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风回到家,将茅草屋和柳彦卿的小木屋内的东西都收拾妥当,取了银两,又收拾了两件日常穿的衣物,锁好了门,就决定和叶连雪一同前往武林大会,一方面是为了寻找柳彦卿,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将叶连雪安全的送回师门。
毕竟她一个小姑娘,除开她身上盘缠不多,武艺又不够自保不说,最要命的是她还长了副不错的相貌,这一路上不知要受多少的觊觎,若是就这么让她一个人上路,那天听到她被个江洋大盗擒去做压寨夫人都不会奇怪,沈亦风想想都觉得危险。
叶连雪一听沈亦风说要保护她的安全,心里甜滋滋的,但又听他是为了将自己安全的送回师傅身边,叶连雪的脸又立即垮了下来,那岂不是一到落雁山莊就要跟沈大哥分开?想到这,叶连雪心里不禁祈祷着永远都不要到达落雁山莊,就这么走下去该多好。
哪个少女不怀春,自上次沈亦风如天神一般降临在她面前,从那几个不讲道理的人手里救下她,并为她澄清被人扣上的罪名,叶连雪就对沈亦风念念不忘,只期盼着能有再见他的一天,没想到这次不仅见到日思夜想的人,还能和他一起回中原,叶连雪的心情可想而知。
两人临行前在小镇上买了两匹马用作脚力,叶连雪身上盘缠用的差不多了,可沈亦风这些年却多少存了些银两,他平日里上山下水又每日给陈老板酒馆里送些柴火,除去与柳彦卿两人的吃穿用度,剩下的虽然不多,积累下来还是很可观的,本打算将两座屋子修缮一番,这会儿却是顾不上了。两人两匹马,一路往南驰去。
一路走来,叶连雪兴奋的如一只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跟沈亦风说她少年时候的趣事,说她的师傅是如何如何严厉,说自己哪个师兄对她好,说哪个师姐如何如何爱打扮,总之什么都说,也不管沈亦风是否回应,只是不停的说,似要将她这十几年的故事在这一个月全都说给他听。
光顾着兴奋的叶连雪却没注意到沈亦风的心情低落,看着这条记忆里早已模糊的道路,虽然时隔多年,沈亦风却仍然知道,这是当年他逃亡时跟随商队走过的路,那时经历的暗无天日的日子又仿佛出现在了眼前。
那时的他躲在商队装载货物的马车里,白天怕被人发现,他躲在马车里不敢发出一点声音,直到夜深人静之时才敢出来找吃的。马车用青布罩住,遮的严严实实,一点儿光也透不进来,里面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见,不知身处何处,也不知这马车将要去何方,内心惶惶不安,既无助又迷茫。
直到来到边陲上的一个小镇,估摸着他们或许不会再追来了,他才安顿下来,住在镇外的茅草屋中,因为那里远离人群,即使有人找来也打听不到他。直到柳彦卿来到他身边,他的心才安定下来,因为找到了心中的避风港,不会再孤单不会再寂寞。他想即使就这样两个人住在这山脚下一直到老,他也感到满足不已。
想到柳彦卿,沈亦风的心情又明朗起来,那个既高傲又别扭的师傅,该怎样才能收服他啊?这次找到他又该如何才能带他回家?也不知道他现在过的怎么样,出门又没带多少银两,以往只吃他做的饭菜,嘴都养叼了,如今在外面还吃得惯吗?该尽早带他回来才是。
说的口干舌燥的叶连雪总算注意到了沈亦风在走神,于是策马跑到沈亦风身边,好奇的看着他,问道:“沈大哥,你在想什么?”
就是再怎么没眼色,沈亦风也知道这姑娘对自己有意,但是他心里早已经有了一个柳彦卿,满满的占据了他的全部心神,再也无法装下别人了,还是趁早断了她的念头的好,心里如此想道,于是沈亦风侧头笑着对她道:“还能想什么,当然是我的心上人。”说出“心上人”三个字,沈亦风突然想到若是柳彦卿听到不知会是什么反应时,又笑了一声。
而这三个字听在叶连雪耳里却有如晴天霹雳一般,立时愣在当场,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沈大哥你……你……你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吗?”
“嗯,我们在一起很多年了,我很爱他。”见叶连雪眼里已蓄满了泪花,却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的倔强样子,沈亦风也有些不忍,但这是事实,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若不早日说清楚,日后她陷得太深无法自拔,到时不仅伤害了她,连师傅那里也说不清楚,还是趁早说明白,毕竟长痛不如短痛。
“是……是吗?原来是这样啊。”像沈大哥这么丰神俊朗的男子,必定有许多女子钦慕于他,他怎么可能会没有心上人?叶连雪心中黯然不已,呐呐的回了沈亦风一句,而后垂头不语,将马赶至沈亦风身后,在他看不见的地方默默垂泪。
见她默然,沈亦风长叹了口气,心里祈祷道:像她这么纯真善良又美丽的姑娘,将来必定会有个好归宿。
本以为此事到此也就结束了,却没想到,第二日叶连雪竟跑来问他,“沈大哥,你跟你那位‘心上人’还没成亲吧?”
