宫遗址上兴建的,艺术地再现了阿房宫前殿、兰池宫、六国宫室等众多建筑,气势宏伟,锦绣壮观。

秦始皇陵墓位于临潼县城东五公里处,南靠骊山,北临渭水。陵高七十六米,远远望去,犹如一座山丘。秦始皇即位第二年就动用了七十多万人为他修建陵墓,前后长达三十六年之久。墓中建有宫殿,设百官位次,放珍珠宝石。以石椁为游棺,以水银为百川江河大海,上有日月星辰,下有山川地理,意为头顶苍天,脚踏大地,死后仍唯我独尊,天下第一。墓中还用人鱼膏做成蜡烛照明,以示长明不灭。历来有许多人欲盗始皇墓,皆被墓里的毒气熏死。据说,秦始皇墓里放了水银,还设有机关弩矢,因而没有被盗,至今里面还藏有许多千古之谜。

如今,人们根据历史记载的情况,仿造了一个秦陵地宫。它位于秦始皇陵西侧,地宫建筑者利用光学电子、工艺美术、雕塑等多种手段和形式,以横剖纵贯等手法,立体再现了秦始皇陵的面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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