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四
眼前一抹黑,是墨一般的黑。
仿佛是天籁处遥遥传来袅袅的声音:“你们藏好了吗?”余音袅绕。“哦,我们藏好了。”幻调皮地答应了一声。渐渐眼睛才适应了暗室的光线,朦朦胧胧看见这阁楼里有着重重的暗影,这暗影庞大无比,仿佛幻化出一只夜的猛兽,做张牙舞爪状向以真扑来,以真直吓得心惊胆战,终于忍不住稀里哗啦抽泣起来。
“哥哥,我怕。”以真哭着说,“哥哥,我们下去吧!”可幻的眼睛却在这黑夜里熠熠发光,这阁楼的一切,对于他有着极大的吸引,阁楼里有一些庞大的暗影,仔细看才发觉是胡乱堆放着一些庞大的箱子,看上去有些年月了,也不知道箱子里藏着什么,以真跌跌撞撞绕过箱子,一不小心摔了一交。可幻并不理会真的摔倒,他一边使劲把头伸得长长的,探看着这一切,一边却顺手拍拍以真的手:“别怕,妹妹,哥哥在,哥哥会保护你的。”
庆幸地是头上的屋顶有一块明瓦,月亮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移到了明瓦的上方,所以透过明瓦有一股皎洁的月光射了进来,落在阁楼的地板上,那光影斑斑驳驳,或淡或浓,浓得仿佛被雨泼洒后那湿漉漉的水印记,淡地却如同中国水墨画若有若无的那一抹墨色。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经过太久时间幽闭的霉尘味道,直冲冲地呛着鼻子,呛得幻连连打了几个大大的喷嚏。这喷嚏引发了阁楼里空气产生了一阵轻轻的波动,这轻微的震动仿佛是我们小时候玩的击鼓传花会被传递,渐渐的,那暗影的箱子开始震动,地板开始震动,轻微的,有节奏的,震动了起来。
“不,不。”以真伸出手去紧紧攥住哥哥的衣袖,这地板的有节奏的震动以至以真说话声音也在微微颤抖着。
这震动由轻到重,节奏越来越快,声音越来越响。“啪”的一声,一样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一下子从高处落到了地板上,发出响亮的声音。而明瓦的月光刚好落在这东西上,这东西开始只是一个静默的暗影,渐渐地发出了一种耀眼的眩目的光。
“这是什么?”幻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好奇地一下子伸手捡起了这东西。这东西到了幻的手里,很奇怪,那所有眩目的光影一下子消失了。幻拿在手里的只是一张薄薄的纸状的东西。不,不是纸,纸是很脆的,拿在手里会扑哧做响,而这东西却好像是一种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皮,虽薄却有着这一种柔韧滑腻的感觉,摸上去仿佛上了一种什么油,防不胜防,手指便从这边滑到了那边。
幻心里大奇,暗想:“这是什么东西?”一边用手高高举起来,一边凑到月光下准备细细观察。不小心把脸凑地近近的。
“咦!这是什么味道?”幻把头凑近了那东西,却闻到了一股非常好闻的味道,是什么味道呢?幻最喜欢吃的东西可是红烧肉了,这时候,幻所闻到的味道正是一碗烧的非常入味,非常好吃的红烧肉的香气。这样闻着,幻觉得肚子真是好饿哦,不知不觉中,把头凑得更近了。
这时候,真却停止了抽泣,她只是呆呆看着哥哥,潜伏在小以真身体里的大以真敏感地感觉到事情的不祥之兆头。她正在以真身体里发出歇斯底里地狂叫:“哥哥,不要,哥哥不要。”她的失控使得这具小以真的身体暂时失去了控制,成为了一具无知无觉的植物人,当然,这只是暂时的。
虽然,小以真的身体暂时无灵魂控制,但不防大以真透过这天使般纯净眼睛看见所有的一切。以真看见,那东西,在月光下发出柔和的银色光,这光在旋转着,以真终于看清楚了,这就好像是一张皮,在光影的旋转中,这薄薄的一张皮上渐渐长出了眼睛,嘴巴,鼻子,活灵活现地就是一个可爱的小孩子,他的表情微微有着痛苦的神情,一会儿是忧郁的发呆转眼却又是灿烂无比的笑,他的嘴巴在微微翕动着,仿佛在不停地说着什么。