“这倒没有。”不过已经有夫妻之实了,后面半句沈亦风没说出来,却听叶连雪高兴的道:“那这么说,我还有机会咯?”叶连雪顿了顿,脸颊上出现可疑的绯红,接着语速极快的道:“沈大哥,我喜欢你!”说完就跑开了。
这姑娘是中原来的吧?不是说中原女子都很是矜持的吗?怎么才一夜,就变得如此……如此豪放?
而后的日子里,叶连雪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脸上总是带着欢快的笑容,叽叽喳喳的说着不着调的话,只偶尔在沈亦风看不到的地方,用深情的眼眸看着他,只有这时她脸上的笑容是带着淡淡的哀伤的。
对此,沈亦风也深感无奈,总想找个机会跟她说清楚,可每次说到这里,叶连雪总能找到借口岔开话题,不让他说下去,沈亦风无法可想,只得以后慢慢跟她说明白。
这日,两人两骑一路快奔,行至傍晚,竟错过了宿头。行了二十几日,已经来到江南地界,江南多雨,盛夏的雷雨更是狂暴。两人见天上突然乌云滚滚压境而来,知道大雨将至,急忙挥鞭催马快跑,谁知才跑出半里地,瓢泼的大雨已从天上倾倒下来,两人顷刻之间便成了落汤鸡。
淋湿的两人冒雨摸黑赶路,沿途寻找能避雨休息的地方,幸而找到一间破庙。远远的就看见破庙之中有火光,想是先前已经有人在庙中避雨了。
两人下了马,沈亦风让叶连雪先进去,自己将马匹牵至破庙后的草棚里系好,又给马喂了些料草,才进到庙堂里。谁知推开门却见几个脸上刻着刀疤的男人将叶连雪圈在中间,而叶连雪则抱着双肩往门边靠,刚好沈亦风进来的时候就靠到了他身边。
叶连雪此时衣衫给大雨淋了个通透,白色的衣服黏在身上,身体玲珑有致的曲线也透了出来,抱着双肩瑟瑟发抖的样子的确引人犯罪,怪不得这几个刀疤脸要对她起意了。
沈亦风看了她一眼,见叶连雪害怕,于是将她推到身后,挡住那几个刀疤男人的目光,并伸手在她肩上拍了拍,让她放松下来,而后轻轻在她耳边问了句,“他们把你怎么了?”
“没什么。”叶连雪躲在他背后,使劲摇了摇头道,其实就是有什么她也不敢说,眼前这几个刀疤男人是江湖上有名的恶棍,看来他们的运气实在不好,错过宿头遇到大雨还不算,竟还碰上了这几个人。
这几个恶棍一共九个人,个个善使刀,九个人合练的一套刀法在江湖上少有人能敌(当然人数上也占了不少优势),且人人面上刻着刀疤,面目憎恶,似来自地狱的恶鬼,江湖人称九鬼刀。九鬼刀仗着一身武艺,又有释天教做靠山,自出道以来,烧杀抢掠,几乎无恶不作。
可是他们的刀法只有九个人一起时才能达到最佳效果,但九个人不可能时刻都在一起,所以他们作恶时也懂得拿捏分寸,并不去骚扰那些江湖中有地位的门派,而只挑些小鱼小虾搓扁揉圆,所以并没有人真正将他们揪出来喊打喊杀,因为这九鬼刀也不过就是些欺软怕硬的宵小之辈,与大局无碍,大家也就听之任之。
江湖中虽不少人与之结过仇,但见着他们大多自动绕道走,而不愿与他们硬碰硬,因为他们不是一般的难缠。虽然他们并不主动招惹各大门派之人,可一旦在谁手里吃了亏,他们就不管那么多了,坑蒙拐骗,上门闹事,毁人名誉,反正只要能让你鸡飞狗跳不得安宁,他们什么下三滥的手段都使得出来。
昆山派并非峨眉武当少林那样的大门派,只能算是小小的三流门派,所以无法得到门派庇佑的叶连雪才会如此害怕这几个恶棍。
“你又是谁?”见沈亦风一进来,叶连雪就躲在他身后,几个刀疤冷哼了一声,为首的一个刀疤脸执着柄刀,将刀尖对着沈亦风,凶神恶煞道。
“在下不过是名无名小卒,只是不知几位如何称呼?”