以真看见,幻在兴致勃勃地翻来覆去看着一张神秘的皮子,以真看见幻的深情是多么的陶醉,就好像面对着一样自己最喜欢的东西,一副馋涎欲滴的模样,一不小心,竟然把头凑近了这皮子。
以真看见,就在幻把头凑近皮子,将碰未碰之时,这皮子忽然击打出一个小小的银色闪电,随即就打了轻轻的一个霹雳,“啪”这银色的闪电撕破了这阁楼的幽暗,以真清楚地看见,就在那一瞬间,这东西其实就是一张人皮面具,上面栩栩如生地绘制着一个小孩子的面容,在这一瞬间,这面具嗖一下长出了无数只小小的细长触手。
“呼”一声,阁楼吹起了一阵风,阴森无比的风,直吹地以真飕飕发抖着,这风把所有的触手都吹向幻的脸上,就在以真惊恐地眨眼间,这张人皮面具就啪一声吸到了幻的脸上,很快,这些触手仿佛是找到久违的土地一样,扎根,融合。
“啊”幻仿佛被大火撩着了一样,发出尖锐的声音,这声音却又忽然被一把什么锋利的刀给拦腰一刀,就给腰宰了。这声音就一下子被扼制在最高音处,余下的那些声音一下子给活生生给逼回了肚子里了。
幻啪一声,一下子直挺挺地倒在阁楼上,发出一阵巨响。
“该死的猫,你在做什么?”楼下忽然大咧咧地响起妈妈的叫骂声,以真心里在说:“妈妈,不是猫,是哥哥。”可以真说不出话了,妈妈在楼下继续大声叱骂着:“看来是老鼠太仓皇,什么时候该买点毒药杀杀老鼠,不然,每天阁楼上都有猫窜来窜去,难受死了。”
以真看见他把手伸到脸上,用力撕扯着,用力撕扯着,渐渐这手变地无力,仿佛软软的面条一样,慢慢掉了下来。
明瓦上的月光在渐渐移了过去,以真石化一般,呆呆坐着。
“咯咯,咯咯”角落里忽然响起一些轻微的笑声。
“谁,谁?”那软绵绵无力躺着的幻忽然发出呢喃声。
“是我呀,是我呀!你不是说藏好了吗,不是还是被我抓住了吗?”那发出轻微的笑声的显然是个女孩子,现在正发出好听的嘤嘤细语。那黑暗里影子一跃,就跃出了一个小小的身影。
看不清楚吗?不,看得清楚,很惊奇以真的眼睛具有夜视的能力,但这一刻以真确实能清楚地看见从暗影子走出一个小小的女孩子,梳着两个高高的牛角辫子,绑着两条鲜红的头绳。“和我一样大小吧!”以真心里忽然这样想着。
那女孩子的眼中仿佛根本没有以真,她就这么大咧咧一下坐到了幻的身边,用可怜巴巴的语气说:“我好可怜哦,没有哥哥,没有爸爸。”她说着伸手去拨弄幻的脸,乐呵呵地说:“哈,你戴这张面具可真是刚刚好,太帅了。”
幻用力用手撕扯着,想把这面具给撕下来。可这面具已经牢牢和幻的皮肤融合在一起,无论他如何撕扯,也是枉然。
这时候,以真忽然哇啦哇啦大哭起来,她一边哭一边说:“哥哥,我们下去吧,哥哥,妈妈在等我呢。”
幻说:“好,好,哥哥这就带你下去。”幻一边说着,一边恹恹地爬起来,准备去牵以真的手。
可这时候,那小女孩子看见了,同样也忽然哇啦哇啦哭了起来:“哥哥,我要你陪我玩,我要你陪我玩捉迷藏呀做游戏。”
看着哭泣的小女孩子,幻忽然莫名觉得好抱歉:“不行呀,哥哥要带自己妹妹回家呢!”
而这小女孩子看着幻坚持要回家,忽然变了脸色,她的手一下子伸地很长很长,尖锐的手指一下子扼住了以真的脖子,以真觉地好痛,透不过气来,忍不住手脚癫痫起来。
那女孩子一边狂笑着,一边说:“你不陪我玩,不陪我捉迷藏,不陪我做游戏,我就叫你妹妹做个无头娃娃,哈哈!”
幻一下子呆了,手足无措,连连嚷着:不,不要,不不要。
“该死的老鼠,该死的猫。”身后忽然凭空响起妈妈那连连的咒骂着,“刷”一下,妈妈拧亮了手电筒,一道雪亮的光一下穿透了阁楼的影暗射了进来。,这阁楼里,那小女孩子忽然变成了一个全透明的空气消失了,最后以真看到的一张可怖的脸,哦太可怕了,不是哥哥的脸,却是一张以真都想像不出的鬼魅一般的脸,他正扭头看着以真和妈妈,那脸上的表情说不出是喜还是悲,却是扭曲着。
这就是以真最后的记忆,以真记地自己呀的一声,就人事不省了!躲到那漫漫的无意识处是最绝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